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天门已关 凤重夜看着他,道:“天门早已关闭,饶是上修界都寻不到天门通路,我肯不肯,都是一样。” 九头蛇鬼桀桀笑道:“那你可知道,天门为何早已关闭?” 凤重夜不语。 “因为九重天战神陨落,能压制邪祟的万世书也彻底兵解,除了你这种蠢货,根本无人愿意再出面迎战。”九头蛇鬼口吻颇为轻蔑,道:“九重天的蠢货不多,恰恰你算一个。你恐怕有所不知,在你被镇压在镇魂塔后,天门就彻底关闭了,这些年来,何曾有人当真飞升成神?” 凤重夜眸色晦暗,轻轻抿了抿双唇。 “九重天关闭天门,将所有的邪祟全部都镇压在人间后土之下,你猜这又是因为什么?” 九头蛇鬼吃吃笑着,用充满嘲讽的调子,快意而悲悯地看着凤重夜:“那是因为,人间界被九重天彻底放弃了啊,你还看不明白吗?你是仙界最后一位牺牲者,你也是最后一位封印邪祟的神明,自你之后,九重天与后土之地彻底分裂开来,人间如何,九重天再也不管。” 关闭了天门,便意味着人间和仙界再也没有了往来。 人们的愿望并不能传递到仙界,神明已经彻底断绝了与人的所有联系。 他们放弃了人类的愿力和信仰,与此同时,将所有邪祟都留在人间。 自那之后,不管邪祟如何作乱,人间如何惨淡,都与神族无关。 凤重夜成为魔神的那些年,与九重天并无来往,在他死前,他并不知道九重天门将要关闭的事情。 他在九重天的时候,司掌刑律,素来公正严明,鲜少会徇私枉法。 他斩过许多霍乱人间的神明,封印过诸多逆上叛乱的妖神。 恨他的人,和敬畏他的人,几乎一样多。 可凤重夜对此却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神明对人类而言,虽是高高在上的,但他们同样要庇护着这些先神用生命护着的凡人——即便他们愚昧无知,弱小短寿,却毕竟是先神耗尽心血造出来的生灵。 邪祟霍乱人间,神明责无旁贷。 凤重夜记得,很早之前,人族和天族的距离很近,即便是凡人,顺着建木搭成的天梯,只要契而不舍地往上攀爬,他们甚至能够爬到天门。 人类的祈求能够上达天听,神明降下福泽给人间。 只是到了后来,仙界似乎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凤重夜忽然意识到,人间,已经被九重天放弃了。 随着封印了无数邪祟的后土,一起被九重天抛弃。 九重天再也不必牺牲神明,去封印邪祟,但凡再有邪祟破封而出的祸事发生,也与九重天再无任何瓜葛。 人族想要活命,就只能自救。 凤重夜朝着深不见顶的上方看了一眼,自远古先神开始,再到背负骂名的万世书,以及至死都无法将爱意宣之于口的战神,甚至连凤重夜自己,如今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九头蛇鬼幽幽说道:“夜尊,当年将我封印之仇,我可以完全不与你计较,你我可共同联手,释放出封印在九幽之地的兵将族群,然后,我们一起打到上修界,再破开九重天的大门,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凤重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九头蛇鬼的邀约:“人族的仇家,从来都不是九重天,而是霍乱人间的邪祟。纵九重天对人族不管不顾,我也绝无可能与你们同流合污。” “夜尊,你可真是愚蠢至极。”九头蛇鬼嗤之以鼻:“你不过是个弃子,却偏偏要去给九重天当狗。” “九重天如何,与我无关,但我所爱,三生三世都生在人间。”凤重夜看着九头蛇鬼,道:“我从不站在九重天的立场上做事,天门封印又如何,我永远回不去仙界又如何?你当日带领全族,杀人屠城,便注定了没有回头路。” 九头蛇鬼的九颗脑袋,同时朝着凤重夜压了过来,它仍是魂魄形态,并无实体,所以凤重夜能清楚的看到,位于九头蛇鬼腹部的那本翻开的万世神书。 “凤重夜,你既执迷不悟,我便不客气了。”九头蛇鬼说完,便低声念着唤醒咒术。 当日它被身为魔神的凤重夜,封印在这火轮秘境的大泽当中,而它的族人,也被悉数赶入巨阳峰,埋在深不见底的幽狱里,用天外陨石做眼,以天罡阵术牢牢封印,数万年来都不得逃脱。 可恨啊! 九头蛇鬼心中满是怨愤。 从龙族开始,再到那些九重天高高在上将它们弃如敝履的神族,再到这个执迷不悟不识好歹的神界死忠凤重夜,它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憎恨和怨念。 它觉得凤重夜是个蠢货,分明他们是最适合结盟的同类,可偏偏凤重夜对九重天,根本没有任何怨言。 它瞧不起这样的凤重夜。 埋在九幽深渊的同族听到了唿唤,它们开始变得兴奋、激动,一个个都奋力挣脱着锁链和逐渐崩塌的陨石阵法的束缚,一股仿若来自地狱的叫声震荡在凤重夜的耳边。 九头蛇鬼腹中那还在散着淡淡金光的万世书,被翻开了几页,只是那几页像是被撕破似的,法相残缺,破败不堪。 “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凤重夜并不慌乱,道:“你是如何得到的万世书?” 早在他成为魔神之后没多久,万世书便已经兵解,连残谱都罕少能够寻到。 九头蛇鬼被埋在此处,那已经是万世书兵解之后千百年的事情了。 九头蛇鬼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它附身看到了从深渊中睁开眼睛的子民,对着那些在黑暗中散着绿芒的眼珠子,道:“万世书兵解之前,便已经与我族结了梁子,我族与黑羽一族,结成同盟,生生撕下了万世书的一纸生魂,那生魂被我吞入腹中,过了千百年,便变成了一本新的书册。” 兵解的神器,会被分解成最原始的模样。 