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头回想，“比如锦里，同样的区域，同样的位置，我常去的是两个老人开的早点店，但在这里，就变成了冰粉铺。“
“我想不到用什么可以解释的。“沈楠吸了吸鼻子。
沉默，沈楠偷撇江晏时的表情，却也拿不准他的态度。
会不会下一刻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沈楠胡思乱想着。
“那你对我了解多少，除了你说的男二。”江晏时这会儿把风衣脱了挂在架子上，神色认真。
咳，第一印象就是苦情男二。
纠结半晌，沈楠才说：“孤儿，同大高材生，以及，小星星。”
他不自然撇过脸，“小星星，那是以前的事了嗷，我也没想到小星星竟然是你。”
江晏时失笑，“所以，你后来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回了，挺好的。”
沈楠一脸复杂摇头，“他们，挺好的，对我也很客气。”
客气？似乎不大用于父母与孩子身上。
“他们重新有了孩子，也就是我弟弟，他们之间更加熟悉，我挺难融进去的。”沈楠略去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细枝末节。
比如那孩子在他面前永远阴沉着脸，又比如第一次搬进去时，小娃娃把他拦在门外，他拎着行李包，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后来，他们的关系不像最初那样僵化，但也谈不上多么亲密。偶尔过年会道声祝福，走路上打个招呼，仅限于此。 ---- 跑步跑的虚脱，关于弟弟，番外会有。
第43章 幼稚鬼之争
这个话题很快掠过去，沈楠正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听得江晏时开口，“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沈楠被问的怔住，他愣愣点头。
“但我们小时候确实在一家福利院，并且见过彼此。“江晏时抱手分析，沈楠顺着他的思路，却又乍然想起院长。
“院长应该知道些什么的。“沈楠眨了眨眼，”但她还是没和我说。“
他兀自叹了口气，“难解释啊。“
江晏时有心想让他放松，坐直了身子，“这会雨也停了，去不去温泉池？“沈楠犹豫了一秒，毅然点头。
回房换了泳裤，沈楠回了景棣消息，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着电，自个儿裹了条浴巾，兴致冲冲跑出门。
温泉就在后面，木头顶梁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牵牛花，顶上盖了玻璃板，免得雨水侵袭。热浪滚滚，沈楠把浴巾挂在一边，下了水，找了个舒服的地，靠着边缘闭眼假寐。
江晏时过来时，便见那沈楠的头倚在边缘，脸被熏得通红，下半身浸在水中，随着水波摇晃，他身子一歪，异变陡生，整个人摔在水里。
江晏时脸色一变，脱了浴袍便过去想拉他，那头的沈楠已经挣扎出来，呛了几口水，表情扭曲。
他勉强睁开眼，就见江晏时蹲在边上，料想刚刚丑态悉数被对方收进眼底，沈楠默默移到对面角落自闭。
江晏时好笑道：“你躲什么，看你刚刚挺舒服的，总不至于是为着我来了才避之不及吧？“他揭过方才沈楠的窘样，把矛盾转移。
“不是，没有！怎么可能！？“沈楠忙摆手，”你别误会，我是给你腾位置来着。“
热气阖闾，水雾升腾，江晏时就隐在那水雾后，第一次如此直观面对江晏时的身材，沈楠咂舌，不愧是坚持健身的人。
兴许是热水泡的脑子发晕，沈楠没来由觉得唇干舌燥，他干脆背过身，趴在台缘边，径自闭眼享受。隐在草丛间的音响随机播放音乐，或是轻柔，或是摇滚，沈楠把自己放空，任凭着音乐起伏摇晃。
又睡过去了，睡得时间短暂，却意外舒服，没有再做任何梦。
沈楠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捧起一汪水，又洒下去，余光瞥见江晏时的身影，他眼珠一转，却起了逗弄人的坏心思。
“江晏时！”沈楠叫道，江晏时未曾设防，抬头，却见迎面一捧水泼在身上，继而是沈楠幸灾乐祸的脸，他扶额，“沈楠你今年几岁了？”
沈楠勾起一边嘴角，“三岁。”
江晏时连连点头，“三岁，好好好。”最后一个字音陡然加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起温泉水泼过去。
沈楠下意识别过头，仍难逃被泼中的命运，“你不也是三岁！？”
他不甘示弱，反击回去。
温泉池一时间水声轰鸣，战况激烈。
不远处来泡温泉却听到动静的艾箐：（犹豫）那边真的在泡温泉吗？
沈楠最先坚持不住，他双手举起，喘着粗气，“我认输我认输，咱们休战，休息休息。”
江晏时闻言，把刚才舀起的水倒下，笑呵呵道：“累了啊，我也挺累。”
“看不出来。”沈楠吐槽道：“认为你高冷是我最大的错误。” ----
第44章 绿豆浮光
不知不觉间，圆日西沉，沈楠泡得乏了，上岸裹了浴巾，留得江晏时一人泡在池里。
江晏时笑道：“你去哪，我这里也孤零零的，不妨捎上我。”
沈楠头也不回，“饿了，我去端点吃的过来，还是说你也要一起。”
“那算了，辛苦我们沈老师跑一趟。”江晏时舒舒服服泡在水里说。
沈楠没再说什么，蹬上拖鞋走去小厨房。
他从小厨房端了盘绿豆糕，自个儿捏了块送进嘴中。
绿豆糕甜而不腻，绿豆清香，刚从冰柜里取出，泛着丝丝冷气。沈楠边走边吃，不亦乐乎，冷不防旁边冒出个人影。
