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莫名手痒了一下。 他注视着仰头看他的少年,须臾,抬手扣住了少年的后脑勺,将人扣在肩头,毛茸茸的毯子也第一时间自上而下的完全将少年拢住。 “唔嗯——” 白岩没反应过来,挣动了一下,只是对比男人的力量,他的小动作就像毛毛雨,丝毫不能撼动铁一样的臂膀。 而且他的脸有些热辣辣的痛。 白岩窝在毯子中,勉强把小脑袋挣扎出去,呆呆的盯着男人线条凌厉的下颌。 方才……大人是不是捏他的脸了? 男人似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低下头。 冷松与爆破的肃杀气息一起混卷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中,白岩有些经受不住,唔了一声,把脸重新埋在男人肩头,嗅着熟悉的气息,慢慢的运转脑筋。 嗯……肯定是他的错觉。大人怎么会捏他呢? “咕噜咕噜——” 包裹着的毛毯中传出轻微的声响,因着上书房此时十分安静,所以即便动静不大,也格外明显。 白岩身子一僵,他抓着男人衣领的手指张开又合上,弱弱的开口:“我不饿……” 男人突兀的笑了一声,胸腔也跟着震动起来,震得白岩心尖发麻。 他呆呆的侧头朝男人的脸看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这位大人笑。 男人其实有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只是杀气太重,又积威甚重,所以不大让人敢注意到。 白岩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想着若是自己变小了,在上边滑来滑去或许也是可以的。 他被自己的想象震傻,下一刻,脸上便传来紧巴巴的感觉。 白岩撅着小鸟嘴,呆呆的对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笑容已经没了,皱着眉,眉骨弓起,越发有些气势骇人,可出乎意料的,他只是沉沉盯了白岩片刻,最后松开捏着少年脸蛋的大掌,抬目向外走去,一边说道: “膳食已备好,老实待着。” 白岩被抱在男人怀里,傻傻的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傻事,又连忙闭上嘴,乖顺的点点头。 男人的步子很大,白岩挣扎着从脸蛋两侧伸出小手,紧巴巴的攥紧男人的肩袖,脸也紧紧贴向男人的胸膛,恨不能把自己缩小完全贴在男人身上。 他还记得当时被甩下水池的恐惧感,现在被抱在半空中,也放松不下来。 男人没理会他这点小动作,稳稳的大步行进。 江德满紧赶慢赶的带人跟在楚帝身后,头也不敢抬,只听得那小贵人又开始细细的讲话。 白岩说话的声音很小,是贴着男人下巴讲的。 他紧张,便闲不下来,歇了一刻,便开始道谢,道完谢,又开始找补,说:“我只吃一点就可以的。” 楚帝道: “孤还不至于喂不起一个你。” 白岩于是干巴巴的停住嘴。
第32章 楚骥能感觉到贴着他胸膛的小东西逐渐变得沉寂僵硬下来。 这东西便是这样脆弱,哪怕是一句冷话,也会吓得立刻缩回壳里。 楚帝只顿了一下,而后冷漠的扯了扯嘴角。 他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恐惧,而且这东西早该如此畏惧他,而不是聒噪的絮絮叨叨的与他讲那些全无一丝用处的废话。 他也没有耐心与这东西周璇,待找到他的下落,若这东西老老实实的做个“药物”,他或可不会吝啬留他一命。 “大人……” “大人……!” “大——” 男人额角绷起青筋,猛得停下脚步,低头朝怀里的少年看去。 “你待作何?” 白岩被男人冷冰冰的视线吓住,可男人的胸膛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温度,让他又慢慢增上胆子来。 这位大人会给他糕点,喂他喝药,还会抱着他走路。 这是白岩从没有感觉到的经历。 他感触着男人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抬着头,低低的说:“大……人,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男人盯着他,眉头逐渐挑起。 见他没有反应,白岩却是更大胆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头数:“是凉粉,嬷嬷做的,很好吃——里边有面粉、肉、还有……” 男人越听,额角的青筋越紧绷起来,他不是在这里听这东西数凉粉里的东西的。 可他看着面颊雪白的絮叨个不停的少年,最后也只大掌扣住人,把人团了团,低声呵斥了一句:“安静些。” 少年毛躁躁的小脑袋被重新按进毛毯里,磕巴一声,舔舔嘴巴,终于安静下来了。 倒不白岩是稳重下来,而是被男人扣住之后,白岩靠着男人的肩头,从毛毯中望着外边一颠一晃的灯笼光影,不知不觉的便又瞌睡起来了。 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见到这位大人。 楚帝停下脚的那一刻,身后的宫人还没反应过来,江德满离得最近,呵了一声才堪堪停住脚步,连忙擦着额角,躬着身道:“陛下恕罪——” “无碍。” 前方传来楚帝低沉的嗓音,不知道为何,江德满总觉得楚帝的语气里有些阴森。 今日可叫他吃了大惊,亲眼看见那位“小祖宗”是如何大胆,敢在楚帝面前“胡搅蛮缠”的。 