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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熟悉又苍老的面孔引入眼帘，他们的身份不言而喻。 “你是——” “我！是我！我是洛洛啊！”许洛扔下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摘掉身上的帽子口罩墨镜，把脸露出来，“爸妈！我回来！” 张春华蹭的一下从小凳子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向许洛，嘴里念叨着：“囡囡！是囡囡回来了！囡囡终于回来了啊！” 张春华几乎是扑进儿子的怀里，一下一下捶打着许洛的后背。 许洛对囡囡这个叫法哭笑不得，这明明是给女儿的叫法，但他妈妈从小就喜欢这么叫，无论谁说都改不过来，一叫就叫到了现在。 许志军放下手里的东西，也围了过来，重重地拍了拍许洛的肩膀，好像有好多话都藏在里面。 一家人终于团聚，张春华已是泣不成声，许洛自己也不争气地掉了眼泪，但那都是喜悦的泪水。 许洛用手抹掉了母亲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我回来了，妈你要高兴啊，别哭了。” “高兴！妈当然高兴了！”张春华吸了吸鼻子，眼睛看着许洛，怎么也看不够，越看越高兴，“我的囡囡长大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走了，外面太危险了！” 许洛听着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儿，正想问点什么，张春华又继续说：“快！跟我进屋！去谢谢你大舅他们！要不他们出钱出力，你怎么能回来的啊！” 听到这里，许洛敢非常肯定，这中间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妈，我有点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就跟我大舅一家有关系了？”许洛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这才看见，他爸妈身上穿的衣服。 到处都是补丁，有新有旧的，鞋子也是缝缝补补。 再看看他们刚才坐在那边做什么，竟然是在劈柴火！ 许洛不敢置信，胸口燃气熊熊怒火。 一月份，大冬天，还是在山上，今天早上还下了一场小雪，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两个老人竟然坐在院子里劈柴火！？ 而且刚刚他爸妈见到了儿子回来时的那个样子，好像之前完全不知道一样。 许洛的大脑里敲响了一级警报，看来是有不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呢，而且还是利用他爸妈不会打电话不会用手机这样的信息差。 “爸、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一定要老老实实告诉我！” 张春华和许志军似乎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自己儿子，那肯定是有问必答了。 许洛刚开始是抱着一种能离谱到哪里去的想法听的，没想到越听，事情的发展好像就越超出他的预料。 许洛的大舅一家说许洛在外面，被黑心工厂给困住了，出不来，大舅一家就在中间充当一个传话人，说工厂的老板要钱，不然就不放许洛出来。 这些年，每次许洛有什么事情想要跟爸妈说，也都是跟大舅一家联系，这也正好给他们钻了空子。 许洛听着他的爸妈二人一字一句说出这两年掏出了多少钱，表面平静，其实心里已经把那一家人千刀万剐了。 最近是因为他跟大舅他们说了自己要回来，看谎言瞒不住了，所以他们狮子大开口，一口气就要两万块钱，说这是最后一笔钱，给了许洛过年就能出来了。 两个人老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这么多年为了救儿子，早就一点一点被掏光了，现在一口气要两万块，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还是大舅妈“好心”说可以先帮他们垫上这点钱，以后慢慢还就好了，都是亲戚什么的。 两个老人无比感动，自己主张照顾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又洗衣服又做饭，偶尔还得打打零工。 他们是老来得子，当张春华生下许洛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月子里条件不好，现在年纪大了，身上总是有点不痛快。许洛是他们的宝贝，本来两个老人这一辈子就没经历过什么太大的颠簸，平平淡淡到了晚年，现在就希望家里人都能健健康康的，听到许洛陷入的困境后，他们真的没有多想，只是一心想让儿子回来。 许洛的眼神越来越冷，听到了最后，似乎能媲美这冬天山上的冰雪。 好啊，太好了啊！ 许洛从来都不奢望家里的亲戚能有多照顾自己的父母，他还因为每次都让大舅一家在中间当传话筒，觉得麻烦了别人，这次也带了礼物给他们，现在想想是大可不用了。 “囡囡啊——”父母是最懂子女的，一个皱眉都能感受到许洛的想法，张春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是有点什么问题在里面，不然许洛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她还想从中劝说：“囡囡，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了，钱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活着带不来，死了带不去，快要过年了，大家安安稳稳把这个年过完。” 许志军不说站在哪一边，只是一直强调说：“你妈这个性格，从来就没变过，咳——” “没事的，我自己心里有分寸。”