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动作快过脑子的反应。赵舒权的指腹触碰到曹瑞的脸,带走那一点调皮的奶油之后,曹瑞戛然呆住,赵舒权的手也僵在半空。 四目相对,尴尬持续了至少十秒。 赵舒权盯着自己的指尖,回味着指尖上残留的柔软触感,回想自己上一次摸到曹瑞的脸,好像还是刚把人找到那会,自己教对方怎么用剃须刀。教会了,就再也没机会触碰了。 这么一想,自己是不是也没必要特别在意呢?曹瑞脸上沾了奶油,自己看到了、随手帮他擦掉,不是一个理所当然地举动吗? 对,没必要在意,坦然一点,扭扭捏捏反而像是告诉曹瑞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一样。 于是他坦然地收回手,鬼使神差地把指尖上那一点奶油舔了个干净。 再看曹瑞,少年瞪圆了眼睛,看看他又看看蛋糕残骸,喃喃地说:“你想吃……怎么不早说呢?两块都被我吃完了……” “……”赵舒权赶紧解释自己并不是想吃蛋糕。他只是觉得,那一小块从曹瑞脸上抹下来的奶油,他不忍心用纸巾去擦拭。 为了尽快摆脱尴尬,赵舒权转移话题,问起曹瑞刚才独自练习的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剧本我看了两遍了,忍不住想试试。可是冯姐说剧本不能拿去跟学院的老师讨论,也不能给同窗看,总之要保密,我只能一个人试着挑一些片段练一练。可就是不知道练得怎么样、能不能让导演满意。” 赵舒权印证了刚才从其他住院者以及护士口中听来的奇怪片段都是曹瑞一个人在做演技练习,心中安定的同时又感动又好笑。这孩子从来都是在不为人所见的地方独自努力,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他拿起剧本,大略翻了翻。曹瑞看得很认真,很多地方都做了标记,用简单的字句写着提示和感悟,更是让赵舒权倍感惊喜。 “你这个剧本要是让杨导看到,他肯定很满意。杨导这个人虽然有点难搞,对于认真肯努力的人,包容度意外地很高。”赵舒权笑笑,“说白了就是双标。对于符合他标准的人,他会追着喂饭。” 曹瑞轻轻笑了起来:“可是我希望赵先生不要特意把这件事告诉导演,会显得太刻意了。” 赵舒权故意问:“你不怕他在试镜的时候又为难我们?” “如果人家说的没错,那就不是为难。”曹瑞淡淡垂眸,“我想用自己的实力去证明,我能够演好这个角色。” 赵舒权翻动手中的剧本,兴致上来,也想看看曹瑞的演技到底如何,便提议:“你要是愿意的话,能不能挑一场戏让我看看?或者,你有哪场戏想让我陪你练一练么?” 曹瑞顿时眼睛发亮:“可以么?正好,我刚才练的那场怎么都找不到感觉。对着衣架果然不行……” 赵舒权忍不住笑出声:“对着衣架,你不笑场我已经很佩服你了。是哪一场啊?” 看了剧本之后赵舒权发现,曹瑞想练的那场戏确实难度有点高。 那是谢清允与陈维嘉决裂后的一场激烈的感情对手戏。彼时陈维嘉举兵谋反攻入皇宫,将谢清允囚禁。当夜,陈维嘉独自一人来到谢清允被囚禁的寝殿。 “现在我是谢清允,你就是陈维嘉了。能记住吗,赵先生?” 曹瑞指挥赵舒权站在病房的空闲区域,拉着他调整两个人的站位。 “你可以拿着剧本照着念,记得给我一点反应就可以。这段台词我大概已经背下来了,待会要是忘记了,麻烦你提醒我一下。” 赵舒权一边答应一边忍不住嘴角上扬。曹瑞非常认真在对待这部电影以及“演员”这个身份,这让他激动又着迷。 “要开始了。”曹瑞盯着他,“你准备好了么?” 赵舒权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剧本扔在一旁:“我也把台词记得差不多了。不用剧本了。就算忘了词,我们即兴来演。” 曹瑞挑眉,似乎被挑起了兴致:“那好啊,让我好好领教一下赵总的演技!” 要在明亮洁白的病房中投入古代宫廷的场景其实是有点困难的。赵舒权起初没有太大的信心,可当他看到曹瑞低着头沉默片刻后再看向自己的眼神时,一下便被对方带了过去。 冷冷的、淡淡的、带着恨意却又不甚鲜明,隐隐还有一点期待的眼神,瞬间击中了赵舒权的心,将他拉进了曹瑞为他准备的这个场景。 他变成了陈维嘉,他也变回了前世那个夏侯舒权。 谋反得胜的陈维嘉一朝翻身,即将登顶至尊、君临天下。 被拱上火堆的夏侯叔权面对帝王猜忌、部署拥戴、政敌紧逼的局面,在路口犹豫徘徊。 谢清允冷冷开口:“陈维嘉,朕等你很久了。是看守没有把话带到么?” 陈维嘉的声音也是冷硬,沉默片刻,欠身略施一礼:“臣来迟,令陛下久侯。臣的下属皆是行伍之人,举止粗鄙,陛下见谅。不知陛下可曾用过晚膳?” 谢清允轻声冷笑:“维嘉好生规矩,到如今,还纡尊降贵称我一声‘陛下’。你为何不任由他们将我杀死?乱兵杀我,你不过处死一两个‘元凶’。留我活命,还要坏你名声,岂不麻烦?” 陈维嘉垂首沉默许久,低声长叹:“允儿,我说过,我是不得已。” “别那么叫朕!”谢清允瞬间爆发,劈头一掌打在陈维嘉脸上,“不得已?你里应外合起兵谋反,杀死所有朕能倚靠的人!灭掉裴氏、张氏满门!你说你是不得已!?朕哪里亏待你了!?没有朕,你能有今日?” 陈维嘉沉默良久,缓缓抬头,凝视着谢清允:“陛下对臣,从来只是利用,可曾有过半分真心实意?据臣所知,陛下打算将公主赐婚给臣之后,便以高位虚职换取臣的兵权,将臣困在京城,留在陛下脚边做一条拔了牙的狗。陛下果真以为臣一无所知?” 谢清允的表情露出瞬间的心虚,随即强硬反驳:“胡说八道!朕为你赐婚,是想和你真正成为一家人!如今边关安定,海内升平,朕感念你多年征战劳苦,想让你留在京师享清福,竟是朕错了不成?” “可我根本不想娶公主!我不想娶任何人!”陈维嘉怒吼一声,吓得谢清允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赵舒权伸手将曹瑞揽入怀中,狠狠拥着,低声自语:“我只要你,瑞儿……”
