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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在账簿里勾完前一位村民的名字，叫道，“下一位。” 许颢瑞沉声静气回应，“许颢瑞。” 村长翻动账簿的手停下，抬头看向他，笑眯眯道：“颢瑞啊，来的挺早，把粮交给何穆他们过称吧。” 说完把账簿快速翻到许颢瑞所在那页。 只见上面写着一亩水田产稻四百斤，三分旱地产豆一百斤，应赋稻谷四十斤，大豆十斤。 小字备注田地租借予何大福耕种。 登记村里产粮的账簿是一年一换，村长统一到衙门领取，每年腊月与秋季粮税一同交予官府。 官府里登记了每个村子有多少耕种地，再与账簿、实收粮税一一稽查。 村长在秋收后就一一上门登记每户产量，再计算出每户应收粮税，将其告知村民。 租借出去的田地，还是在出租户名下登记，到承租户那登记实际产量。 何穆接过许颢瑞递过来的麻袋，喊上弟弟一起抬秤杆，挪动着秤锤，“爹，四十斤稻谷足称。”再将装着水稻的麻袋递给自家媳妇。 又拎起大豆挂在秤勾上，拨动秤锤位置，待秤杆平衡后，确认重量，冲他爹说：“十斤大豆。” 村长执起笔在账簿上勾画了许颢瑞的名字，代表这户已经交了粮。 陈青将稻谷和大豆分类倒入粮袋后，把麻袋还给许颢瑞。 “颢瑞，听清哥儿说你们要去订土砖，如果不知道要上哪订的话，可以往镇上菜市街头岔口的小巷里走上一里路，那儿有个瓦器铺面，掌柜的兄弟就是制作土砖的，你可以去问问。” 何新一边抬着吊着秤杆的横木，一边扭头对许颢瑞说。 许颢瑞将麻袋反手放进背篓里，闻言眸中闪过些许诧异，“好，多谢大新哥。” 林清玖见他们讲完正经事后，和两位嫂子摇手告别，拿着小篮子哒哒哒小跑到许颢瑞身旁。 “哥、嫂子，我和清哥儿先告辞了。” 许颢瑞接过林清玖手中的篮子，牵起他的手，与何穆他们告辞。 几人都在忙活，于是冲他俩点头示意。 —— 云衫坊。 “小夫郎可是来交帕子和荷包的？” 掌柜的笑呵呵地站起来，看向许颢瑞和林清玖，然后对着林清玖说。 老掌柜瞧见林清玖脸上有些许吃惊的小表情。 “哈哈，小夫郎不必吃惊，前段时间二位才来店里买过衣裳，虽然老夫年纪大了，但对二位样貌出众的人还是记忆犹新呐。” “掌柜的好记性。” 许颢瑞将背篓放下来，拿出小篮子递给林清玖。 “嗨，贵客是我在这镇子上待了这么些年，头回见着对夫郎这么大方的人。” 林清玖将篮子递过去给店铺掌柜，“掌柜的，您瞧瞧。” 老掌柜将篮子放在柜台上，双手捧着帕子细看，片刻，又拿起荷包内外翻看。 眼中盛满喜意。 “小夫郎手真巧，这套针、滚针、齐针，针法用得相当熟练，图案花样也不重，还能两面成画，您是老夫首次见着在这般年纪就有如此不错绣技的小哥儿。” “相当不错，不知小夫郎有没有兴趣来当我们衣坊的绣郎，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还包食住，一月一休沐。” 许颢瑞垂眸见小夫郎脸上挂满笑意，生怕他答应下来。 这活儿太费眼睛，偶尔绣绣可以，他并不想林清玖做绣郎。 林清玖见掌柜的和许颢瑞两人都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开口：“我考虑考虑，掌柜的，您上回说过，绣的好价钱可以再商讨，可算话？” “行，那小夫郎好好考虑，关于我上回说的话自然算数。” “那您看这价钱......” “哈哈，小夫郎这样吧，您这一张帕子我给你两文钱，荷包一个五文钱。” 林清玖沉默思考了良久。 掌柜的见他不做声，遂开口道：“小夫郎，您可能不知道，云衫坊平日里卖的帕子也才八文钱，我已经给你让利了不少，毕竟我还要承担布料和针钱的成本。” “可，店中的帕子只有一面成画，掌柜的可以将我绣的帕子提些价钱卖。” “嘿，你个小夫郎，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也要卖得出去才行不是。” 双方僵持着。 许颢瑞见小夫郎皱起漂亮的小脸蛋，伸出手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头，想说没必要为这几文钱苦恼。 林清玖抬头冲他一笑。 “掌柜的......”就按您说的价钱吧。 “掌柜的，你这儿有没有什么新货呀？” 一道清亮的女声插了进来。
第三十四章 惯犯 老掌柜抬眼看去，“哟，贺夫人，您来了！” 老掌柜此时顾不上许颢瑞二人，绕开他俩迎了上去，“夫人光临使小店蓬荜生辉啊！” 许颢瑞和林清玖都好奇地转头望过去。 来者穿着光鲜亮丽样貌美艳，看着二十来岁矜贵妇人打扮，她身后跟着一小丫鬟和一小厮。 贺夫人睨视着掌柜，“废话就不要多说了，这个月有没有新鲜货到来？都拿出来我看看。” 掌柜的面上笑容不变，“您稍等。”转头对小伙计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新衣上来啊！” 老掌柜赔笑道：“夫人，您要不先随便看看？” 那贵妇矜贵地点了点头，傲慢地扫视一圈店内，随后将目光放到店内其余二人身上。 见二人都看了过来，她也正巧看清二人的样貌。 