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替他说了出来:“你不是皇后。” 她说完,手掌也攥紧了。 很荒唐的一句话。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是皇后。 露西娅口鼻蜿蜒着血流,她的眉眼却真的如同母亲看待孩子般温柔。 春宫里的人都死光了。 她从刚刚开始没有任何挣扎。 不治疗,也不反抗。 灰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细细的雪。 露西娅没有张嘴说什么,她环视了一圈身边的这群人,抬头望向天空。 睁着的眼睛里不由自主流淌出清澈透明的泪水。 那双眼在时间的流逝中失去了焦距,彻底涣散。 和这天空的颜色颇为相似。 阳光没有穿破乌云照在她身上。 秋冬的空气是冰冷的。 没有人去救她。 也没有人骂她。 一个不该有葬礼的人。 他们目送她直至死亡。 艾利克斯确认了她身体的死亡。 艾列娜看了眼麦凯奥林,后者点点头,让龙炎把尸体焚烧成灰。 雪也被烧化了,下面是泥泞的黑色土壤。 所有人都异样地沉默。 他们看向从松树林另一面走来的人。 身着丘涅的主教装束,发丝有些散乱,但还是好好地盘起,手持长长的单翼法杖,墨绿的眼眸轻轻扬起。 她脸上有一些未干的泪痕,她望着他们,眉眼与嘴角悲伤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仿佛一个受尽折磨终于彻底解脱的人。 她只走了几步,就晕倒在了地上。 英格尔跑过去扶她起来。 艾利克斯却来到他身边,把她抱了过去。 奥拉来到艾利克斯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英格尔听不清楚。 艾利克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周围的人似乎后知后觉才松了口气。 但没人会觉得畅快。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魔女为何会放弃抵抗。 当然,也有些人不太深究这方面的原因,只是庆幸不用发生大战。 在他们眼里,碧锡只是个被掠走并洗脑的丘涅大主教。 麦凯奥林、艾列娜等人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却没多说。 之后,艾利克斯把碧锡的带回了他们在首都临时设置的安置房。 他让人给她上了枷锁,把她放在一个房间,让骑士看守。 英格尔对此表示反对,“你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这样怀疑?” 艾利克斯却道:“应,你要是看到了,你也会这样认为。” 英格尔:“是你不让我过去!” 艾利克斯:“她如果不轻举妄动表现出可疑的行为就没关系,我们不会对她如何。” 奥拉也拍拍英格尔的肩膀:“况且,她是露西娅的分身这一点还是没变,谁知道她被她影响到什么程度了?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也不好说。” 英格尔咬下了嘴唇:“那你们要关她到什么时候?” 两人都沉默了。 英格尔冷声道:“我有九成把握,可以确信,本体的露西娅死亡之后,她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格,她就是原来那个人。” 奥拉突然道:“那最后一成呢?谁能保证,她不被皇后夺走身体?如果这种可能性成真了,我们能再承担的起那种后果吗?” 英格尔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 他自己也是寄身于这个身体的。如果这件事他们知道了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吗? 艾利克斯脸上表情也很复杂,但是他的决定也是不变的:“我们不会虐待她……” “………只是要剥夺她以后的自由吗?” “……应。” 英格尔的话语中的温度直线下降:“艾利克斯,我说过你没错。但是比起怀疑,你应该是更主动去相信一个人的,碧锡她不是我们的敌人,你经历过,她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以前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奥拉皱了眉头想阻止他们。 艾利克斯吼道:“那个人把刀放在了你的脖子上!” 英格尔:“那是露西娅!不是碧锡!” 艾利克斯勉强咽下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可她还是被她控制了,你怎么能保证在这个身体里的不是露西娅。” 英格尔吸了一口气:“那好,我问你,如果你们俩那么确定地认为,两个人身体和里面的灵魂交换了,先不提他们怎么办到的,如果按照你们的想法,雪地里死掉的那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不救她?” 艾利克斯:“………” 奥拉:“………” 英格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就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分身,所以她也该死?” 艾利克斯看到了她临死前的那个眼神,那不是求生者的眼神,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并不希望别人救。 可即便如此,他仍选择了见死不救,也是事实。 这话,现在说也是不行的。 英格尔却认为,碧锡哪怕呆在露西娅身边,也只是救人。助纣为虐也好,袖手旁观也好,如此明显被控制的情况下,她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奥拉扶着额头:“她们是同一个人。” 英格尔看向他们:“那她以前救的那些人呢?” 