剑会兵解为铁石,鞭会兵解为滕锁,而万世书法相颇多,则会兵解为一页有一页的纸。 这些纸,并非普通的纸,待到时机成熟后,它就会重新成为万世书的一部分法相。 凤重夜了然,道:“原来如此。” 此时,那些蛇鬼一族的怪物,已经倾巢出动,朝着凤重夜这边围了过来。 它们身上都是白骨森森,伤痕累累,满怀着对魔神和九重天的恨意,跟在九头蛇鬼的身后,对着凤重夜不断地呲着呀咧着嘴。 九头蛇鬼道:“今日,我便替你送葬。” 凤重夜的腕间浮动出一根紫色的藤条,那是他在鸣山县附近寻到的第一样逆天魂宝。 这藤条很是纤细,和往常战斗时那粗壮狰狞张牙舞爪的模样截然不同。 凤重夜催动着藤条,将它化作一根颇为细腻却无比坚硬的滕武,分为数股,从不同方位刺入了自己身体的不同地方。 他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这些藤蔓都侵入了深藏体内的魂珠,并逐渐将其推出原来的穴位。 魂珠是凤重夜得以重新修炼的根本,也是他从神界带下来的最后一段记忆。 他隐约记起,在他身为魔神被锁进镇魂塔后,他预见到自己的死亡,便动用了逆天魂法,将所有的修为都封印在了九颗魂珠里面,轻易不会被打开。 魂珠是可以随着魂魄一同转世轮回,凤重夜第三世重生在离沧大陆后,魂珠便已经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到来,只是他并不知道罢了。 如今,魂珠归位,万藤之心使用暴力,将其在短时间内,强硬地破开封印,凤重夜瞬间便感觉到了一种撕碎魂魄的痛苦破匣而出,让他这具肉身一寸一寸地撕裂开来。 他这辈子,修炼的时间太短,修炼的机缘太浅,这具肉身自然无法承载这股撼动天地的强大法力,他以肉眼看到自己的身体,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只剩下法相游魂漂浮在这片昏沉的天地之间。 那些蛇鬼迅速吞噬他的躯体,却对着他的法相颇为警惕。 “凤重夜,你可真够狠心!”九头蛇鬼咬牙切齿,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它心中生出了一抹惊惧,破了肉身的魔神虽不会死,却也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它原以为,凤重夜如何也不会牺牲到这种地步,可谁知…… “何必,何必?”九头蛇鬼不解。 “是啊,何必呢。”凤重夜抬起手,一股难以抗衡的力量瞬间将那本万世书从九头蛇鬼体内扯出,落入了凤重夜手上。 “我能封印你一次,便能封印你第二次。”凤重夜随手翻开了这本万世书,发现原本薄薄一层书册,又比先前厚了几分。 九头蛇鬼失了万世书,却也并不担心,嗤笑道:“你如今得了万世书,也已经晚了,我早已将你的结局写了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神器,能够破了万世书的预言。” 凤重夜嗤笑了一声,看到了九头蛇鬼为自己书写的结局,并不在意地又翻了几页。 “你笑什么?”九头蛇鬼低吼。
第190章 往生之路 “我笑你太急了。”凤重夜淡淡说道:“你本就被我破了肉身,魂魄无处安放,你若想变得和以前一样强大,便需得附着于魂器上,好生调养,兴许再过个千八百年,你便又能重新修出肉身,变得和以前一样强了。” “可你见到我,便动了杀心,你想要让凤吹竹蛊惑我心智,却又发现我根本不吃这一套,便心急如焚了。”凤重夜捏起一张纸,翻了过去,道:“你这么一着急,便死了凤吹竹,你魂魄无处安放,便只能提前与我决一死战。” “说起来,你也有几分本事,利用万世书,更改我的命数,我险些就死在你手中了。”凤重夜露出了几分慨然之色,接着道:“只可惜,你太过贪得无厌,你既知道万世书的厉害,便该清楚,万世书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操控的。” 九头蛇鬼闻言,像是被踩住了痛脚,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冲凤重夜道:“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废话什么?千年之前,你将我族尽数埋在此处,如今风水轮流转,此处将会是你的埋骨之地!” 九头蛇鬼显然动了杀念,它心里清楚,凤重夜已经唤回了法相金身,若是不能趁着他还未完全恢复的时候,将他彻底杀了,只怕是死的就是自己。 九头蛇鬼也稍微有些懊悔,它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利用万世书不着痕迹地给凤重夜更改命格,让凤吹竹作为诱饵,引诱凤重夜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只是,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岔子,就连天命加持的谢策都已经深受蛊惑,可偏偏凤重夜却丝毫不受命格更改的影响。 事到如今,它便是想要再寻时机,恐怕凤重夜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九头蛇鬼凶相毕露,九颗相貌各不一样却各有各的凶恶的脑袋,对着黑暗的天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紧接着,便是血雨腥风迎面冲着凤重夜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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