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点头:“是。” 老太太笑盈盈道:“那么两位道长,可看了告示?” 青瓷颔首:“看了。” “那么有没有兴趣,除个妖啊?” “不是说阴灵?” “意思差不多,都不是好东西,道长们不要计较那么多。” 青瓷道:“可以。” 老太太眉开眼笑,连忙招呼从人:“快,给道长们引路。” 老太太也不坐轿子了,领着我们一路步行,去了城主府。 有老太太引路,城主府无人敢拦着,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城主府的后院。 给我们安排好客房,老太太请我们在花厅喝茶。 然后跟我们讲了事情的由来。 “作祟的,是我那死去的儿媳妇。” “我儿就这一个媳妇,媳妇死后,没再续娶过。” “我那儿媳妇死了有一年了,我儿子痴情,一直忘不了她,半月前,我儿子突然告诉我说,她回来了。不是身体,是魂魄,日日与我儿梦中相会痴缠。” “我以为他相思成疾,得了癔症,这也无伤大雅,不就是发个春梦,能解一下他的思念,也挺好。毕竟春梦不伤身。” “可后来,我儿一日比一日憔悴,就像被吸走了精气神,整个人蔫巴下来,我才觉出不对来。” “我就想,这哪里是不伤身的春梦,这根本就不是做梦,这明明就是招了女鬼,上身吸了精气呐!” “于是我就赶紧贴了告示,想让人救救我儿。” 老太太感慨的喝了一口茶,抬头对我们道:“告示才贴了一天,被我那不孝子知道,竟然想阻止我。” “他做梦。” “他就是执迷不悟,被鬼迷了心窍。糊涂!” 老太太愤怒的骂他几声,然后感激我们:“也是老身运气好,能请到青阳的两位道长,着实幸运。” 老太太哐哐的拍胸口:“别看我老太太老,可我还是有些见识的,青阳的两位道长能来帮忙,是我的荣幸。” 老太太说完向我们行礼:“有劳两位道长了,救救我儿。” 青瓷回礼:“不必客气。” 我亦道:“我们会尽力。” 据老太太称,城主程添,在如此虚弱之前,也是强身健体,有些功夫基础的,一个人骑马拿枪,挑翻一干人不在话下。 我跟青瓷去拜访程添时,程添的确一副虚弱苍白又无力的模样。 温暖的天气却穿着几层厚衣,衬得体态臃肿,脸却瘦的凹陷。 不过仍然能看出之前清隽的模样。 是个美男子了。 他见到我们,态度不错,没表现出排斥,客气请我们喝茶。 待我们落座后,他跟我们道:“听说两位是青阳的道长,可有信物?” 青瓷给他看了青阳令牌。 他看后如释重负:“既然是青阳的道长,那我就放心了。” 他自说道:“我知道凌娘在吸我的精气,可我知道她是没办法,她心有执念,投不了胎,所以想借我阳气。” 青瓷问他:“你如何得知,她是想借你阳气投胎?” 程添道:“她告诉我的。” 青瓷:“你怎知道那鬼是她?而不是别物拟人仿变?” “就是她,”程添激动道:“我认得她,她的声音,她说话的语气,她的小动作,她身上的每一寸我都认得,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认错她。” 他说完慢慢平复下来,低着头道:“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可能走了歪路,靠吸阳寿,可能投不了胎。可我舍不得她,我也想念她,能跟她多多相会,对我来说亦是一种奢念。” “我知道,我不能用自己的奢念,牵绊住她。” “所以,”他重新抬起头,眼圈通红:“你们,能不能给她超个度?” 我问他:“那为何你要撕告示?” 他认真道:“我怕我娘找了不靠谱的人,把她当邪祟除了。” 他念道:“我也想过,等过段时间,请高人来救她,但凌娘运气好,遇到了两位。” 他希冀道:“能不除她吗?给她超度,让她好好去投胎。我可以做善事,为她积福。” 青瓷斟酌道:“这要看她已到哪种程度,若已成邪祟,便不好超度了。” 程添摇头:“我觉得她没有成邪祟,真的,不信你们晚上看,她自个的意识保留很好的。” 青瓷点头,问他具体:“你说她心有执念,所以无法投胎。她有何执念?又为何无法投胎,是横死吗?还是埋骨地不详?或是尸骨不存?” 程添跟我们道:凌娘有个弟弟,叫萧陵,跟她自小长大,相依为命,但心念不正,下毒害她,被程添抓了现行,惊慌之下逃跑,结果不慎自城楼跌下,自摔而死。 程添怒他,便将他尸体草席一裹,扔到了乱坟岗。
