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月亮的法语怎么说么?”她说:“是Lune。” “我有一个朋友,他去到了高高的月亮上。 “他在月亮的云后,成为天使。” …… 两个小时出头时长的电影,从夕阳一直放到夜幕降临。 屋里除了投影仪外没再有光源,黎昌窝在任克明的怀里,眼底映射着幕布的光。 开始放片尾曲。 一首悠长的法语歌。 任克明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包纸,抽了一张轻轻往黎昌脸颊上擦去,果然擦到了泪水。 纸巾变得湿润,任克明用拇指蹭了蹭黎昌的眼尾:“演得怎么样?” 黎昌抬了抬眸,回头看他,看了两秒又转回来盯着幕布。 幕布上是彩蛋,男女主结婚的背影。 “还行……”他说。 就是嘴硬,其实哪止还行,简直是特别行。 要不是任克明刚刚问他,他都快忘了这是自己演的片子。 同样是看着自己的脸孔出现在荧幕上,但却和那天自己看的那部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 任克明当然知道他是在嘴硬。 他说:“这只是开始。你这之后的作品都比这部要好很多,尤其是……拿奖的那部。” 说完吻吻他的耳侧,目光轻柔,像是在看寂静夜里的一弯清月。 月亮云后的天使。 是那部片子的男二,更是任克明眼中的黎昌。 他垂眸看着黎昌反射着光亮的脸颊,目光沿着光滑的肌肤从耳侧滑落到后颈,那象牙白色的后颈皮肤嫩得像玉,像没有疤痕的月光。 不由自主地,他就吻了吻那片月光。 轻声换了另一个话题: “任秀琴之前和你说了什么?” ——这是他前一晚问黎昌时,黎昌没有说的。 他能看出来,当时的黎昌是在刻意回避话题。 此刻的黎昌也眼睫一颤,似乎依旧不想提及。 但即便是他不提,任克明也能猜到。 “我猜猜。她是不是说你是……我的累赘?” 果然黎昌的身子明显僵了僵,没有说话。 这是之前去白妈家时她告诉任克明的。 黎昌总会觉得自己是拖累,总不想拖累任何人。 任克明记得很清楚。 他轻轻揽上黎昌的腰,夜色之中,他的眼眸像一捧幽静的深泉,一移不移地看着黎昌。 “无论她和你说了什么,”他说,“你不是我的累赘。” 感受到怀中之人呼吸的轻滞,任克明垂眸,虔诚地吻上那片皎洁月光。 没有你,任家于我毫无意义。 世界于我毫无意义。 “黎昌,你永远不是任何人的累赘。”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之中,你是我的全部。 你是月亮云后的天使。 你是我的天使。 …… 黎昌窝在任克明的怀里,一直到他说完,都没有抬头看他。 他的眼睫就那样垂下,在灯源的照射下长出一片阴影,落在湿润的脸庞上。 觉得任克明这样的人,真是……太奇怪了。 他似乎永远有那种,把肉麻的话说得让人能够轻松接受的魔力。 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黎昌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不止这样的话他没有听过,从小到大,他甚至没听任何人说过一句“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只在电视里听见过,在男女主的互相告白中,又或者是在黎昌遥望不可及的亲情中。 第一次透过屏幕,真真切切在身边听到,就是出自任克明的口中。 是在那个他去任氏楼下找他,他们和好的晚上。 那个晚上,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温热的泪中他说—— “黎昌,我爱你……” 那时候黎昌刚穿过来两个月,听见这句话时心中滞愣片刻,感觉任克明口中的黎昌仿佛不是自己。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说我爱你呢? 怎么会。 可确实是有人说了。 任克明确实说了。 别看黎昌似乎是个什么都能说得出口的人,好像对着刚只见过一面的人就能叫得出口“老公”两个字。那都是因为他对这两个字没概念。 但“我爱你”这三个字不一样,他对这三个字是有概念的。 福利院的成长环境算不上压抑,但却教会不黎昌什么叫做爱。 更教会不了他要如何表达情感。 因此在黎昌的认知里,“我爱你”是一句难以启齿的话。 直到遇见任克明。 这三个字从任克明的口中说出,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启齿。 很自然,很平常,也不像调情的床笫之语,就是一句日常的问候,没有任何的羞耻。 任克明就是这样的。 不管他平日里多么矜高倨傲,多么高高在上,多么一点就燃患得患失,他唯一不变的,就是从不会掩饰自己对黎昌的爱意。 过去两人待在一起时,他也常说。 那时没有失忆的黎昌会一瞬不瞬地侧头看着他的双眼,抬手轻轻抚摸他的眉骨,眼眶,仿佛要把他的骨骼都刻在手指轨迹之中。 黎昌还会说:“再说一遍。” 声音如同动作一样轻,像是气声,又像是含着泪的嗫嚅。 但每当任克明回头去看他,他都没有在流泪,而是静静着一双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此刻的黎昌也说了同样的话—— “你……再说一遍。” 任克明从回忆中抽神,垂眸看他。 那在昏暗中泛红的眼尾紧紧看着他,没有再流泪,像一朵揉皱的玫瑰。 他的心瞬间像是敲了声铃,感觉玫瑰长进了心底。 “我爱你。”他说:“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赘。” 轻声却不失郑重,他再次说: “黎昌,我爱你。”