哟，这小汉子宽肩窄腰样貌俊美，气度也不错，在这鬼地方真是罕见。 她毫不避讳地上下扫视着许颢瑞。 使得许颢瑞不经意地蹙起眉头。 见她这般举动，林清玖不高兴地挪动身子，挡在许颢瑞身前。 引来贺夫人挑眉，一声嗤笑。 林清玖正冷着漂亮的眉眼不满地盯着她。 掌柜的怕扰了贺夫人兴致，立马出声打圆场，“夫人，莫见怪，那小夫郎针绣不错，他那儿有几张帕子和几个荷包，花样都挺新奇的，夫人您要不要瞧瞧？” “成，那就瞧瞧。” “好嘞，夫人这边请。” 老掌柜将贺夫人引到柜台前。 林清玖贴着许颢瑞给她让了让位置，内心有些小紧张。 贺夫人来到柜台前，伸出纤纤玉手拈起一张帕子打量起来，随后又翻起其它的几张帕子，点头，“啧，确实不错，就是布料差了些许。” 老掌柜点头哈腰，“是，那下回，有了好料子，小店给您留着。” “嗯。” 贺夫人漫不经心地又挑起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见其身上的墨梅图案精致又生动，一时起了兴趣。 恰巧小伙计将新衣裳取了来。 她将荷包放下。 转身去挑起了衣裳。 老掌柜见她转身往店里边走，先是和许颢瑞俩小声歉意道：“劳烦二位再稍等片刻。” 然后快步跟上贺夫人。 林清玖有些失望地看着贺夫人离开柜台。 许颢瑞不由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子，安慰道：“清哥儿的针绣这般厉害，定会有识货的人购买。” 林清玖把他的手拉下来，双手握住，凑到许颢瑞耳旁，嘀咕：“我原本以为她要买，然后我就可以和掌柜的议价，没想到她看看就走，等会就按掌柜的价钱换了铜板，你说好不好？” 许颢瑞见他想得开，勾起唇角，“你做主。” 林清玖点头。 贺夫人侧对着林清玖二人挑着衣裳，有些许心不在焉，随意挑了几件新款式，“就这几件，按着我的尺寸改好，送府上。” “嗳，好的夫人。” 老掌柜将大顾客送走后，立刻返回到柜台，赔笑道：“二位，实在太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 “要不这样吧，我多加一文钱，帕子三文钱，荷包六文钱，当赔礼，您看成不？” 林清玖正要应好之际。 “掌柜的，将这些帕子和荷包都包了，一两银子，不够的先记账，到时和衣服一起付钱。” 老掌柜愣了神，“诶，诶好的！够了够了，这就给夫人装上。” 将贺夫人的小厮送走后。 老掌柜和林清玖，二人默默相视片刻。 “哈，哈哈，那这价钱，老夫再给小夫郎提提哈，就，两百文，这是老夫的诚意价，小夫郎觉得如何？” 老掌柜一脸肉疼地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林清玖面上矜持地点头轻声应道，“嗯，好。” 内心欣喜若狂，出乎意料！ 接过掌柜的钱后，林清玖道：“掌柜的，我想在您这再拿些料子回去绣。” 老掌柜大喜，“那感情好，您看要多少，有多少！” “那价钱这方面？” “哈哈，小夫郎可真是实诚，这样帕子我五文钱一张，荷包十文钱一个，小夫郎可接受？” 林清玖思索片刻轻声道：“......好，那我拿二十张帕子和十个荷包。” “成，老夫这就给你拿。” 老掌柜蹲下身在柜台下的两个木箱子里，偷偷从一旁把较好的布料拿出来，给林清玖放进篮子里，再将篮子递给林清玖。 掌柜的笑眯眯道：“小夫郎，记得考虑考虑绣郎的事啊！” 林清玖看着光滑的布料，“......好。”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林清玖一手挽着许颢瑞，一手拽着腰间荷包。 他满脸喜悦地和许颢瑞分享，“嘻嘻，幸亏那贺夫人，不然我差点就要答应掌柜的了，想不到最初的四十五钱，最后变成了两百文，咯咯咯咯......” 他还知道现在是在大街上，讲到钱的时候还下意识低下了声音，到最后实在忍不住高兴便捂着嘴偷偷笑。 许颢瑞神色无奈，眸中含笑，抽出手揽着他肩，怕街上人多，他被人挤着。 亏他长得漂亮，不然就像个二傻子似的，在街上傻乎乎地乐呵。 “啊——” “疼，疼，放开我！” 林清玖吓了一跳，瞪圆了杏眼，他身后倏地传来一个陌生汉子的痛喊声。 他疑惑转头，见一满脸痛苦的陌生汉子一手扒拉着另一只手，手腕处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钳住。 林清玖满脸问号，不明白许颢瑞抓住这人做什么，“怎，怎么了？阿瑞。” 许颢瑞冲那汉子冷声道：“松手！” 大街上的人都停下脚步，围观起来，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就听到那汉子啊的一声大叫，然后一直喊着疼。” “会不会是他冒犯了人夫郎？” “有可能，小夫郎一脸懵然，看着像是还没从中回过神来。” 眼看群众越说越离谱。 许颢瑞加大了力气，陌生汉子的手再也握不紧，一抹竹青色滑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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