许洛微微弯下腰，宠溺地摸了摸妈妈鬓角的白发，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妈妈身上，又把围巾给了爸爸，“现在我回来了，我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哎——” 张春华似乎还想拉住许洛，但是却被许志军拦了下来，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的，许洛心里一旦有了一种想法，那就不会轻易动摇，就好像当初他放弃了上一本大学过安安稳稳的人生，毅然决然只身一人去娱乐圈闯荡。 许洛大步流星，推门进去，才刚刚进去还没进到屋内就能听见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说笑声。 “好久不见啊——” 许洛走进去，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眼神扫视着屋内的所有人。 坐在炕上的是他大舅一家，大舅、大舅妈和他们正在上高中的儿子。 桌子周围的椅子上坐着大伯和孩子们，可以说是 一家人加上许洛，已经全部都到齐了。 都说红气养人，许洛身穿一身轻奢潮牌，面色红润，连一根头发丝都精致无比，比起当年考上一本大学，前途一片光明的高三学生，现在的他更显荣光。 “好久不见了大伯、大伯母，还有——”许洛锋利的目光好像刀剑一般刺在坐在炕上的那二人身上，“还有我亲爱的大舅一家，我可真是想死你们了。” 刚才的欢声笑语在许洛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电视里播放着搞笑类综艺节目，但屋内的空气却无比沉闷。 “哎呀！这不是洛洛吗！好久没见了，有两年多了吧？”大舅故作亲热，“你看看我这个记性，你都微信告诉我了你今天回来，我硬是给忘了，大舅人老了，不中用了啊。” “那是，大舅你不光记性不好，肯定脑子和眼睛也不太好，我看你和大舅妈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应该不是你们的吧？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的蓝血大牌，但一件也得个几万块的。” 从许洛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就认出了大舅和大舅妈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他给爸爸妈妈买的，就是那一批提前寄回家的年货。 这个牌子的成衣在国内不是那么太出名，但多多少少也算是迈入奢侈门槛儿的品牌了。按照他大舅和大舅妈的那点工资，一年估计都买不起一件儿！ 可惜了，人可以穷，但是不能坏。 大舅还笑着找借口：“洛洛啊，你别多想，这都是你爸妈主动送给我们的。” 大舅妈也在旁边附和着说：“对对对！你爸妈他们、他们感激我们！又说了他们自己也穿不完这多么衣服，就给了我们。” “哦？你们真的是神志不清了，还当我是什么小孩呢？”许洛讽刺道，“刚才我在门口都看见我爸妈了，他们放着好好的衣服不穿，这大冬天的还在穿那些多少年前的旧衣服，你还有脸在这里说他们感激你们？！人可以蠢，要是又蠢又坏，那让人讨厌了。” 大伯一家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自己被波及到。 “你、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大舅见许洛头脑清醒，就想用长辈的身份来压制，“你这个不孝子！在外面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帮你照顾你爸妈，他们早就冻死饿死了！” “得了吧！我可不听你的那些邪门歪理！我告诉你，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家从我爸妈那边吞进去的钱，最好全都给我吐出来，不然我不介意我们派出所走一趟！乡里的、市里的、省里的，我有的是钱和时间陪你们慢慢去跑！就怕你们丢不起这个脸，你儿子考大学因为你们的案底没学校敢要！” 大舅一家一听到儿子的前程，这才慌了，但他们也不能承认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还想着许洛年级不大，刚出社会，经验阅历都不够，想用气势压过去。 大舅随手把手边的铁缸扫落到地上，铁缸滚到许洛的脚边，除了声音太大，没有对许洛造成任何伤害。 大舅指着许洛，吹胡子瞪眼：“好啊！在外面学坏了是不是？！动不动还警察，还有钱的！你一个毛孩子你能有多少钱！？你给爸妈买的这些衣服，不知道是用什么地方弄来的肮脏钱买来的，我穿着都还嫌脏呢！” “嫌脏你别拿啊！贱不贱啊！？” 许洛从刚才到现在就憋着火气，他直接一脚踢翻了桌子，上面的什么盘子水杯碗筷碎了一地。 大伯一家也是想拦不敢拦着，只能站起来远离战场中心。 许洛疯起来什么都敢做，他直接拿起地上的椅子就往炕上砸，砸坏一个换另一个，没有椅子就轮起桌子砸。 “啊！疯了疯了！许洛疯了啊！” 大舅一家子护着儿子四处在炕上躲闪。 许洛双眼血红：“对！我疯了！我就是疯了！我在这里打了你又怎么样啊？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们一家吃着我爸妈的血肉馒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啊！？” “快！快把他拉开啊！” 大伯一家努力在用意念的分割战场，手就这么举在半空中，可是却动也不敢动。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骗我爸妈说我被黑心厂家关起来的时候，怎么就不害怕了？你们向我爸妈伸手要钱的时候怎么不害怕？！”许洛歪着头，面带笑容，阴森又诡异，“放心吧，把你们打一顿，我会帮你们报警的，自然罚款我也一分都不会少交。” 张春华和许志军听见房间里传来的阵阵惨叫声，老两口搀扶着彼此，赶紧跑进来。 “囡囡！我的好囡囡啊！快停下来吧。”张春华拉住许洛的手臂，“没事的囡囡，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许洛正好打也打得差不多了，手上的桌子往地下一扔，委屈起来：“呜呜呜，妈——” “我的囡囡。” “妈呜呜呜呜，对不起......我对不起！”许洛抱紧他的老母亲老父亲，放声大哭。 这两句对不起，分别代表了现在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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