第56章 …… 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端的任家主宅。 任老爷子站在窗前,他那张脸其实说来并不苍老,没有布满皱纹,但此刻却无比沧桑。 平时可没这么沧桑。 “你这个儿子厉害。”身后传来一声女音, 嘲讽十足:“我们都玩不过他。” 那是任秀琴, 她的脸色并不比任临好上多少, 只是光鲜的妆容提起了些气色。 但两只眉间还是皱出一条深深的褶皱。 任临也一样。 他眉头皱得更深, 明显对这个说法不悦:“再厉害也是儿子,我可是他老子。” “老子?”任秀琴冷笑了声:“是不是他老子, 只有你自己清楚。” 这话按说该戳到了任临的痛点,但他竟然没有勃然大怒, 而是默了一下, 接着转换话题: “……你别跟我说这个, 要不是你瞒着我跟那个黎昌联系上,我早就给他送国外去了!” 任秀琴说:“送国外又怎样, 天涯海角你那儿子也能把他捉回来。”她叹了声气,走到任临身边:“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究竟想要什么, 哥。” “任家这么多子孙,你非要把这么大的家业交到外人手里……图什么?” “任秀琴!”任临语气失控一瞬。意识到自己失态后, 他又瞥了眼自己这个嚣张至极的妹妹, 终于压下声来:“我再说一遍, 那不是外人,是我儿子,是任家的种。” 任秀琴看着任临自欺欺人的模样,真是又好笑又可悲。 从小到大, 自己这位哥哥想要的什么没有?什么得不到?谁知道,居然在这事上栽了个跟头。 任秀琴感觉自己多年的落后都在这一刻掰回来了, 忍不住乘胜追击,嘴角噙笑冷嘲道: “儿子?你不是无精症吗,也能有儿子?” 任临这下是真被惹怒了:“你!” 他的这病从来还没有任何在任何人口中被提起过。 瞒了全任家上下几十年,本以为可以瞒进棺材里,谁知道任秀琴最近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情,竟然频频以此来要挟他会面。 可次次都不说她想要以此来得到什么。 任临是跟她周旋不下去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 事已至此,除了任家外,无论特任秀琴要什么他都只能尽量给。 谁料任秀琴竟然耸了耸肩:“我?我没什么想要的。” 任临眉头更紧:“那你……” 那她为什么老跟自己提这事?还老是插手任克明的事! 自己分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甚至联系了东欧一家专门处理相关事宜的机构,就等和黎昌那通电话后松口,立马就能把他送出国去,在机构的作用下让黎昌从世界上“消失”两年,直到任克明稳定下来,再把他放出来。 这难道不是一个两全的法子吗?又没要黎昌命,说不定自己还能抱上孙子呢! 可这任秀琴竟然半路插上一脚。 先是大张旗鼓和黎昌见面,又是瞒着自己给他电话,生怕任克明不知道她要黎昌走一样,打草惊蛇! 任临现在是一点信不了任秀琴。 “你想要什么就说。”他说:“都到这个地步了,再客气就没意思了。” 他就想早点把她打发了。 任秀琴唇角一直噙着的笑闻言逐渐淡下。 “我说了,我没什么想要的。” 她的眉也皱起,和任临两相对视,眉眼间竟然像复制粘贴出来的。 任临之前倒从没有意识到任秀琴和自己竟然长得如此相像,不由一愣。 “……你,是不是想要股份?”他说:“我可以给你。” 毕竟当初她把任克明找回来,不就是想在任氏有一席之地吗。 股份而已,给她便是! 任秀琴冷哼一声:“股份?你先把自己的那份保全了再说吧!” 她参与这件事,本身就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说到底,她并非任克明和任庆二者之中哪一方的成员。 甚至,她早就知道任克明必赢无疑。 正是因为知道任克明会赢,她才会假装帮忙任临,目的只有一个—— “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任秀琴缓缓说:“我就是见不得你好……” “我要你去死,你愿意吗?” 她要任克明恨任临。 她要任临众叛亲离。 要达到这个目的,在遣走黎昌这件事上插手是最合适的。 毕竟任克明把这小戏子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谁动一下就是要他命。 既然任临想要黎昌走,那自己就假意帮忙,实则私下给任克明那边卖个好,这不是两全其美? 任克明会恨任临,自己也留了番后退的余地。 本以为事情会这样发展……只是没想到任克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今早竟然把自己一道清算。 名义上是调职到子公司,实际上就是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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