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艾箐？”他问道：“你要去泡温泉吗？”
艾箐似回过神，“我就是，静静。”
“哦，静静。”沈楠若有所思点头，出于朋友的立场，他还是忍不住关心，“还在想阿姨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楠问完后暗骂自己。
艾箐答非所问，“我想找个人聊聊，你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沈楠应道，他晃了晃手中的盘子，”饿了还可以吃这个。“
刚出小厨房不久，沈楠干脆带着艾箐原路返回，路上不忘给江晏时发信息说明，免得他干等太久。
小厨房靠落地窗一侧有几个豆袋沙发，艾箐坐到上面，沈楠则拉过一个豆袋坐到她的对面。
“你说吧，想聊啥，我都可以陪你聊呢！“沈楠咬了口绿豆糕，把盘子放中间，示意艾箐自己拿糕点。
艾箐点点头，她的视线飘到落地窗外，定格在某个角落，“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越长大，越是发现自己的无能，还要因此麻烦很多人。”
“也许，人的成长过程也是不断与自己和解的过程。”沈楠开导她。
艾箐半是自嘲半是无奈，“可是再和解下去，我连自己宝贝的东西都快丢了啊。”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流泪的冲动，“他这时候倒是想起来我们了，他要把妈妈的诗整理出集，他的算盘打得好啊。”
沈楠微微皱眉，“他“应该是艾箐的父亲，可艾箐不是单亲家庭。
“你这段时间是在忙这个吗？”
“嗯，那边建议我们能先和解就和解，毕竟我们是父女。”艾箐冷笑，“我有不起对自己家人冷暴力的父亲。”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不离婚。”她声音哽咽，“什么原因都有吧，其中也有我。我那时不懂事，我说要一家人永永远远不分开，一直在一起。”
“挺讽刺的。”艾箐摇摇头，她失魂落魄，“其实也很难离啊，他原则上没做错事情，而且，妈妈也不愿意。”
沈楠不知该说什么好，艾箐继续道：“想离婚的是他，不愿意的是妈妈。”
“他讨厌我妈，连带着我也看不顺眼。”
她哽住了，埋首抽泣，“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想让妈妈的作品假手于他，我不甘心！”
沈楠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都在呢，何任是律师，他肯定有办法。”
艾箐抬头，眼眶通红，“所以，我才会觉得自己没用啊。” ----
第45章 化雪
“为什么要这样觉得呢？”沈楠皱眉，凝神看她，“不要否定你的价值，你很好。”
艾箐眼神戚戚，她张了张嘴，最终摇头苦笑，“我不好，我什么都搞得很糟糕。”
起风了，树影婆娑，枝条摇曳，沈楠犟不过艾箐这姑娘，他叹了口气，“在我眼里，你是个率性的姑娘，活得清醒，随时都充满活力，我从来都羡慕。”
“怎么说呢，我嘴笨，不会安慰人，但是生活还得继续，路还得走，你总不能因为困难而原题踏步吧。而且我们都是朋友，有什么困难，我也会尽力帮你呢，也许你觉得自己没用，是个废物，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你再没用，身为朋友的我们也不会放弃你啊！”艾箐转头，迎上沈楠的眼睛。
她楞了一瞬，那是来自于朋友真切的关心，真挚热烈又干净纯澈的像初春季化开的冰河。
艾箐再也忍不住了，“唰”的一声哭了出来。
......
“你真没欺负她？”关上艾箐房间的门后，何任半信半疑道：“她怎么哭那么狠。”
沈楠靠在墙上，俨然百思不得其解，“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想安慰安慰她呢。”
“他欺负没欺负我不清楚，但我看着你现在像欺负他的样子。”冷不防地，声音在廊上响起。
走廊两侧摆放有大理石雕像，江晏时抱着手，倚在雕像旁，皮笑肉不笑。
何任：“？”
江晏时走近，他先前回了房间，换上墨绿睡衣，额前碎发沾有水珠，何任摆手，“你要这么说，那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怎么，窦娥六月飞雪，你也有那能力吗？”
何任硬着头皮抬杠，“怎么不行。”
江晏时嗤笑，懒得和他斗嘴，转脸又是笑意盈盈。
“你的小吃拿了吗？”
沈楠：......
惨了，他完全忘了给江晏时，刚刚的绿豆糕都被他和艾箐吃完了。
看着沈楠恨不得找地钻地缝的模样，江晏时装模做样叹了口气，“唉，我一直等着你呢。”
！！！
沈楠的愧疚感更重了，江晏时一直等着他端吃的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去小厨房再给你找点吃的，刚刚在开导艾箐呢，直接忘了呜呜呜！”
江晏时忍笑，“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看着影音室能用，我们端些吃的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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