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冬卿不讨厌,作为现代人,心内接受程度也很高,便听之任之。 岑砚:“我们去找安安吧,说几句话应当就能开饭了,找点事做?” 庄冬卿却道:“你不休息会儿吗?也折腾一天了。” 岑砚笑了起来,凑近抱着庄冬卿,呢喃:“那抱会儿。” 说着,庄冬卿全然被对方的气息笼罩。 “唔。” …… 篝火噼啪,营地的人七八个一堆,围在一起用饭。 岑砚与庄冬卿也没有特意分开,和士兵们一起用的,只是他们这一圈多是王府的侍从罢了。 “安安能帮柳叔叔再去拿碗汤吗?” 柳七忙完刚来,汤不小心碰洒了。 岑安的饭少,又没什么油盐,他规矩也被岑砚和阿嬷教得极好,吃饭向来不磨叽,几勺子就吃了个干净。 见小崽子已经吃好了,庄冬卿才问了这么一句。 “好哦,安安擦个嘴,柳叔叔等等。” 柳七满目慈爱应了一声。 找阿嬷擦了嘴巴,小崽子一趟子便跑去找他朱叔了。 岑砚瞧人齐了,边吃边问:“如何?” 柳七一一汇报。 别看总是在主帐里召集将领商议,实则最重要的决定,多半是这种时刻定下的。 没办法,饭点周边都是王府的人不说,刚好又能凑一起,天然的商议时间,还自然不惹得外人怀疑。 等柳七的汤来了,事情三言两句也都说定,柳七郝三徐四还有赵爷,先放下筷子的总是会和岑安安说两句话,等大家都吃好了,庄冬卿和岑砚这才带着小崽子去散散步,溜完了崽,再将他送回自己的帐篷,在营地的中心,里面就他和阿嬷住。 一路随军行来,庄冬卿是真的还好,对小娃长途跋涉却有些辛苦。 万幸岑安底子好,壮实,在府里也是什么地儿都去,泥巴地小池塘,能跑了过后,都没有特意拘着他不许去的,抵抗力在放养的情况下也不错,一路行来辛苦是辛苦,好歹没生病。 这些时日要打持久战,刚好,岑安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一路有说有笑,还遇见了不少人,岑安安喊人的嘴可甜,就没不喜欢他的。 等将崽子送回帐篷,擦了手脸,已经困得不行了。 再等岑砚庄冬卿返回他们的营帐,柳七已经候在了里面,带来了一条重要消息。 “宫里人找到机会,说从今日开始用药。” “等有苏醒的征兆后,会差人来报。” 岑砚:“赵爷估计的是多久来着?” 柳七:“最迟五六日,便会有反应。” 岑砚点了点头,遥遥看了城门一眼,笑道:“离宫几日,便被寻到了机会,看来他这个太子,当得也很不稳当啊。” “正好,陪他玩玩吧。” 庄冬卿不知道岑砚的计划,但看他脸上的笑容,想必是心有成竹。 * 攻城战一打便持续了六日。 岑砚这边刚开始还正常的每日攻城,三日后,换了策略,开始不分昼夜的骚扰。 有时候天光大亮,城墙上却不见岑砚携军前来。 白白严阵以待了一上午,力气却没处使。 有时候更深露重,都安睡着,陡然战鼓擂响,所有兵士都被叫起守城,整装待发后,那边却没来多少人,骚扰完一波,便走了,远远看去,甚至都不到一个团的人数,气煞人也。 还有些时候,就赶着饭点…… 总之烟雾弹骚扰居多,但其中也夹杂着正式的攻城。 虚虚实实,多几次,便让城内的士兵们疲惫不堪。 庄冬卿心里,这大概是狼来了的策略,先降低敌方的警惕性,等到了时机,再一举攻破。 他想的是对的。 第七日清晨,宫内传来了消息,说盛武帝有了苏醒的迹象。 李央和岑砚听了,对视一眼,岑砚感慨:“赵爷说最迟五日,眼下却已经七天了。” 盛武帝的身体状况到底多差,可想而知。 李央也有了片刻的缄默,却稳健道:“那我们是不是该速战速决了,否则等父皇醒来,再见到兄弟阋墙的局面,难保不会加重病情。” 这话说不对,也对,哪怕听起来暗含私心。 岑砚睨了李央一眼,就在李央觉得会有什么嘲弄言语之际,却反而听到:“不错,日后问起,就这样答。” 李央恍惚。 岑砚却已转而安排起正式攻城一事了。 当夜,又派了一小队人进行骚扰,白日兵临城下之际,只有一个将领瞧了眼,压根没将大军当一回事。 但很快,形势便发生了变化,岑砚这方开始动用投石机,还有云梯与抓手。 胶着半个时辰,不见岑砚他们退去,攻势却越发凶猛之际,将领意识到不妙,不多时,李德上了城门,露了个头观察,见到岑砚之后,又匆匆离开,郝三在城下高声笑称,说是李德怕了岑砚的箭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如此胶着到日落时分,战事也没有停歇。 而正如岑砚所说,李德这个太子当得并不稳当,晚一些时候,本该抵达的粮草补给,竟是晚了时间。 李德闻言,已是明白了什么。 虽为异姓王,但在上京长大,又任大理寺少卿多年。 不站队是不站队。 但若说无半分根基,怎么可能?! 暗啐一声,李德下令,誓死守城。 一夜的火光通亮,岑砚他们这方吃饱喝足,李德手下的人近来却难以安眠。 夜半子时,终于,身手矫健的士兵跃上了城墙,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底下人手跟上,瞬间将城门的防御撕开了一个口子,岑砚轻轻吁了口气,骑在马上往前走了两步。 扭头过来,吩咐道:“不论如何,今晚卿卿你跟着柳七。” 