第42章 凌娘知道后,将他尸体重新收敛,在乱坟岗旁好生掩埋。 只是经过萧陵的毒害,凌娘身体坏了,时时生病,没几年便过世了。 死前挂念夫君,没能陪夫君到老,爱意痴缠下,心有不甘,执念深重,遂无法投胎。 “所以我是她的心结啊,她来找我,我怎么忍心拒绝她!”程添红着眼圈倾诉。 我道:“她做鬼来害你,想拉你下黄泉,心术已不正了!” 程添抿着嘴巴,摇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蹦出一句:“我愿意为她而死。” 话音刚落,老太太浑厚的嗓门自门外传来: “为她而死?你想过自己老娘吗?知道什么叫阴阳有别吗?还为她而死,我现在就让你死。” 老太太气汹汹冲进来,举着拐杖就向程添冲过去。 我跟青瓷礼貌的退出来,留空间给他二人交流母子感情。 出门后,还能听见程添的叫声:“哎哟娘轻点儿,儿子这不是听劝了吗,就是因为想到老娘我才不急着死了嘛!老娘别动手,我现在虚!” 之后我们走远了,别的话没再听见。 到了晚间,程添卧房,一切准备完毕,程添卧在床上,告诉我们,若听到他梦中发出什么声音,不要笑话他。 他还在腰间卷了条挡布,告诉我们遮羞,他会梦遗。 我说:你不用告诉我们如此具体。 我跟青瓷布置完缚灵阵,一起钻入床底。 床底挺宽敞,趴下后还有余。 而且白天青瓷让程添着人打扫过,没有灰尘,挺干净。 趴好之后,我借着外面的烛光,看青瓷的脸:“咱们在这趴着,会不会有点冒犯?” 青瓷答:“这位置捉鬼容易,窗外太远。” 我解释:“我是说房梁,我们可以去房梁上。” 青瓷颦眉看我,满脸不乐意:“你想看他梦遗?” 我:“……” 我不想看他梦遗,所以还是听壁角好了。 接下来我们都安静等待。 很快,就到了程添日行春梦的时间。 我开始聚精会神起来。 我往窗外看。 青瓷给我开了阴眼,使我能见阴灵鬼物。 我想,我会先听见房门“吱呀”一响,然后女人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能从床帘下面,看见女人穿鞋或者不穿鞋的,露出青白脚脖子的脚。 然后那脚一只一只跨上床,消失在我床帘下的视线里。 接下来程添会发出让他自己都脸红的声音,接下来…… 等等,青瓷这么纯情,会不会不适应? 我扭头看青瓷,青瓷亦抬眼看我,我刚要做口型,突然感觉周围温度有点降低,我心想来了来了,可真快。 刚想转头看床外,突然,我看见青瓷的背后,一个女人的脸,慢慢从土里长了出来。 披头散发,脸色死白。 女人眼神死板,只与我一个照面,立刻遁走。 青瓷略有所感,立刻回头看。 然而女人跑的太快,青瓷只瞥见了她消失的头发末梢。 我亦懵了。 若我所猜不错,这是凌娘吧? 她有门不走,她走床底? 是因为床底近,可以直达目标吗?! 反正我是真没想到,今晚这捉鬼,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程添等不来春梦,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跟青瓷自床下爬出,站在程添床前,他拢住遮羞布,不解跟我们道:“凌娘还没来,你们怎的出来了?” 他催我们:“快回去,凌娘害羞,见到你们,会吓跑的。” 我答:“已经见到了。” 程添:“……啊?” 我跟他形容床底惊鸿一见的女鬼模样:杏眼,菱鼻,小嘴,嘴唇略厚,微弯上翘。 青瓷问他:“需要我画出来给你辨别吗?” 程添道:“不用,这就是凌娘。” 问我道:“你说凌娘走的床底?” 我颔首:“嗯。” 程添美滋滋道:“我的凌娘做什么都这么可爱!” 我:“……” 没救了,毁灭吧!! 接下来我跟青瓷上了房梁,可等了一晚,凌娘也没再来。 我问青瓷:“凌娘她还会再来吗?” 青瓷回答:“肯定会的,她有执念。” 果然,两日后,晚间,凌娘又来了。 今回我跟青瓷上了房梁。 我觉得,凌娘肯定不会走床底了,经过前一次,她有了戒备。 我估摸着她这次应该走门,或者爬窗。 然而我又想错了。 这小女子做了鬼,也挺能折腾。 她从房顶来的。 她踩了屋瓦,从屋顶穿墙进入,飘下来了。 若不是青瓷听见踩瓦的声音,提前带我躲入衣柜,我们还得跟她来个亲密的照面。 这一次,我无比庆幸青瓷的精明。 没有带我钻床底,而是躲进了衣柜。 因为我明确看见,她是倒着下来的。 头先着地。 还面朝床底,落地后专门朝床底看了看。 鬼精鬼精的。 若我躲在床底,肯定又与她对眼儿了。 然后她二话不说再跑,好几天后再来。 跟涮我们一样。 我想,好歹不用等好几天了。 青瓷已经抬手握拳,操控着把缚灵阵收紧,如网般向她罩去,细条的经纬线闪动着蓝光,快速去捉她。 没想到她比想象中凶悍许多,竟把网撕开,直接栽下床遁地跑了。 程添被她带的摔到地上,摔醒了,睁眼懵懂看着我们:“怎么了怎么了?我梦见凌娘摸我了,还没开始,我就醒了。” 他问:“你们捉到凌娘了?” 青瓷摇头:“没有。” 程添还挺骄傲:“我的凌娘,果然不是那么好捉的!” 跟我们强调:“她很聪明的。” 捧着心口:“所以我爱她,爱的心肝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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