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只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缝隙,宁从司看过去,对上一双眼尾泛红的凤眼氤氲着浴室里的雾气,看上去有些迷茫,薄唇掀起说:“宁从司,你怎么就回来了?” 如果是平时,宁从司可能会冷笑着问:“怎么?仙君就这么不希望我回来?” 但他现在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顾不上这茬,目光顺着仙君白皙的脸颊往下看去。 他本意是想看看温琰的脚踝,只是眼神顺着身体向下,浴袍草草裹在身上露出大片的锁骨,湿漉漉的长发落在布料上印出一片深色印迹,水滴顺着发丝聚成水柱滴落藏匿在衣襟之内。 温琰被对方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心虚地往后藏了藏右脚。 宁从司刚巧挪开目光往下看,捕捉到了仙君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垂着眼眉尾轻轻一挑,抬眸时神色淡然。 “怎么没吹头发?”宁从司问。 听见他的话,温琰暗自松一口气,借机会默默指责:“正要吹呢,结果你来敲门,还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 “哦?原来我们仙君胆子那么小,敲门都能被吓到。”宁从司摆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那么小”的时候表情略微有些夸张,最后目光又和温琰对上。 倒不是觉得对方夸张的表情抽象,只是温琰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是哪里。 有一点他发现了,今天宁从司话有点太多,有点难缠,他原本的计划恐怕难以实现。 “我能吹完头发再和你聊吗?” 宁从司不答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开口道:“我帮你吹吧。” “啊……哦,嗯……” “叽咕什么?上次不是也是我帮你吹的吗?”宁从司提醒他,“还是因为……” “没有!”温琰刚听到一个还是,立马义正言辞否认,旋即道:“那、那好吧,实在是麻烦了。” 宁从司将门完全打开,走进去,温琰后退了一步,眉心不动声色轻轻蹙起,他看在眼里。 “进去吧,总不能在这里替你吹。”宁从司淡淡说着。 温琰赞同,转身一声不吭往里走,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宁从司跟在他身后,垂眸看着露在鞋外的脚跟,有一边看起来又红又肿。 偏偏本人一声不吭。 温琰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坐下,脚踝终于得到解放,谁知宁从司这个说着要替人吹头发的少爷,往他面前的凳子一坐,指挥道:“去把吹风机拿过来。” “……”温琰发誓,这是他第一有点想赶走宁从司,甚至怀疑对方是在惩罚自己,但他的表情又很正常。 温琰叹气, 温琰起身, 温琰又坐下, 温琰丧着脸小声问:“能不能你去拿。”
第二十章 宁从司到家就直逼客房,本意是想询问温琰的脚要不要紧。 谁知道温琰竟然想着要瞒过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什么,是玩滑板扭了脚太丢人?还是他宁从司会吃人? 大尾巴狼藏起尾巴装绵羊,假意施舍好心,好心好意说着要给人帮忙吹头发,又怎么不清楚自己是在故意刁难。 直到看见温琰纠结着起身又落座,纠结着又带点委屈,和自己说“能不能你去拿”。 虽然有了几分于心不忍,宁从司还是本性难移,好像真的毫不知情,眉峰轻挑问:“才过了几天,都学会使唤我了。 “真把我当成你们修真界的奴仆了?” 温琰听了立马拧紧眉心,去反驳他的胡话:“汀浔山庄没有奴仆。” 他没有再纠结,起身就说:“那我去拿就好。” 说完顿了一下补充:“其实不用你帮我的,我已经掌握了,该怎么吹头发。” 说罢,温琰提脚就要往卫生间走。 “别动。”宁从司紧跟着站起来,不宽不窄的距离恰巧拦住了温琰的去路。 “怎么了?”温琰看过去,有些茫然。 宁从司盯着他的眼睛,无声对峙更像是在思考什么,温琰看不太明白,只能说自己要去吹头发,还体贴地说:“你刚出差回来很累吧,早些休息。” 说罢侧着身就要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里挤出去。 宁从司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赶在人动作前捉住衣袖下那截手腕。 “脚踝肿成这个样子还走来走去?脚不想要了?” 温琰愣了一瞬,看向宁从司,听他继续道:“关心别人倒是很在行,关心自己反倒不会了。” “啊,你知道啊。”温琰垂眸看了一眼,没发现自己什么地方能够露馅儿,“刚才在门口你就发现了吗?” 宁从司不动声色松开手,也不说是不是。 这下温琰算是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宁从司在门口看出来自己受伤,见自已不主动说就装作不知道,这才有了后面。 “先把头发吹了。”宁从司不再说什么,起身去浴室拿吹风机。 “不用……”温琰阻止无果,干脆坐回去等着,继续思考刚才的事情。 宁从司拿了东西出来,见温琰真乖乖坐着,听见动静抬眸看过来,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捉弄产生情绪。 “坐过去。”宁从司径直走过来,指挥着说。 温琰点点头,坐到旁边,方便对方发挥。 “谢谢你,不过我以后自己吹就好。” 宁从司打开开关的动作一顿,垂眸看着仙君一头潮湿长发,勾着唇角问:“生气了?” “嗯?”温琰忙着想事情,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回眸问:“你刚才说什么?” “受伤了为什么不和我说?”