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以为呢?”盛武帝笑问。 岑砚也笑,“有劳母妃和太妃挂念,是臣的不是。” 笑意却不及眼底。 “这么些年了,也是朕耽误了你,说起来,阿砚可有中意的女子?” 慢了半拍,岑砚才缓缓开口,作答。 * 岑砚走了没多久,封地的传信便进了王府。 庄冬卿心神不宁地在花园里逛,不知道老皇帝召见岑砚会不会有事,静不下来,索性起身走动走动。 不多时,便在花园撞见了脚步匆匆的柳七。 喊了声没应,庄冬卿左右无事,跟上了柳七的步伐,想看看又怎么了。 不成想一路跟到了正门,见到了柳七拆信。 庄冬卿刚靠见,便见读信的柳七陡然面色大变,喃喃道:“坏了!” 庄冬卿:“?” 柳七抬头,这才发现了跟了他一路的庄冬卿,“小少爷?您怎的在此?” “花园里见了你,没叫应,见柳主管神色匆匆,便想着跟来看看,没想到……”视线缓缓落到了信封之上,庄冬卿迟疑,“出了什么事吗?” 柳七张口欲言,想到什么,警惕环视一圈,又咽了下去。 只说:“小少爷若是想知道,便同我来吧。” “哦哦。” 这一跟,就跟进了西厢的书房,庄冬卿:“我进来会不会不好?” 尤其这个时间岑砚还不在王府。 柳七也不提防他,“不妨事的。” “小少爷先坐。” 庄冬卿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 柳七这才又快速读了一遍信,看完,叹了口气,又去书桌上找今日的消息,寻到,果然来得迟,岑砚离开的时候,还没摆上桌。 柳七拆开了,看罢,脑仁疼。 庄冬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柳七的样子,越发正襟危坐,双手都乖乖放到了大腿上,坐成了一副学生样儿。 柳七无奈道,“小少爷今天晚饭还是别等王爷了吧。” 实话实说道,“王爷若是能回来,恐怕心情也不会太好。” 庄冬卿不解,“能问问为什么吗?” 柳七思量几番,想着岑砚的叮嘱,最终还是开口相告:“也不是不能说,但各中细节,涉及王府旧事,恐怕还是主子同您讲,会比较好。” “我只能说个大概。” 柳七:“其实此次宣主子进宫,应当是陛下要敲打主子。” “但就像是我同少爷讲的,君君臣臣,是相互制衡的,不过……” 不过他们消息晚了一步,此次是陛下棋高一着了。 柳七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庄冬卿身前,蓦然道:“得知主子被蛇咬后,其实王府做过很多打算,其中最坏的,当属主子不治身亡,我们接回小少爷,回封地养大这个孩子,让他继承王位。” 这个话头转得太快,庄冬卿一时没明白其中关联,但也听着。 “主子这个年纪,若不是近些年动荡,深陷其中,早该有王妃的。” “郡主早已婚配,老王妃也明里暗里催过主子许多次,不过小少爷您现在应当也知道了,主子不喜女子,总之……因缘巧合,这个事儿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今天刚接到了封地的来信,老王妃已经得知了主子中毒的消息,从封地上书请旨,想请陛下为主子在京中择一位王妃。” 怕庄冬卿多想,又赶紧道,“当然,主子必不会答应,不过老王妃此举……” “老王妃同主子的关系,比较特殊,小少爷您今后会知道的。” 这个庄冬卿知道。 看过书。 说来也简单,岑砚不是太妃亲生的。 不过让柳七来告诉他这种秘辛,确实有点为难柳七。 庄冬卿只做不知,点头,并且引导道,“关系不亲近吗?” 一语点醒柳七,“对,对对,关系并不亲近。” “所以,其实太妃的请旨,和我之前说的,王府当时最坏的考虑,是一个意思。” 话有点绕,庄冬卿还思考了下。 不确定道,“你是想说,太妃她想要个子嗣?” 柳七不禁咬牙。 是了,这份上书其实同王妃不王妃的,都没多大关系,就是怕岑砚没有子嗣,若是一旦出了问题,老王妃膝下只有一女,王府正房后继无人,到时候王位旁落。 他都能看出来的,主子必定也能瞧出老王妃的真实意图。 真是…… 柳七沉重,“这必定让王爷寒心的。” 庄冬卿想了下,确实。 人刚救回来,伤都还没养好,就催着人生娃了,那得把人当成什么啊? 工具?种`公?不管是什么,总是不是对待儿子的态度。 柳七:“但这也不是最关键的,关键……” “老王爷在世时,就一位王妃,一位侧妃,此次太妃不仅上书请旨,还,还拉着陶太妃,也就是老王爷的侧妃一道,请旨给主子立王妃。” 庄冬卿轻轻的“啊”了一声。 柳七:“主子同陶太妃的渊源,就有得说了,我只能讲,陶太妃之于主子,不仅仅只是太妃这么简单。” 这个庄冬卿也知道。 生母。 确实不同。 柳七:“王妃的请旨还委婉些,换到陶太妃,就太直白了。” “陶太妃直接写了希望主子早日成亲,为王府开枝散叶。” 说着,柳七还把消息里夹带的摹本拿了出来。 确实……直白。 柳七说得还委婉了。 早日成亲,开枝散叶,不然以后若是有个万一,总不能叫王府断了香火……以上,都是上书内容。 