奥拉道:“一个医生救人救了一辈子,最后故意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就不需要被审判了吗?” 英格尔道:“我会认为安烈农和善普希斯该死,是因为他们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碧锡从诞生到现在,手上没有沾过一个无辜之人的血,她作为分身有独立的人格,她被露西娅控制也不过一时,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让她亲自动手杀人……” 艾利克斯打断他:“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这些话都是露西娅说的不是吗?” 英格尔屏住了呼吸:“……”然后艰难地道:“艾利克斯,我问你,在第一次里,露西娅死后,碧锡是怎么做的?” 奥拉疑惑地在他们之间转动眼珠子,他们却还在继续。 艾利克斯:“………” 英格尔替他回答:“她在救人,到死为止。” 艾利克斯:“………应,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 英格尔终于问道:“如果我被她寄生了,现在住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她,你还是一样的选择吗?” 艾利克斯脱口而出:“不可能!” 英格尔冷冷地道:“你能有绝对的保证吗?” 艾利克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一直以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可这不能算证据。 他怎么会分辨不出来他是谁呢?哪怕换了一个皮囊,他也有信心一眼找出他来。 他已经看出英格尔的不安,他主动后退一步,叹道:“对不起,我……” 英格尔怒道:“我说过!不要道歉!” 艾利克斯想解释,英格尔却已经转身跑走了。 艾利克斯没有追上去解释。 他想说,如果是英格尔,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他也是不可能让两个躯体都死掉。 只是英格尔现在明显情绪有些失控,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他清楚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艾利克斯感到不安的时候,下意识把胸口前贴着的铭牌握住了。 他一直都很奇怪,似乎在英格尔的心目中,他总是对任何人都宽容仁慈的,像海洋一样能包容万物。 可是他明明有私心啊。 *** 他们在萨兰琴停留了一段时间,为的是救济与帮助满目疮痍的这个国家。 人民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特尔斯带头整理了剩下的骑士和以前的执政人员,挑选出了真心要办事的人,从人民中选出了一些积极为大家做些什么的人,东拼西凑出一支队伍,从头开始整理。 一开始人们害怕踏破过国门的士兵,到后来人们并不反感丘涅和黎微尔的士兵,因为他们是会给他们带来物资和粮食的人。 丘涅和黎微尔贯彻了最严酷的军令,彻底管理军队的纪律不让出乱子,两军的士兵若有欺压人民情况发生,立刻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然而丘涅和黎微尔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不能长久。 英格尔负担起教育妮妮芙的职责,教她农作植物的一些生长培育的基础知识,她吸收的很快。 他们把搜罗来的种子拨在肥沃的黑色田地里面,妮妮芙被巫师抱着,穿行在空中,撒下绿色的尘雾。 人民开始打起精神收获粮食,一批又一批食物在几天内被快速生产出来。 人们看着沾满土屑的作物,喜极而泣。 妮妮芙充满了干劲,她从来没有喊过累,需要休息,她为救援自己的人民而感到满足。 然而特尔斯清楚,可以借助妮妮芙的能力,却不能依赖他的能力,人们要学会自己种植粮食。 他和一群人开始分配岗位,虽然手忙脚乱,但是慢慢地展开了重建工作。 要办的事情如同大山堆积起来。 麦凯奥林和奥拉提出了己方地要求和治国方面的建议,很快他们便要筹备回国。 他们的军队不可能长久停留在这个国家。 这个年轻人和他代表的人民将要面对的是一片废墟,然而和十几天前完全不同,他们将在这之上构筑未来的希望。 正是因为身处谷底,所以每一天都是在向上爬。 经历了近乎覆灭的灾难的人民会知道,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以及权力必须关在笼子里,受全体人民监视。 历史证明了,即便磕磕绊绊,特尔斯·娜布其也会带着这些人一次又一次扶起这个倒下的国家。 因为国家终究是由人构成的。有这些人存在的地方就是国和家。 特尔斯先是探讨出了国家的正式名称,紧急公布。因为萨兰布拉在安烈农执政时期吞并了不少民族和临近小国。最终改名为“萨兰琴合众民主共和国”正式名称有些冗长。就有了一个简称:萨合。 他的意思是各邻国互相帮助,成为一个大集体,先共度难关,再探讨独立的问题。因为那些小国也遭殃够呛,需要妮妮芙所产出的粮食的支援,便只能同意。 特尔斯趁着两国撤军之前,代表新生的萨合与两国签订了百年互不侵犯条约。 黎微尔和丘涅,都没有向萨合要求补偿,不过,他们现在就算榨他们,也榨不出一滴油水,萨兰琴的土地也是不好掌控的。 在对国际上,三国则统一口风。 声称安烈农和血祭的布兰塔萨不敌两国联军自杀,两国帮助萨兰琴重建。 其实大部分都是事实。 可奈何还是有很多人觉得黎微尔和丘涅联合选了个傀儡控制了萨兰琴。 当然即便真是如此,两个大陆上最强的帝国联手,有哪个国家能反抗? 办完了所有必要的手续,丘涅和黎微尔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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