已经是说的第二遍了。 庄冬卿点头:“知道。” 岑砚也跟着点了点下颌,再次看向城门处。 等足够多的人能往上去了,岑砚:“郝三,你带人去,开城门。” “是。” 王府精兵出动,还是很不一样,郝三并着一队人利落地上了城门,此刻岑砚也带着众将领前行了一段距离,离城门已经很近了,众人屏息,安静等待。 耳边的厮杀声有一瞬间变得很远,庄冬卿的专注力也全集中在了城门上。 一盏茶,不,应当更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城门上的拼杀开始胶着。 夜风吹过,庄冬卿头上都紧张得出了些汗,蓦的,吱呀一声—— 城门松动了。 岑砚立刻下令,攻城的人列队,几人合抬横木,分成几组,以圆木冲击城门。 内外配合,终于,城门稀开了缝隙。 等郝三的身影从城门里出现,城门开到能过马的程度,岑砚再看了庄冬卿一眼,得到对方默契的点头。 岑砚领头,举马鞭下令道: “冲!” 已方军队势如破竹地冲出。 渐渐城门大开。 与岑砚骑马跃进的姿态相反,庄冬卿反而跟着柳七往后退去。 紧跟着,军士一列一列,规整快速地冲入城门内,人头如水般快速涌入。 城门再无法合上。 看到李央从身边过的时候,庄冬卿还拦了下,“你跟进去干嘛?” 李央又不是将士。 李央却道:“我要保证八弟是活着的。” 庄冬卿不由想到了岑砚近来骨子里的疯劲儿,李央一说,他还真的开始担忧起来,不确定岑砚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庄冬卿放了手,李央跟着大部队进了城。 庄冬卿在城外看着,厮杀声开始变大,城门内火光冲天。 这火就这样烧了一夜。 庄冬卿也跟着柳七看了一夜。 天光大亮的事后,声音终于消停了下去,不多时,徐四来报,已经拿下了城池,李德逃跑,岑砚带人去追了。 庄冬卿的心抽跳一下。 但还没开始有多担忧,后面的人便跟着小跑来报,说是人捉住了,勿忧。 徐四大笑道:“哈哈哈主子早就防着他跑,还真以为跑得掉。” 庄冬卿的心放了下去。 而城内,岑砚活捉李德之际,李央也在他身旁。 将人五花大绑,嘴也给塞住后,李央有些紧张:“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我八弟?” 岑砚好笑,下马,“你当他是你八弟,我看他眼神可是恨毒了你。” 李央看向李德,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着自己。 岑砚:“知道这以后叫什么吗?” 李央:“什么?” 啪。 在所有人都来不得反应的时刻,岑砚一巴掌抽到李德脸上,快准狠,神色却平静从容,身子都没有动一下,收手朗声道:“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李央瞳孔收缩。 李德也是被岑砚一巴掌打懵了,第一反应扭头怒视,于是李央便看见紧接着—— 啪。 第二巴掌抽在了李德的另一侧脸上。 力道之大,两颊极快地泛红。 都说打人不打脸……嗯,看出来岑砚是在泄愤了。 李央缄默。 李德也意识到了什么,只紧闭了眼,不再扭正脸颊,自取其辱。 岑砚还有点失望,“这么快就替你教训好了,不愧是天家子弟。” 李央:“……” 不论这些,李央重复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岑砚却绕着李德走了几步,泰然道:“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 李央:“……” 李央只得道:“若是有外伤,到了父皇面前……” 岑砚:“放心,我没想过动私刑。” 话是这样说,但随着岑砚对李德的不断打量,李央压根放心不下。 岑砚:“抓住了人,也算是肃清了乱臣贼子,就……关囚笼,上枷锁,一路回京,游街示众着吧。” 李央语窒。 游街示众的多是死刑犯,罪大恶极。 李德一届皇子若是以这种姿态游街示众,那……若是不处死,受此大辱,以后在京城也没什么脸面可言的了。 李德呜呜想说些什么,岑砚笑起来,跟着又抽了他几耳光。 狠狠的。 打得啪啪啪,李央听得都感觉到痛。 偏生动作极快,李央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打够收了手。 李央:“……” 李央:“倒也不必如此频繁的教训。” 岑砚:“不教训不长记性,不好。” 知道没得商量,李央只说重要的,“游街示众什么……他毕竟是个皇子。” 岑砚也半点不避讳,言笑晏晏道:“对啊,是皇子,六皇子忧心如焚,不忍手足相残,斩杀亲弟,故而将人带回京城,然,给陛下下毒一事不可轻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故而用这种方式,出口恶气,也让八皇子长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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