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蒸腾的水蒸气不断上升,林乐怕烫到自己,只能斜着筷子往里捞,动作非常别扭。 暮云深也不敢靠锅太近,下面的火还没关呢。 “吧嗒——” 一滴水飞出来落到暮云深手背上,他“嗷”一声端着盆跑了,将盆放下后才甩着手大喊:“哇好烫!!!” 林乐丢下筷子就去拉他的手,还小心地吹着气:“怎么样,烫得厉害吗?” 暮云深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就没事了,得意道:“嘿嘿还好我皮厚,已经不疼了。” 林乐有点自责,“对不起,要不……” 暮云深连忙捂住他的嘴,“又不是你烫的。” 林乐摇摇头正要说话,“滋啦”一声,无人照看的煮面锅水漫金山溢得到处都是。 面汤将灶台弄得一片狼藉,两人面面相觑,暮云深拿起筷子尝了口面—— 煮太久面已经烂了筷子几乎都夹不住,而且有股焦了的味道。刚才面煮得太稠了,两人都没有搅动锅底,黏在一起煮焦了。 鸡蛋已经消失在了面海里,暮云深搅了半天也没找到鸡蛋在哪,估计是煮面过程中已经搅烂融化在锅里了。 原本想做清汤面,这会锅里只有面没有汤,暮云深又端着碗去饮水机旁添了点开水。 两人看着满满当当一碗辨认不出原来面貌的清汤挂面,感觉有点倒胃口,但中午耽搁这么久早就饥肠辘辘了,林乐先拿起筷子,“吃吧。” 说完,他低下头捞了一口。 暮云深见状也说服自己动筷子。 一口过后,平时非常珍惜食物的林乐,看向对面犹如吃了耗子药的暮云深,脸色苍白艰难地说:“要不还是倒了吧?” 暮云深心有戚戚然,得到他的指令立即放下筷子,打算缓缓自己头晕目眩的负面效果,再去厨房收拾残局。 不等他起身,周姨推开大门进来了,“哎呀回来了怎么都不叫我来做饭,饿坏了吧。” 暮云深挠挠后脑勺,“我们想着你午睡了就没打搅你。” 周姨手上拎着东西快速走进厨房,“年纪大了,没什么觉,中午也睡不着。我就说我刚才听见上面有动静,你们这是做什么了?” 暮云深清清嗓子,吐出鸡蛋壳碎片,尴尬地摸摸鼻子:“也没做什么,就是煮了点面。” 周姨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各个调味料摆满台面,烧得黢黑的锅底尤其显眼,忍不住笑了,“快和小林同学去洗洗,饭很快就好了。” 周姨转身出来端走了这两碗又大又难吃的面,暮云深红着脸拉起低头不语的林乐蹿进卫生间。 “我我我就是第一次做饭。”暮云深尴尬地笑笑,“我以后好好学……算了我以后一定找做饭特别好吃的阿姨给咱俩做饭。” 林乐点点头没有说话,强行忽略他话里关于他俩的“以后”,就已经令他耗尽心神,没空再想别的了。 周姨将炖好的麻辣牛肉浇头在一旁热上,另找了一口锅来下面,她今天中午做了手擀面,原本是想着等两人进门再下锅,结果俩孩子半天回不来,她就装起来了,这会正好用。 劲道的面条配上软烂入味的牛肉浇头,不用添水,直接用炖牛肉的原汤,上面撒上葱花香菜点缀,不等上桌香气已经飘得满房都是。 㑲楓 周姨又起锅炒了两道快手菜,配上几道提前准备好的凉菜,十分钟不到就是满满一桌子。 暮云深贴着林乐坐下,看见他吃到牛筋时满意地眯眯眼睛,感觉吃起来更香了。 周姨手艺原本就非常好,有了两人之前那碗味道惨绝人寰的挂面对比,这碗牛肉面真是无上美味。 周姨笑着看两人吃得头都不抬,“擀好的面条还有,吃完再加。” 不知是饿的太久,还是过于美味,平时只吃一碗面条的林乐也难得再加了小半碗。 等他吃完饭,周姨按暮云深的嘱咐拿出了准备好的小冰淇淋蛋糕。 林乐看着面前的蛋糕一时愣住,他不好意思地问暮云深:“抱歉,今天是你生日吗?” 暮云深也是一愣,这和生日有什么关系?随即又反应过来,估计林乐以为蛋糕只有生日的时候才能吃,所以看到蛋糕就以为是他生日到了。 暮云深心底又是一酸,这次他忍住了没有哭,而是笑着对林乐说:“不是,是想吃冰淇淋蛋糕了昨天让周姨准备的,不过正好,可以用来庆祝。” 林乐抿抿嘴唇笑了一下,“今天有什么好庆祝的。” 忽然冒出来的大伯父和大伯母,既觊觎自己的房子,又想将他带回老家卖给黑工厂,回来和暮云深煮面还煮焦了,怎么想都挑不出来值得庆祝的事吧。 暮云深拿起蛋糕刀放到他手里,“庆祝你大伯父大伯母的阴谋没有得逞,庆祝他们再也不能用害死父母的骂名威胁你,庆祝你度过此劫可以顺顺利利参加高考,庆祝你保住了自己的房子,” 林乐听到他用带点磁性的声音说这些安慰人的话,心底一软,暮云深身上若有似无的青草香气时不时飘过来,好温暖。 他贫瘠的人生中几乎从没有这样与人交心过,他垂下双眸,不好意思地舔舔下唇,不知道向暮云深说什么,才能将心里纠缠的思绪说出来。 却听暮云深话头一转,“最后,庆祝你有我这么一个正直善良英俊潇洒帅气逼人颖悟绝论的好同桌。” 天知道暮云深用了多大意志力才将好老攻换成好同桌。 温馨的气氛瞬间消失,林乐面无表情,用力从正中间切开蛋糕,分出一半推到暮云深面前,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化学考个位数的人不算颖悟绝论。” 暮云深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因为他的化学确实只有个位数…… 冰冰凉奶味浓郁甜而不腻的冰淇淋蛋糕安抚住了林乐躁动的内心,他拿着印着猫爪的小叉子,勾起唇角,轻声告诉暮云深: “不过没关系,我这几天已经将初中开始所有的化学笔记都背到学校来了,从今天下午的自习课开始,我帮你补化学课,一定能让你化学及格。” 