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一张脸哀愁万千,嘴唇周围是新长出来的胡茬,显得整个人疲惫的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看着颜修这般模样,想来不会短。 先前他经常生病进医院,却也只是昏睡个一天半天的,时常是颜修守在他身边。现在人虽然没有睡醒,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光看着就那么的颓废萎靡。 知砚心中酸涩不已,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的看着他,直到颜修挣开眼睛。 颜修愣了一下,好像没反应过来,甚至还以为是错觉,直到知砚笑了一下,这才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颜修慌忙下床,焦急的来到他面前,说着就要给他按铃。 知砚沙哑着声音:“不......” 颜修停住动作,半蹲到他床边,“要是不舒服就哼一声,刚醒过来嗓子会很难受,就不要说话了。” 知砚眨巴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喝了点水喉咙好多后,知砚哑着声音问他:“我昏了多久?” 缓慢的抬起手,颜修立马捧过,冰凉的手掌放到自己脸颊边,轻轻摩挲着,半响,声音略微哽咽:“都睡了一个月了,以后,不能再睡那么久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煎熬等待,一个月,在别人看来没多久,对他来说确实时时刻刻的煎熬,生怕下一刻面前的人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眼睛不经泛起泪光,这一个多月,他都会看着知砚,结果都是看着看着就泛起泪光,只是这次,是喜悦,喜极而泣。 知砚手指动了动,轻抚他的面庞,滑过嘴唇位置,扎的他的手痒痒的,却也舍不得放开,只有手上温热的触感才给了他一点实感。 脑子清晰了过来,意识回笼,感觉到肚子空落落的,知砚问:“孩子呢?没事吧。”被杨元安一脚踹中的感觉历历在目,那样的力道直接导致了他下身出血。 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知砚有些慌张起来。 “孩子没事吧?” “没事,是个男孩,现在在保温箱里。”孩子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在肚子里被踹伤,加上早产营养不良,预计还要在保温箱里待上一段时间。 颜修不想让他担心,说道:“别担心,孩子只是早产了营养不良,才放到保温箱里养着。” 当时那样的情况,让他对颜修的话深信不疑,“真的么?” 颜修让他不要担心,“真的,放心,过几天就能看到了,等你身体好点,就抱过来给你看。” “那等我能下床了,就可以去看孩子了。” “可以。” 知砚孤疑的看着他,到底没说什么。 问起:“杨元安呢?报警了没?” “已经报警了,过两个月开庭,能判他好几年。” 知砚没细想为什么要那么久才开庭,知道这人能受到惩罚就够了。 “想不到,竟然会碰到他。” 一想起那副场景,颜修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情绪低落道:“对不起,我不该离开那么久,让你遭遇了意外。” 知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垂眸,“不是你的错,是杨元安惹的事,我也不该搭理他,这样就不会跟他起争执,孩子也不会出事。” “你才是最重要的,进了两次icu,知道我有多害怕么,我真的怕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颜修只要他们诶是就好,其它的他不在乎。 “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嘛,”知砚打趣道:“大不了,去打杨元安一顿,解解气,这也是他应得的。” 颜修被他逗笑,“行,我给你报仇。” “不过,不能打太狠,也不要被人看到,要是有人报警了可就麻烦了。” 其实,知砚躺在icu的第二天,他就去找了杨元安,他事先找了律师把杨元安保释了出来,然后,去他公寓把人打了个半死,现在一样待在icu。不过,等他醒过来后,迎接他的,是又一次的牢狱之灾,这一次,颜修会让他待个够。 也正是因为他去揍了杨元安,加上知砚病情突然恶化,整个状态紧绷着。待知砚手术结束没事了后,这才放下心来,身体也彻底扛不住晕倒了。 颜修笑着说:“好,我不会让人知道的。”至于轻重,打都打了,某人现在还躺在icu,否则,以他的速度,早就让他入狱了,也不会得等好几个月才开庭。 得知知砚醒后,知母煲好粥后便赶了过来。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儿子,知母没忍住眼泪,哭了一场。 知砚不知所措,忙安慰她。 知母边哭便怒斥他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差点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知砚只觉得知母说的过于严重,但也不好反驳什么,只一个劲的安慰她。 知母哭了一场,算是把这些天的担忧与哀愁哭了出来。 她活了大半辈子,都在操劳这个家,年轻那时,才结婚十余年丈夫就突逢车祸死了,只留下她和十岁的儿子,如今这个岁数了,儿子又惨遭意外。 她怨命运不公,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些,却也只能怨命运不公,只因她无力改变这一切。 她一个妇人,这些年,独自带着儿子走南闯北,见识过太多人情冷暖,最后还是回到了老家,做起了小生意,原以为这辈子就那么简简单单就过去了,却在这时候,给了她那么大的打击。 如果儿子活不过来,她想,她也没什么牵挂了。 所幸,一切有了回转,她那悬在半空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知母哭够了,接过知砚递过来的纸巾,稔了稔鼻子,声音平稳了不少,说:“昏迷了那么久,我给你熬了粥,先喝一点。” 