第43章 、谁敢打赵总的脸? 赵舒权紧紧抱着怀中温暖而安静身躯, 沉浸在一种失而复得却又好似永远失去的情绪之中,泫然欲泣。 上一次像这样拥抱这个人,还是在两千年前。那时这人身患重病, 奄奄一息,正当盛年却散发出濒临死亡的沉沉暮气。 秘术阵法发动时,他就是这样紧拥着他,心想大不了就一起死了,若是能活, 他想跟他重来一次。 却没想到秘术的不可控让他们迟了十年才相见,却仍是以一种令人无奈的方式。 温暖、年轻、散发着生命活力的身体轻轻挣动, 曹瑞小声说:“赵先生,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 赵舒权幡然醒悟。《昙华恋》这个剧本对自己而言果然后劲太大。他“入戏”了。 “抱歉。抱歉曹瑞。让我缓一下。” 他放开了人, 却放不掉自己的心绪,别过脸不敢再去看曹瑞。思绪有些混乱。前世那些爱恨纠缠的记忆翻滚在脑海中。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前世他何尝没有想过, 如同小说中的陈维嘉一般,如同历史上无数的权臣一般, 架空皇帝、把持朝政、掌控后宫,将心爱的人变成深宫中的禁脔,只需要接受自己的呵护宠爱就好。 他最终没有那么做,是不忍、也是不愿,更是因为在他们走到那一步之前,他的瑞儿身体先垮了。他若更进一步, 只能得到一个没有曹瑞的王朝。 他不要。 他只要曹瑞。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 曹瑞忧心的神情映入眼帘, 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赵先生?身体不舒服么?” 赵舒权沉默着,等待抽痛不已的神经平复下来, 轻轻拉住曹瑞的手,低声说:“没事了。我……只是太入戏了。” 他看着曹瑞,理智慢慢回笼,思绪重新平稳下来,将两世的记忆压回心底,重新做回那个进退有度的天元传媒总裁。 “抱歉,是我出错了。剧本不是那么写的,我知道。但是你演得太棒了,刚才那一下打得我好疼啊。” 曹瑞轻轻“啊”了一声,神色尴尬,小手又往他脸上招呼:“对不起,我都忘了……是不是打得很重啊?” 赵舒权嘴里说着没事,却在被曹瑞触碰脸颊时忍不住嘴角抽搐倒吸凉气。那一巴掌清脆有声,他觉得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显然,曹瑞也入戏了。前世他们两人争吵的时候,他曾经也像这样扇过自己一巴掌。 虽说只有一次,足够让自己疼了很久。 眼见曹瑞的愧疚中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心疼,赵舒权轻笑一声再度拉开他的手:“没事的,真的。回去用冰块敷一下,明天就看不出来了。” 曹瑞讪讪地缩回手:“真的很对不起。刚才我好像……也特别有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对戏的缘故。我好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谢清允。” “我总比衣架有点用吧?”赵舒权笑着摸了摸曹瑞的头发,“不过你真的很厉害,完全超出我的预期。我都迫不及待想让杨导看看你的试镜有多么惊艳。” 少年的嘴角浮现出明显的笑容:“赵先生也不差啊。尤其是最后那两句台词,非常有爆发力。难怪赵先生能在六年的时间把天元从一个初创公司经营成现在的规模。” 赵舒权有点意外:“怎么,你跟谁打听过我的事?” 曹瑞微微一笑:“我想知道自己签约的公司实力如何,不是理所当然?” 赵舒权心想也是。签约的时候确实稀里糊涂、什么都不懂就被自己骗着签了,等曹瑞慢慢熟悉现代社会的运行规则,他不会一直傻乎乎地任人摆布。 剧本中的谢清允有一句台词:“朕可以假装被你骗,但你不要以为朕喜欢被你骗!” 赵舒权觉得那也适用于曹瑞。 可问题是,自己其实一直都在骗曹瑞。 · 第二天上午,天元传媒所有见过总裁赵舒权的人都面露惊讶、眼神复杂,盯着他左半边脸欲言又止最后非礼勿视地挪开视线。 随后在总裁离开后疯狂与同事分享信息、探听八卦。 总裁的脸好像被人打了!仔细看似乎还留着巴掌印!这是打得有多用力啊! 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敢打总裁?还打在脸上? 坐在会议室中的赵舒权面容冷峻,扫了眼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冷声道:“看够了的话,可以开始了,冯姐?” 冯枫立刻轻咳一声,打开PPT开始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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