剩下的长篇大论庄冬卿也扫了一眼,前面是总结,后面是侧面论述,虽然一个字不提,但是句句不离这个主旨思想。 啊这。 “她,她都不问问王爷身体如何吗?”庄冬卿瞠目结舌。 柳七苦涩,“小少爷说到了点子上。” “封地离上京那么远,消息必然是滞后的,现在收到信,往前推……上书的时候,应当是王爷刚有‘好转’的时候。” “啊?那岂不是还怕人一命呜呼了?” 柳七把陶太妃那份折子往后翻了翻,拿给庄冬卿看,庄冬卿失语。 还真有这个考虑啊?! 不是,不至于吧。 冲喜两个字比起后面的,什么怕岑砚缠绵病榻,不久于世,希望他走前能为王府留下香火,这几句,都显得没有那么恶毒起来。 “……” 庄冬卿看向柳七,得到柳七同样无奈的眼神。 庄冬卿叹了口气。 柳七也叹了口气。 庄冬卿真心实意,“你家王爷成长环境这般恶劣的吗?” 柳七语窒,片刻后答,“老王爷在的时候,还好些。” 庄冬卿不死心,“那她们有问岑砚身体如何吗?” 总不能一句都没有吧?! 柳七:“有吧,有一句。” “让好了给封地传个消息,就不提冲喜的事了。” 庄冬卿:“……” 提着心终于死透了。 柳七语重心长,“主子近来同陛下闹脾气,陛下没拗过主子,此次宣他进宫,必然是要敲打的,这些上书,应当也会都拿给主子看……” “所以,小少爷您今晚还是一个人在东厢用饭吧。” “别来了。” * 日暮西斜,同一辆马车,将岑砚送了回来。 柳七小心翼翼候着,送走宫里人,跟着岑砚回府。 岑砚一瞧他神色,便笃定道:“封地的信来了吧,你都知晓了。” 柳七:“……” 柳七垂目,“来了,主子你走后,就来了。” 岑砚:“正常,中间应当被拦过。” 打蛇打七寸,既然要敲打他,不痛怎么成。 必然不会让他提前得知消息的。 柳七小心翼翼去瞧岑砚,见岑砚面无表情,心中发毛,“主子……” 被岑砚打断,“无事。” “也不是第一回了。” 柳七的心更是揪了起来。 知道岑砚此刻,必定听不进任何的宽慰,只能焦急地跟在岑砚身后。 跟了一路,岑砚越是镇定,与往常无异,柳七心头越是煎熬。 主仆多年了,岑砚是个越有事越不显在脸上的人,眼下…… 柳七正是无措,前方岑砚却蓦的停下了脚步。 柳七也跟着顿步,抬头,愣住。 他……看见了庄冬卿并着六福,站在西厢门口。 其实庄冬卿来之前也很纠结。 一边觉得自己该听柳七的,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火烧身,一面又觉得,岑砚未免太惨了一点,该去瞧瞧。 左思右想,左右为难,左支右绌……到底还是来了。 庄冬卿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岑砚。 “王爷。” 庄冬卿讷讷唤了声。 得到岑砚的平静应答,“嗯。” 庄冬卿假装看了看天色,缩在袖子的左手抠右手,“那什么,天色不早了,到饭点了……” “早上说过,我来西厢用晚饭,还,还一起用吗?” 与岑砚四目相对,不由磕巴了下。 庄冬卿低头,小声,“我饿了。” 感觉岑砚与平时不大一样,内心已经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岑砚拒绝,他立马走。 走得头也不回那种…… 感觉岑砚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间久一些,庄冬卿没忍住,“如果不方便……” 岑砚同时开口,“是有这么回事。” 好像才刚记起来一般。 “进来吧。” 庄冬卿:“……好哦。” 是岑砚自己不赶他走的。
第42章 主动 柳七心情很复杂, 在不然还是找个借口赶走庄冬卿,与索性就这样留下吧,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之间, 纠结万分。 柳七看着庄冬卿。 庄冬卿心虚, 眼神闪躲。 故意落后了一步, 挨着柳七道,“他留的我。” 怕柳七觉得自己不识趣,又补充,“我吃了饭就走的。” 柳七抬头瞧了眼岑砚的背影, 又故意慢了步伐, 再拉开一段距离, 低低回道:“我是怕小少爷您受气。” 庄冬卿来的时候身体底子就虚, 好不易养了段时间,又逃难去了, 接回来后刚养起来的肉掉了不说,身体里毒素还压不住了……庄冬卿在柳七眼里金贵,若是让岑砚再把人给气一气, 柳七会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又瞥了岑砚一眼, 柳七顶风作案道:“其实这种时候,主子更喜欢……” 话至此处,岑砚宛若脑袋后长了眼睛, 瞧了过来。 岑砚:“跑那么远干什么?” 柳七:“……” 庄冬卿赶紧将贴向柳七的耳朵收回来,站正, 此地无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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