宁从司没重复,反倒是问了些别的:“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温琰没觉得宁从司看起来回像是吃同类的人,而且现在的法律也不允许。 他纠结了片刻,实话实说:“只是一点小伤,还有就是……很丑。” 听见他的回答,宁从司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正色道:“小伤?摔成那个样子还是小伤?” 温琰没想到宁从司竟然看见了自己摔倒的样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他早就知道自己受了伤,才会不同往常地来敲门,还害自己摔了东西。 温琰觉得宁从司实在是太坏了。 明明知道自己受伤,还佯装成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像是要看自己出洋相。 可转念一想,分明是自己的欺瞒在先,宁从司分明已经给予过多。 尽管温琰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但也完全不至于同对方置气。 “临走之前让你有事和我说,比赛前让你注意安全,你一点都没记住。” 温琰微微仰着头,两人的位置让宁从司多了几分压迫感。 宁从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起视频里那一幕是发生在眼前这位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仙君身上,说不清什么滋味。 贴着额角的发丝滴落水珠,下意识伸出手替他抹掉。 温琰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吸引了一瞬,小声道:“所以才不想让你知道啊。”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虽然我没拿第一,但还是拿了奖的。 “我可以先把欠你的还了。” 又是还钱。 温琰和自己说话除了还钱,还是还钱。 “先把头发吹了,医生在下面等着。”宁从司回来的路上就把家庭医生叫了过来,上楼敲门不会只是闲到为了看人出洋相的。 “医生?”温琰意外道:“这么点小伤不用看医生的,我已经上网查过了,脚踝扭伤几天就会好。” “你可能没听过,当代流行的一句话。” 温琰好奇的眼神下,在宁从司打开吹风机开关前,说:“百度寻医,癌症起步。” “……” 赶巧不巧,温琰前不久刚知道,何为癌症。 宁从司替温琰吹干头发,让他躺好,自己下楼去喊一声上来。 温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拿起手机给路景同发消息,感叹他一语成谶,宁从司竟然真的知道了自己受伤。 路景同很快回复,不过是发来了一张截屏,是一个视频软件的界面,上面是温琰滑滑板的视频,足有几万点赞。 不同路:他应该是看见这个视频了。 不同路:当然,也可能是他派人监视你。 温琰觉得后者不太可能,就连送自己去来的司机都毫无察觉,宁从司也不至于再派个人监视自己。 他正想回复,宁从司已经带着医生走进来。 “滑滑板摔伤,扭了右脚踝,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宁从司替他交代道。 医生放下医药箱,带上医用手套走过来,半蹲着对温琰说:“麻烦把脚伸出来,我先看看。” 有点难为情,温琰心中暗想,觉得脚踝肿得滑稽,实在不适合见外人。 虽是这么想,他还是把脚伸了出来。 冰凉的手套触碰红肿发烫处,温琰的思绪被劈开成两半,一半在别人手中的脚上,另一半在…… “我没在看,这样总行了吧。”宁从司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看穿了他的心思。 温琰错愕一瞬,“哦”了一声,说“那就好”,随即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医生身上,完全没注意刚说完不看的人,紧随其后看了过去。 目光聚焦在白皙的小腿之下,泛起粉红发肿的脚上。 其实也不像猪蹄,更没有温琰自己想的那么不堪,宁从司心中默想。 如温琰自己说的,确实不是什么大伤,但怎么说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用冰袋冰敷之后上了药,又因为这是第一次在宁家给外人看病,特意多嘱咐了几句。 等人走后,温琰才喃喃感慨:“从前竟不知道此等小伤还有那么多讲究。” 宁从司坐在旁边,哼笑道:“自然是比不上你们修真界,手一挥包治百病。” 夸张又不太夸张,温琰不知道宁从司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几度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干脆说:“谢谢你,宁从司。” 被道谢的人将视线从医生留下的药挪到他身上。 “虽然开始你骗了我,但从整体看,你还是特别好的。”温琰细数穿越之后的事,很少有几件不好的。 又一次被发好人卡,宁从司早已习以为常司空见惯,靠在座椅靠背上反问:“你可能忘了,究竟是谁先骗谁?” 他从进门到现在没说一句假话。 “……“温琰差点忘了。 “我错了。” 有人能屈能伸。 有人寸步不让。 “错哪了?” “嗯……”温琰绞尽脑汁,觉得自己没错。 “嗯?”宁从司乘胜追击,开始数落人:“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就开始认错?仙君修仙的时候也这样?” “我没有。”分明师父犯错比较多,温琰基本上没有自己犯错的印象,但现在对面是宁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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