他道了声谢陛下,又揣着手,往后退,恍惚间见到身前的楚帝放下了手。 江德满望着楚帝空落落下来的背影,反应了片刻,大惊失色,“陛下、这、” 男人束着手,侧目瞥了他一眼,目光很冷:“不过一个东西罢了,作何大惊小怪!” 江德满扑得跪在地上:“是、老奴知罪。” 楚帝未再说话,只是面色比起刚刚来更加冷沉。 那东西恼人又不经用——他自是不会是因为“他”消失才会震怒。 楚帝将这怒气的源头都丢在陈扬等人头上。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弱不可堪的少年都寻不到。 他震袖道: “召太河均进宫见朕!” 禁军拱手领命:“是!陛下。” * 太河均深夜被召进宫,约摸知晓楚帝叫他的来意。 他已钻研数日,可总卡在最后一步想不明白。 “爱卿可知朕叫你来是何意。” 太河均跪俯在地:“臣有负陛下所托,陛下恕罪。” 男人神情未变,冷笑了一声:“区区一个坤泽,禁军捉不到人,你亦查不出任何踪迹,朕是不是该向他讨教讨教。” 太河均羞愧道: “陛下恕罪。” 楚帝声音不辨喜怒:“朕叫你来,不是听你恕罪的。” 太河均至今仍在脑内沉思,既然那位坤泽已经与楚帝有了信息素联系,证明他绝对处在分化期之中,坤泽世间罕有,即便平民百姓多中庸,察觉不到,可楚国禁军绝对不会搜查不到一丁点信息。 除非、除非—— 太河均眉目一凛,他跪在地上,抬头道:“请陛下恕臣揣测之罪。” 男人沉下目光:“说来听听。” 太河均:“陛下,禁军绝无可能察觉不到坤泽的气息,而他又不知自己是坤泽之事,若如是,那必然——是有人在特意压制!” * 翌日,天色放晴,是个难得好天。 白岩一觉睡到快午时才醒过来。 先生不在,都江候又惯例不会叫白岩一起上桌吃饭,宋嬷嬷便没有叫他,让她们小世子睡了饱饱一觉,修养修养身子。 睡得时间太长,白岩醒来时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睁着眼反应了片刻,然后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喊宋嬷嬷。 宋嬷嬷正在偏屋缝补,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去主屋。 一推开门,便见到眼睛亮亮的小世子,与昨日灰颓的让人心疼的模样全然不同。 宋嬷嬷有些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手,压着高兴的语气问:“世子今日瞧着好多了,老奴总算是能放下心了。” 白岩有些羞愧:“是我让嬷嬷担心了。” 宋嬷嬷连忙装作生气的语气说:“世子说的哪里话?老奴不操心世子,世子还待换了谁!” 白岩扑腾着脑袋摇头:“不、我就要嬷嬷,不要别人。” 宋嬷嬷心中欢喜,只是想到刚刚在院里看到的兴才,脸色又难看了一瞬,在她看来那小子就是没安好心,定是大夫人的眼线走狗!还装模作样骗取她们世子的信任。 她压着憋愤,问道:“世子唤老奴来有何事。” 白岩抿了抿唇,眼睛灰了一瞬,紧接着又亮起来。 即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位大人,但是总能见到的。 两次在饭点时间,他都没见到男人动那些点心,想来应该是地府的东西不合口味,宋嬷嬷这些年练出来的拿手伙计就是做菜,尤其是普通的家常小菜,因着侯府内不明显的苛待,给他们院子的食材也总是缺东少西的,宋嬷嬷为了让小世子多吃些,便费时钻研了一段时间。 有一道宋嬷嬷家乡特色的凉粉,是白岩的最爱,只是现在时候冷了,宋嬷嬷也好长时间没开火。 听白岩说起,宋嬷嬷一口便应下了。 虽然时候是冷些,可世子病刚好,吃些清淡的也好养养身子。 她让白岩在房内好好休息,自己则利索的去小厨房准备吃食,路过抱着肩膀,歪斜着身子靠在墙头盯着下人们扫院子的兴才,愤愤出了声。 兴才道:“宋嬷嬷,你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可别滑了。” 宋嬷嬷于是嗤得更大声了,若非是碍着小世子等着吃食,定与他大吵一顿。 瞧着人走院了,兴才才意兴阑珊的起身,瞄了眼世子屋子的方向。 “世子可起了?”
第33章 正看着,院外就响起一道机灵的女声。 下人们见了来人,纷纷叫道:“莲心姐姐。” 莲心笑了笑,转眼看向兴才,笑容更大了,说:“恰好你在这,叫小世子和我走一趟吧,三少爷从宫内拿了些东西出来,第一个就让世子去挑呢。” 兴才站直身体,扯起嘴角,嘿嘿笑了两声,迁就的说:“不巧,世子病刚好,还需要修养,大夫人一向是眼光好的,不若就直接挑几件给殿下。” 莲心嘴角的笑意淡了,睨了一眼兴才,而后下颌微微抬起,朝世子屋福了福身:“世子身为人子,即便是病了,也总该去拜见父母,难不成以此为借口便不动了吗。” 院子静成一团,只听得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围着素锦披风的少年站在门前,小手紧按着门边,轻声说:“我、我出来了。” 兴才仍是机灵笑着,只是嘴边的笑容有些淡。 瞧见白岩,莲心态度瞬间转变起来,她又温柔笑着,一边行了行礼,一边去搀扶白岩,柔声说:“世子这不是好着呢,夫人心疼殿下,这是借着让殿下选东西的机会,与殿下多说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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