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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州牧周圻良从府衙之中出来，将杜衡的话听了个透彻。 周圻良心都凉透了，也顾不上仪态，跑到杜衡面前来，“你方才说疫病？” 杜衡点头，“周大人，此事不容小觑，还请周大人早些决断。” 周圻良都要哭出来了。 他这才到任几年啊，接连的洪水就已经要了他的老命了。 那堤坝是年年修，年年坏。 他发誓自己真的没从这里边贪钱。 可不管怎么修，那洪水就是不给面子，堤坝该坏还是要坏。 他才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愁的满头白发了。 本以为守着滨城的百姓，这辈子无功无过，大不了就一辈子都被困在滨城，也没啥。 可真要是如同杜衡所说的，出了瘟疫，他这州牧基本上也就干到头了。 哦，不！不是干到头了。 是他的命也基本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瘟疫啊！那可是瘟疫啊！ 朝廷对付瘟疫的办法，大多数时候都是封城，将城里的人都困在这里，不与外界接触。 朝廷倒也不是彻底放弃他们，还是会派御医过来救命。 若是运气好了，挨到御医找出救人的法子了，他们就能活下去。 但瘟疫哪有那么容易找出法子来。 大多数情况，是所有人都被困死在城中。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死在这里，一把大火，将整座城池，和这座城池里的所有人，都烧得溜干净，一点灰儿都不剩。 若只是这般，也不至于让周圻良就苦了脸。 瞧见周圻良的脸色，杜衡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了，“可是已经出问题了？” 周圻良也顾不上杜衡只是个普通百姓了，抱着他的手，「啊！」了一声。 只一个字，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第139章 东西吃完娘亲就回来了 杜衡心下一沉，“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圻良情急之下，也没注意到杜衡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压迫力极强。 他颤着声音摇头，“还不知道，方才有医馆的人过来说情况可能不太对劲，这一下午，已经有二十几个发高热的病人去求医了。” “那大夫原本以为是淋了雨发热，后来病人越来越多，已经将医馆的大门给堵住了，他才意识到不对，让人来官府通秉的，我这也正打算过去瞧瞧。” 听了周圻良的描述，杜衡就已经有了预感，这事儿只怕是被许苗苗给猜中了。 “你就别去了。” 杜衡按住周圻良的手。 “我带一个官差过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好，我会让官差过来通知你。” 周圻良怔愣地看着杜衡。 不知为何，他从杜衡身上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压迫，这感觉，他还是在皇上面前才有的。 杜衡一身上位者的气势，让周圻良都忘了深究他的身份，“那我……” “做好准备，封城！” 杜衡这话一出，周圻良身体一晃，人就跌坐在地上了。 情况紧急，杜衡也没那个时间去照料他，带着一个官差转身就走。 周圻良坐在泥地里好一会儿，冷得直打寒颤时，才猛地回过神。 “来人，传本官的命令，封城，从即刻起，滨州城，许进不许出，如有违抗者，杀无赦！” 若当真是瘟疫，定不能继续蔓延了。 很快，官差就回来了。 他一个人回来的，直接找到周圻良。 周圻良急切地看着他，见他还要行礼，周圻良一手将他拉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这些虚礼，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官差面露难色。周圻良心底生寒。 “杜公子说，八九不离十了。” 这话可不是杜衡说的，而是城中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亲口所说。 周圻良身子晃了一下，先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表现地太脆弱。 朝廷的赈灾应该很快就到了。 如果依照杜衡所说，他其实应该给周边下游的城池去信，让他们小心防范。 可这瘟疫来得急匆匆的，如今城中的每个人都不安全了，他若是冒然派人去送信，只怕会将瘟疫带出去。 “先让百姓们呆在家里不要外出，已经发病的病人在院门口挂上布条，本官会带着大夫上门替他们诊治。” “召集城中所有大夫，让他们都到府衙来，如有不从……” 周圻良一改往常的和善，眼底闪过一丝杀机，“斩立决！” 官差被周圻良的果决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若是不能解决掉瘟疫，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这个时候还往后缩，也没资格做济世救人受人尊敬的大夫了。 死了也是活该。 想了想，周圻良又叮嘱了一句：“愿意主动过来的，你们可千万不要怠慢了！” 官差哪里不明白周圻良的意思，重重点头。 随着周圻良一条条命令发下去，城中难免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 但周圻良多年来，为官清正，让百姓信服。 此番倒是也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 许苗苗瞧着外边开始乱起来了，也意识到当真被她一语成谶了。 得知官府在搜罗大夫，许苗苗犹豫了一会儿。 她医术只能说是一般。 早前也不会什么，全靠着灵泉水支撑。 后来为了隐藏灵泉水，学了些医术，充其量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的程度。 