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放着不管,跟你又没关系。” 赵舒权说完就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见曹瑞满脸无语,自己尴尬得不行,轻咳两声:“那什么,我想跟你说,这事你别担心。公司会竭尽全力处理好。冯姐在危机公关方面很有经验,她正在带领团队抓紧处理。” 他看到少年秀气的眉毛再一次拧了起来,露出明显不悦的神情。他有点奇怪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怎么这几次好像都是一提到让他别担心,反而会让他更生气呢? 是在生自己的气吧?一定是的。都是因为自己不够谨慎,也是自己没忍住,亲自动手抱着喝醉的他上了车。要是考虑再周到些,用更好的方式处理,应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赵舒权彻底没了脾气,人虽然还坐在椅子上,声调直接低了八度:“对不起,曹瑞,这件事责任在我,却让你受到了牵连,都是我的错……” 曹瑞突兀地打断了他:“我总计欠您多少钱,赵总?” 赵舒权顿时愣住,见曹瑞的小嘴一开一合,流畅地吐出似乎早已深思熟虑的话:“我考虑过了,这件事是因为我引起的,给赵总和公司带来了负面影响,我非常抱歉。我应当负起责任,与公司解约。违约金和至今为止欠您的钱,我会想办法偿还给您。那套冕服如果您中意、愿意留下,不知能不能抵扣一部分款项?” 赵舒权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反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要……解约?” 曹瑞点了下头:“还有赔偿。” 赵舒权再忍不住,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办公椅被他的动作带动,哗啦啦滑出很远,他暴怒地质问曹瑞:“崔文翰跟你说了什么?” 曹瑞露出莫名的神情:“崔老师?跟崔老师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教唆,你为什么突然说要解约?为这么点小事就要解约,你至于吗?” 曹瑞的脸渐渐泛起红晕,愤怒的情绪再一次明显地甭发出来,语调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我不喜欢您的用词。崔老师没有教唆我什么,是我自己想要离开公司,并且清偿您之前为我垫付的费用。希望您能够理解。” 赵舒权完全不能理解,烦躁地扯开衬衣领口:“我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严重到让你提出解约。这一个多月,我以为你适应得不错,对《昙华恋》这个项目也是有兴趣的。这么一点小风波,就让你想要放弃之前的努力吗?” 他注意到曹瑞咬住了嘴唇,神情也愈发异样。可他还是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细节是被自己忽略了吗? 曹瑞忽然长身作揖,深深行了一礼:“您的厚爱,曹瑞恐怕无法回报。今后唯有努力工作,以期有朝一日清偿欠款。或需数年,绝不食言。” “我不接受你的解约要求。你不能单方面解约。”赵舒权终于想起自己是曹瑞名义上的“老板”,想起合同这种东西是双向有效的。 曹瑞的身子明显僵硬住,许久才缓缓地直起身来。赵舒权惊讶地发现那双美丽灵动的眼眸中蓄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还没等他询问,少年咬牙挤出一句话:“你是一定要我……爬上你的床吗?”
第29章 、错在我 赵舒权整个懵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曹瑞。少年眼中含泪,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羞愤不甘,一侧的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得泛白。 他懵了半天也想不出, 到底是怎么让曹瑞产生了如此离谱的误会。曹瑞的眼神让他感觉像是被锋利的刀子狠狠划在心尖,伤口不大,却尖锐得疼。 那个眼神,像极了前世他们决裂的那一刻。他是为了他的江山稳固,他却觉得他是为了一己私欲。 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钝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赵舒权深吸几口气, 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跟前世不一样。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刻复杂的政治利益, 关键是要搞清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他尽量平静地解释,嗓音却是控制不住的沙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误会我。到底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曹瑞垂下视线。赵舒权能看到他的胸口在快速起伏, 忍不住还是心疼:“你先别生气,这样对身体不好。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告诉我, 好不好?”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曹瑞似乎平静了些, 闷声回答:“没有人跟我说什么。我……我觉得这样,不好。” 赵舒权感到十分烦闷。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眼前的人还是在跟他捉迷藏。 难道他是在保护什么人?他揣测着,看着少年低垂着头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内心憋屈得难受。曹瑞宁可保护不知跟他说了什么的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此情此景, 不是恰与前世一模一样? 不行。他不能允许同样的事再度发生。 他撂了狠话:“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可以去查。