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对夏侯中郎将芳心暗许的名门闺秀不知有多少,登门拜访希望能给他牵线做媒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就连他的父皇也要来插一脚,想招他做妹婿。 那人却公然拒绝了皇帝赐婚,惹得父皇龙颜大怒,甚至将他下狱关了几天,折一折锐气。 事后,他们都觉得父皇此举意在试探。 父皇或许早就知道自己和夏侯成暗通款曲的事。自己的身边一直有父皇的眼线,夏侯成身边应该也有。他们私会虽然谨慎,日子久了、次数多了,难免露出些端倪被人捕捉。 夏侯成公然抗婚的举动,换了另一个人,早就被父皇剥夺军职不再任用。或许是夏侯成的才华让父皇不舍,也或许是他的家世让父皇不能,总之,他们有惊无险。 然而轮到自己,他却没有任何余地拒绝父皇安排的婚事。 他被立为太子的同时,也被安排了一个出身世家却让他全然不喜的太子妃。 大婚那日,夏侯成出征在外。他知道对方是有意避开了自己的婚礼,刻意不想亲眼目睹。即便嘴上说着无可奈何、不会介意,那人心里终究是伤心难过,他能感觉得到。 或许这反而说明,夏侯成是真心爱慕自己,所以才无法面对自己与他人结为连理的场面?若只是逢场作戏,亦或是结盟所需,大可不必如此动情? 他不知道。他心里也乱得很。婚礼上满眼的喜色无法映入他眼帘,他满脑子只想着那人远在千里之外,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着怎样的事情来度过这一天。 与他执手行礼的是他的太子妃,而他却想着自己的手每每被夏侯成厚重的大手握在掌心,带给自己的无尽温暖。 对不起、舒权。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曹瑞、对不起你。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纤尘不染的明亮房间中,仪器的轻微响动单调乏味。 我是谁? 我是曹瑞、字元仲,卫文帝与发妻文昭皇后长子,令天下三分重归一统之君,卒年三十六,谥号——卫景帝。
第106章 、我要他消失 赵舒权觉得眼睛很酸, 头很疼,身体很疲累。但他丝毫没有去休息的意愿,只是让张方给自己找眼药水和止疼药过来。 张方和赵欣都劝他稍微休息一下, 如果不愿意离开曹瑞身边,至少弄张折叠床给他躺一下,被他强硬地拒绝,并且把两人都赶了出去。 “张方你去给我拿药。哥,帮我弄点吃的。——就海鲜粥吧。” 面对他明显把人支开的安排, 两个人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也都乖乖照做, 默契地一起退出病房。赵舒权知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进来打扰自己了。 他的目光终于可以移到曹瑞身上了。 少年仍然安静地熟睡着, 苍白的面色几近透明,被如瀑的黑发衬托着形成强烈对比, 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洁白的被褥之中,如同他从未存在于这个世上一样。 赵舒权的心紧紧揪成一团。无边的恐惧仿佛黑雾一般缠绕着他, 心脏如同被恐惧的大手死死攥住,喘不过气来。 尽管张方再三保证曹瑞已经脱离了危险,他还是感到无比恐惧。他担心曹瑞再也醒不过来,担心他就此从时空的夹缝中消失,作为一个bug被抹去、修正。 他太害怕,以至于他后悔不已, 无法停止对自己的责备。 他抚摸着曹瑞的额头、脸颊。少年的额头滚烫, 手臂却因为输液的缘故, 摸起来格外冰凉。这让他感到安心, 少年的身上仍然有着鲜活的生命气息。 轻轻掀开被单查看对方手臂上的伤口,他看到曹瑞的左手小臂几乎完全被医用纱布包扎起来。纱布看起来洁白干净, 血应该是止住了。 张方说曹瑞手腕上的伤口形状不规则,长达十几公分,深度也有接近一公分,差点割断血管和筋脉,以后肯定是会留疤的。而且因为浸泡在浴缸里,伤口无法自然凝血,送到医院时失血量几乎达到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很难想象曹瑞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赵欣和张方都疑惑于曹瑞在被下了药的情况下怎么会将酒店套房中的四个男人打成重伤,只有赵舒权知道,那并非不可能。 前世的曹瑞虽然体格不够健壮,却也是自幼习武。汉卫时期,“六艺”仍是士族的必修课,哪个世家子弟小时候没有被父亲逼着每日早起练习武艺? 曹瑞的武艺可是自己亲自教导过的。那时曹瑞还是皇子,而自己也常年在京城,曹瑞便要自己帮他精进武艺和骑射,以此博取他父皇的欢心。 曹瑞的父亲卫文帝虽然喜爱文学,却也是习武天才,并不喜欢看到儿子们弱不禁风武艺拙劣。 赵舒权觉得,倘若曹瑞被逼到了极致,那几个看起来五大三粗实际上只会用蛮力、并未把他放在眼里的男人,也许真的会吃大亏。 “你受苦了,瑞儿……我怎么会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我真是没用!” 赵舒权把自己的额头抵在曹瑞的手背上,语声哽咽。 他想前世曹瑞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哪怕跟着自己上过战场,也是被严密保护着。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险些被人侵犯得逞,更险些因为自保而送命? 自己也许根本不该把他带进娱乐圈!好好地把他养在家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赵舒权忽然觉得怒从心起,一直被担忧和悔恨压抑的熊熊怒火涌上心头,让他一刻都等不下去。 “你等着,瑞儿,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俯身在少年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大步走出病房。 走廊上等候的人们被房门拉开的声音惊动,齐刷刷看向他。赵舒权看到张方手里拿着眼药水,赵欣身后的一个保镖手里提着外卖包装。 两人几乎是一块把东西递给他。赵舒权接过眼药水,让保镖继续帮自己拿着海鲜粥。目光移向贺珣和他经纪人黄浩。 他从刚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贺珣会出现在现场,而且是以一种诡异的熟睡状态。 “贺珣,能不能跟你谈谈?” 说是这么说,赵舒权根本没打算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说完之后就问张方有没有空房间可以借用。张方立刻指着走廊不远处说可以用小会议室,并让护士去清场确认。 赵舒权又回头看了一眼赵欣:“哥,你跟我一起。冯姐,这边先交给你。” 黄浩满脑门都是汗,战战兢兢地问自己能不能一起。赵舒权想了想,同意了。 而贺珣一声不吭,也没有拒绝。走在前面的赵舒权能听到黄浩还在反复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始终没听到贺珣回应。 会议室的门关上之后,还没等赵舒权开口,贺珣忽然对他深深鞠躬:“对不起,赵总。这件事,我……我也是有责任的。我没能保护曹瑞,并且我……” 赵舒权瞥了一眼黄浩满脸的“完蛋”表情,冷冷地说:“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你也知道吧?” 贺珣缓缓直起身来,没敢抬头,低声说:“主使……是汪宇飞。” 赵舒权紧紧蹙起了眉头。 他听着贺珣诉说自己被曹瑞拒绝之后就一直感觉心情郁闷,觉得自己被曹瑞耍弄从而感到不甘心,在酒吧偶遇汪宇飞,顺势表露出了一些情绪。 这几天剧组都在筹备正式开机的发布会,杨放导演给大家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可以集中处理工作和生活上的一些事,准备正式开拍。因而除了曹瑞仍然住在影视基地,其他三人都各自住回家中。 昨天贺珣没有工作安排,下午在家接到了汪宇飞的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有些关于曹瑞的事情认为有必要让他知道。贺珣当即答应下来,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汪宇飞指定的酒店套房。 他见到了方冬冬和汪宇飞,也看到了那些被偷拍的照片,整个人愈发愤怒和郁闷,质问汪宇飞为什么特意把自己叫来让自己看这些东西。 汪宇飞嬉笑着让他先别急着生气,留下来看一出好戏,过了一会说人要来了,让他跟自己一起待在里间,通过摄像头窥看外间的动静。 “我没想到他们会把曹瑞叫过来。”贺珣艰难地说着昨晚发生的事,“那个方冬冬跟曹瑞谈了一阵,我也听到了曹瑞跟赵总你打视频电话……我、我当时觉得更生气了,所以汪宇飞趴在我耳边说非要给曹瑞一个教训不可的时候,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认同了……” 赵舒权忍不住斥责:“我跟曹瑞打视频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贺珣再度鞠躬道歉:“可能我自己也没想到,曹瑞拒绝我这件事,会让我这么郁闷……” 赵欣冷冷说:“可你要是真的喜欢小曹,不是应该靠自己的诚意去争取他、打动他?怎么会有要给对方一个教训这种想法?” 贺珣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赵舒权:“我……我觉得我根本不可能与赵总这样的人公平竞争。” 赵舒权怒斥一声:“说到底你根本不相信曹瑞的人品!你觉得我就是靠着金钱权势把他弄到手的!我没说错吧?” 贺珣低下头算是默认。赵舒权又追问:“后来呢?你为什么会躺在房间里睡大觉?” “后来……”贺珣喉结滚动,嗓音愈发艰难:“后来曹瑞药效发作,汪宇飞就带我出去,撺掇我,想让我……” “想让你干什么?”赵舒权见不得他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他之前从来没发现贺珣竟然是这么窝囊的一个人。 贺珣沉默了许久,低声说:“他想撺掇我……侵犯曹瑞……” 赵舒权猛然一拳打在贺珣脸上,将对方结结实实打倒在地。贺珣倒下时撞在桌子角上,惨叫了一声,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黄浩惊呼一声赶紧扑上去查看贺珣的状况。赵欣则是立刻抱住了赵舒权,防止他冲上去补刀。 赵舒权怒斥:“混蛋!你竟然敢说自己喜欢曹瑞?你怎么配!” 赵欣不住安抚他:“别激动、乐乐。他这不是没做吗?说明他还有点良心,还没那么糟糕。你消消气、冷静点。” “曹瑞差点就死了你让我冷静什么!”赵舒权愤然吼了他哥一嗓子。 再看贺珣,被经纪人扶着坐起的影帝捂着肚子弯着腰,满脸痛苦的神情,嘴角渗血,一侧脸颊迅速肿了起来。 黄浩顶着巨大的压力替自家艺人求情:“赵总对不起,是我们的错。请你有话好好说,动手对大家都不好……” 赵舒权气愤至极:“怎么你还要去告我么?我没打死你算是轻的!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选你演陈维嘉!” “不演了、不演了,弄成这样肯定是没法演了。我们赔钱。我回去跟林总商量,按照合同,该赔多少钱就赔多少。”黄浩满头大汗急匆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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