按说她不去也没什么。 可眼下这个情况，她觉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而且，她不行，不是还有灵泉水嘛。 上天给了她开挂的机会，又阴差阳错让她走到这里。难道不就是因为这里的百姓命不该绝吗？ 她更相信，上天将她提溜到这个世界，不是让她来送命的。 总该是让她来做点什么的。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许苗苗想了想，才拉过杜大宝的手。 “大宝，娘亲……” 看着杜大宝小小的人，许苗苗又有些犹豫了。 杜衡已经过去了，她在离开，家里就只剩下杜大宝一个人了。 他才六岁，让他一个人在家，真的可以吗？ 杜大宝却看出了许苗苗的担心，他一拍胸膛，举起了胳膊，给许苗苗亮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娘亲放心，大宝能照顾好自己的。” 许苗苗怔愣了一瞬，心下有些苦涩。 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遇见她之前，连饭都吃不饱，跟着她之后。虽说能吃饱饭了，可日日奔波，一天的安稳日子都没过上。 如今她还要暂时离开，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娘亲，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乖乖在家里等爹爹和娘亲回来的。” 许苗苗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耽搁了。 “你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知道！” 不等许苗苗说完，杜大宝就已经从衣服上扯下一片布条。 “刚才官府的叔叔在外边敲锣喊，我都听见了。如果我有不舒服，我就把布条挂在院门口，会有大夫过来替我看病的。” 杜大宝的眼中闪着光亮。 许苗苗弯腰抱了他一下，“大宝乖，娘亲向你保证，很快就回来！” 杜大宝拍拍许苗苗的后背，眼底也有些湿意。 但他知道，不能哭。 他若是哭了，娘亲就走不了了。 他强自镇定，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 “娘亲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了，最好是与爹爹汇合，有爹爹在身边照顾娘亲，大宝也能放心些。” 这话一出，许苗苗地眼眶也红了。 这是唯一一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再将杜大宝一个人扔下了！ 许苗苗不敢去看杜大宝的眼睛，她拍拍杜大宝的后背，“在家等娘亲回来。” 说完，她放开杜大宝，转身就走。 走到外屋，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大宝，娘亲给你留了水，你渴了饿了，就用这个水，不要去外边的井里打水了，还有吃的，娘亲也给你留了，饿了就吃，东西吃完之前，娘亲一定会回来！”
第140章 来势汹汹 杜大宝在屋里，透过窗户看见许苗苗走出去，一步步越走越远，一转弯，就看不见了。 他翻身爬下炕。 外屋的水缸里，满满一缸水，大概够他吃一个月了。 还有一袋子米和一包肉干，一包菜团子干饼，还有些野菜干。 瞧见这么多东西，杜大宝就有点不是心思了。 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抹眼泪。 娘亲说东西吃完之前，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这么多东西，够他吃至少半年了吧。 娘亲该不会要半年才回来吧。 杜大宝越想越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翻开装着菜团子的包袱，一手一个菜团子就往嘴里塞。 他要快点吃，吃完了娘亲就回来了。 可吃着吃着，他的动作又慢了下来。 娘亲是去干大事的，若是他吃完了，娘亲还没回来…… 娘亲会担心他的，他不能让娘亲担心。 他又将两个咬了好几口的菜团子塞回包裹里。 他得等着娘亲回来。 许苗苗知道杜大宝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的心里也一样不好受。 不只是她。 她一路走来，街上偶尔能碰到零星几个背着药箱，忧心忡忡往府衙方向走的大夫。 年老的，年少的都有，还有些，只有八九岁，跟在大人身后，那是刚开始学医的孩子。 见此，许苗苗深吸一口气，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灵泉空间中将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买的药箱拿了出来。 白天才见过周圻良，那时候的周圻良，身上虽然疲惫，但总归还透着一股精神头。 分别不过两个时辰，再见周圻良时，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见到有大夫陆续过来，他才强撑着站起来，走过来迎接。 大夫们再怎么受人尊敬，也是平头百姓，平常见到周圻良，也该跪一跪的。 可此番，他们还没等跪呢，周圻良就先给他们行了一礼。 “事情紧急，不得不出此下策，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原本还有些觉得周圻良太强势的人，此时也说不出怪罪的话了。 纷纷摇头表示无碍。 其实他们就算心有不满，周圻良也顾不上了，只是他担心这些人会消极怠工，这才礼让三分。 谁让如今他有求于人呢。 “城中的情况，想来各位已经知道了，本官别无他求，只希望各位尽力一试。” 若是不成，他也只能陪着城中的百姓，一起给这场瘟疫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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