暮云深刚准备拒绝,家里有林乐这一个学习好的考清北就行了,暮家还有大哥,又不指望他光耀门楣,他只需要每天混吃等死不要在外面惹事就已经非常成功了。 但是对上林乐漆黑眼眸里认真的眼神,那句“不用了”怎么都说不出来。 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林乐是一个习惯和别人分得很清的人,别人今天给他一根棒棒糖,他明天都会买一根还回去。 唯一的例外就是自己,但是在他家吃了这么久的饭,林乐心里应该也很不安,之前他就一直想给自己讲题,只是被忙着打游戏的自己拒绝了。 如果再拒绝,林乐估计在他家吃不了几顿饭就要继续回去吃馒头了。 这可不行,他现在一个人住,每天只吃馒头,营养跟不上,高三压力这么大,身体肯定吃不消。 那要不还是学学吧,化学考9分确实有点丢人,以后老攻的面子都保不住了,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暮家二少爷是个傻子呢。 哪天大哥出去开会,结果对手一脸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安慰他:“脑瘫儿也能顺利养这么大真是辛苦你了,你也不容易。”大哥回家不得把他腿敲断,再把他所有零花钱都停了?! 林乐见暮云深沉默不语,以为他不愿意,心底的失落就像沼泽里的气泡,不断翻涌上来,在水面搅起波澜。 他看着眼前盘子里的蛋糕,觉得太凉了,才吃了几口就让他心里冰得厉害,好像有冰碴子在胃里流动,让他不自觉弯起腰。 刚将叉子轻轻放回盘子里,就听暮云深说:“那好吧,你可不许嫌我笨,要是教不会也不能生气,还有,不可以影响你自己学习。” 林乐像是被注入了光,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对着暮云深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我觉得你很聪明,等基础补上来一定不差的,我就当自己复习一遍了,绝对影响不到。” 暮云深点点头,为自己逝去的快乐游戏时光默哀,但是真男人要勇敢面对困难,既然老婆想教他,那他就当一个乖乖学生,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师生PLAY。 “那就好,真的不可以凶我哦。” 林乐板起脸,“我从来都不凶人。” 暮云深心头一颤,这分明就是在凶人,自己还不承认,难道又想趁机和老攻撒娇了? 他只好伸手在林乐背上拍了几下,“好的好的,你从不凶人。” 林乐满意地拿起猫爪小叉子,冰淇淋蛋糕真好吃。 趁他俩吃饭周姨已经将厨房收拾好了,等两人放下筷子就被她赶去睡觉:“快去睡吧,马上就到上学时间了,也睡不了几分钟。” 林乐照例谢绝了一起睡觉的邀请,裹着暮云深的被子躺在沙发上。 暮云深则捏着手机和秦剑发消息,“林乐有个堂哥,好像是个烂赌鬼,趁着警察的注意力在林大伯身上,你往这个方向查查。”
第34章 拉扯 暮云深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捏住手机继续看刚才吃饭秦剑发来林父的生平事迹。 他翻动资料的手指忽然顿住,过去各种制度都不完善,短时间内能找到的林父资料并不齐全。 但是从资料里,明显能看出林父是个大车司机,而且自己是有一辆重卡的,直到去世前一周,他还开车跑过一趟内蒙,为什么他走后这辆车不见了? 应该不是林乐卖的,一辆重卡值个十几万不成问题,办丧事用不了多少,林乐不至于天天吃馒头。 他心头一动,林大伯会不会知道这车的情况。 他的死会不会和这车有关系…… 虽然警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但既然林父是喝酒死的,说不准里头有林大伯下的套。 …… 中午两人回去太晚,自己煮面又耗费不少时间,等吃完饭能睡觉的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 暮云深只来得及看消息,林乐倒是裹着被子睡了一会,可惜在警察局里的谈话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晦暗回忆。 暮云深拉开房门叫林乐起床时,就看到他满头大汗蜷缩在沙发上,不时发出一声细微惊恐的□□。 “林乐醒醒,魇住了吗?”暮云深抓住他胳膊摇了几下,见他不醒,又去拍他的背。 在暮云深的呼唤下,林乐勉强挣开眼睛,眼神却没有焦距,他轻哼一声,半天说不出话。 暮云深第一次见这种情况,魇住后半天叫不醒,醒了也没有恢复意识,都不敢大声叫他。 暮云深骨节分明干燥温热的大手在他背上不停抚摸着,热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他身上,因为做噩梦轻微的颤抖逐渐被抚平。 林乐眼睛逐渐清明,他轻轻呼出口浊气,不留痕迹地在暮云深怀里蹭了一下,才抬起头,嗓音沙哑地说:“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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