知砚满怀愧疚,“妈,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知母不想又哭,便说:“哎,说什么话,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喝了几口粥,知砚轻声问她:“孩子,您去看过了吧。” 知母拿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 “那孩子可爱么?” “可爱,白白净净的,特别像你。” 知砚笑了下,“那就好。” “那......”知砚观察她的脸色,谨慎的说道:“您喜欢他么?” 说实话,知砚有点害怕知母不愿接受这个孩子。 知母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房间没一片寂静,只有知母勺子舀粥碰到碗的声音。 知砚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感觉手有些麻,刚要动一下,却注意道手上躲了一串珠子,以为是送颜修的那一串,可仔细一看,却发现不一样,比他那串更有光泽,颜色更深,珠子也比他串小了点。 知砚问他:“这是?” 颜修拉了下袖子,手上戴着他送的那串珠子,两珠手串碰到一起,颜修:“这是我去帝北山,找到那位师傅,让他开光祈福。” “我想你健康无灾,也想你有份牵挂,要你看到这珠手串时,能时刻想起我,能给你带走疾病,只留下我和你的安康。” 知砚不知道的是,这珠手串是在他昏迷期间,他跑去帝北山,找到之前给知砚开光的师傅,让他给这珠手串开光,跪在寺庙里为他祈福,一直守到大半夜,带着开好光的手串连夜开车返回北城。 之前他不信这些,可想着他无病无灾的,却反倒让身边最爱的人屡次受到伤害。 因为有知砚的祝愿,他想,他也该多牵挂心上的人。 之前是知砚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如今颜修希望他能健健康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造访 知砚眼看他自己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快五天了,始终不见颜修和知母带他去看孩子,心里莫名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 直到一周过去了,一问他们都是以他身体不便敷衍了过去,可他的身体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后脑勺的伤口和肚子上的刀口在昏迷期间基本都痊愈了,他现在顶多营养不良身体没恢复好罢了。 不管是颜修还是知母,就连来查房的江予岚和时不时来探望的黎停铭都一概不让他出去,更不让他去看孩子。 眼看所有人都不同意,本就多虑的他此时不难多想。 知砚坐在病床上,看着颜修,他皱着眉,不安的问他:“你实话告诉我,孩子是不是.......没了?” 种种行为都往这个方向预想,他很难不那么想,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知砚眼里带着绝望,“你别骗我了,那么多天了,你们都不让我看孩子,是不是孩子没了?” 颜修担心知砚身体没好全,看到孩子那么虚弱,怕他难受,这才不让其他人给知砚去看,没成想他竟然想成了这样,他无奈的笑了笑,说:“没有,孩子还好好的,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一直很虚弱,你们俩都这个样子,怕你见了会难过才不让你急着去看。” 知砚抓着颜修的手,语气轻飘飘的:“那你带我去看看好么?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我可以下床了,颜修.....你就让我去看看孩子好么?”伸手比了比,“一眼,就一眼,看完我就回来。” 颜修叹了口气,点头,说:“好,我带你去看,别再多想了,孩子没事。” 于是,便找来一张轮椅,推着知砚前往婴儿保育室去。 知砚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来到保育室,隔着厚厚的玻璃,颜修伸手指了指,说:“挨最里面,第二排第三个穿着手腕上戴着紫色的腕带就是,看到了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知砚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只有他一个大腿粗的婴儿,身上插着管子,皮肤白白净净的,只是有些瘦小。 孩子刚醒没多久,安安静静的待在保温箱里没有哭闹,正眨巴扑闪着眼睛,吐着舌头,两只小手和小腿正欢快的扑腾着。 知砚伸手覆到玻璃上,眼睛一点也舍不得移开,“好小,他好乖。” “嗯,是我们的孩子。”颜修弯腰头靠在他身旁。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孩子正盯着上方,却突然转过了头,看他知砚的位置,随后,小嘴一张,咯噔咯噔地笑了起来。 知砚的心瞬间就被他的笑容给融化了,语气不经轻柔起来,笑着轻轻说:“他笑了,对我们笑了哎。” “眼睛像你,眉毛也像你,我妈还说像我,我看她是在哄我。” 正说着孩子就保持着侧头的动作不动了,眼睛也不眨巴眨巴了。 颜修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头发,说:“性格随了你,喜欢躺着发呆。” 知砚小声反驳了一句:“才没有。”隔着玻璃轻点了几下,问颜修:“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还要一个月。” 知砚:“好久。” 颜修:“早晚能抱到的。”站直身子,扶着轮椅,说:“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嗯。”恋恋不舍的盯着孩子,直到被颜修推着离开了,这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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