但我不保证不会冤枉人。这件事关乎我的名誉, 我一定要查清楚。” “名誉……”曹瑞看了他一眼, 似乎被这个词触动。 “我明明想做秉公无私的伯乐,却被人说成心思龌龊。你这样误会我, 跟网上那些说我们有暧昧关系的人有什么区别?”赵舒权叹了一声,“你觉得真的非要闹成这样吗?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 曹瑞明显被触动了。赵舒权知道自己找对了突破口。果然,少年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想说,您给我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些?” “待遇?什么待遇?”赵舒权的大脑飞速运转,“你是说宿舍么?” “我听说也有人跟我一样,是从外地过来,由公司提供宿舍。可他们都是几个人住在一套公寓里,房子远没有我住的那么大,也没有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管家。所以我想,那也许其实是你的房子,不是公司租来的?” 赵舒权沉默。曹瑞看似平静了下来,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更加坚定有力,犹如黑曜石一般凝视着赵舒权。他觉得自己无法在这样的眼神下编织谎言。 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你猜对了,那确实是我的房子。我给你的待遇可能比提供给其他新人的要好一点。但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没有记忆,还不习惯现在的生活。你也没有身份证,没有办法独立租房子。我既然签下你,就有义务照顾你。” 曹瑞低下头,肉眼可见地有些沮丧。赵舒权心里很慌。他很担心曹瑞顺势提出搬出自己的公寓。他想留住他,让他继续住在安全系数高、生活条件优渥的公寓里,可他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并不充分。 片刻之后,曹瑞问他:“真的是因为……我没有记忆、也没有身份,无法独立生活?” 赵舒权赶紧反问:“还能有什么?” 曹瑞没有回答。两个人四目相对,赵舒权从曹瑞的目光中看出了审视的意味。 曹瑞在观察自己、判断自己是否值得信赖,犹如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在观察示好的陌生人。因而他愈发表现得坦荡,让自己经得起对方的审视。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心虚。把人留在身边,即便对方完全不记得自己,他还是能从朝夕相处中暗暗地感到满足和慰藉。可如果人走了,就连这点慰藉都没有了。 他揣着满心的爱意,就像偷偷藏着一个满溢而出的水罐,小心翼翼地不敢洒出分毫。 曹瑞的嘴唇抿了一下,赵舒权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喉咙口。然而敲门声在这时打破了屋内的气氛,是制片。 曹瑞的反应比赵舒权还快,迅速收敛了情绪,主动提议:“我先出去可以吗,赵总?” 一句“赵总”让赵舒权心里很不舒服,当着制片的面也不好在这种小事上挑刺,沉着脸点了点头。 曹瑞立刻转身离开,动作迅捷得像是不愿在房间里多待一秒,倒是没忘礼数,对制片颔首为礼。 赵舒权心里的刺痛愈发强烈了几分。想起躲在网线另一端的狗仔方冬冬和他背后隐藏的黑手,他暗中紧了紧拳头,转而问制片有什么事。 制片知道老板心情不好,尽量言简意赅地汇报。贺珣的经纪人主动打来电话,表明贺珣本人的态度是仍然愿意出演,并且不介意等待,只是委婉询问档期是否受到进一步影响。 赵舒权“嗯”了一声:“挺好。既然愿意患难与共,以后我们跟贺影帝应该会有更多合作。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你跟黄浩那边说,片酬再加一成,当做误工费。” 制片额头见汗:“赵总,贺珣片酬本来就不低,再加一成,会不会成本太高了?” “没事,这片子赚不赚钱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拍好、拍得让我满意。” 赵舒权并不打算向任何人解释自己对《昙华恋》这个故事的执念。好在制片多少也了解他说一不二的秉性,顺势转了话题:“杨导那边,收到我们联系之后才得知……呃,您的那件事。他详细问了之后,说会再给您打电话。” 赵舒权略一思忖,看了看制片。《昙华恋》是他亲自把关的项目,他自己相当于是总制片,眼前这个制片只是他的指令执行人,因而他没有找业内知名的制片人。杨放导演应该是看不上制片的咖位,不愿与他多谈。 他交代了一些工作,让制片离开办公室,内心忽然感到一种无端的烦躁。他想杨放导演如果实在不愿合作,他不想再妥协了。总能找到人接手导筒。实在不行,他也不是不能自己上。 他只怕自己留不住曹瑞。 · 冯枫在总裁办公室外的等候区等待时,听到屋内隐约传出说话声。赵舒权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能听出有人在里面说话,实际上已经是接近于争吵的音量了。 作为经纪人,冯枫也感到很头疼。绯闻不可怕,这种程度的偷拍也不致命。要命的是,老板本人明显掺杂了私人情绪,她担心他很难做出理性的判断。 更要命的是,老板好像是在暗恋。 制片进了办公室没两分钟,换了曹瑞从里面走出来,长发掩映下的面容比平时更显苍白,神情落寞却在强撑坚强。冯枫忍不住揣测这两人到底在里面谈了些什么,为什么曹瑞的状态看起来比早上更糟了。 少年没精打采地向她打招呼:“冯姐,你是在等我么?小姜和崔老师呢?” “我让姜小芬去帮忙给大家订午饭。今天肯定要全天加班了。”冯枫看了眼手表,“崔文翰刚才还在。不过他不在正好。我刚好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曹瑞点了点头,冯枫把他带到一旁的小会议室,关上了房门。 “你跟我说实话,曹瑞,你跟赵总到底有没有什么……工作之外的关系?” 冯枫的直截了当让曹瑞明显感到窘迫。少年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飞快而坚定地否认了:“没有。什么都没有。照片中拍到的那天,是我喝醉了。赵总他只是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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