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丹可以快速修补他的伤口,赤弋郎君的内丹与闻弦的彻底融合,以后有千年修为傍身,闻弦遭受的伤害也会少些。 黑衣人不舍地望着闻弦,仿佛要把他五官的每一处细节都刻在心上。 “闻弦。” 他叫出这个名字,如同隔了前后两世。 美梦终究要结束,黑衣人收回凝视的目光,看向石洞。 那个人应该就快到了。 但愿,这次不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安排。 “闻弦!闻弦!” 呼唤声时近时远,闻弦徐徐睁开眼眸。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痛双眼,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上来,紧接着是熟悉又十分温和的男声。 “你的眼睛刚好,还是闭上为好。” 闻弦听见这声音,如遭雷击:“谢渊?” “嗯,是我。” 谢渊握住他的手,赤弋郎君踩断的手指已被包扎,但触碰时仍会传来痛感。 闻弦听见这声应答,差点掉下眼泪。 果然是对比产生美。 和暴戾凶残的赤弋郎君相比,谢渊都显得慈眉善目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渊一滞,旋即道:“我与赤弋郎君是百年世敌,听闻它于此地出没,便匆匆赶来。” 他的嗓音有些喑哑:“没想到,会见到你。” 闻弦半晌未曾答话。 谢渊凝视着他呆滞的表情。 经历了这回磨难,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宽松的红衣挂在身上,只露出半截细白的脖颈。 惹人怜惜,又无比诱人。 “赤弋郎君已经惨死,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的。” 听到此言,闻弦才有了反应:“他死了?” 虽然从始至终,他没看见过赤弋郎君的容貌,但他的残暴形象早就烙在闻弦心上。 只要想起来,肌肉便会抖两抖。 谢渊将他揽在怀中,察觉到他的战栗,无声叹息。 闻弦没有抵抗,眼皮沉重,又有睡意来袭。 “是你……救了我么?” 谢渊没有否认。 闻弦攥住他的衣袖,诚挚:“多谢你。” 谢渊揉揉他的发梢:“说什么谢不谢的。” “我又不是为了听你感谢才救你的。” 语气温柔中又带着打趣的意味。 闻弦暗自腹诽。 换了主角受,攻还是那个攻。 按理来说,躺在谢渊怀里的人本该是林见微的。 不过如今,随他去吧。 如果不知道林见微就是那个出卖他的人,闻弦或许会有几分愧疚。 但是现在,闻弦能忍住不打他一顿就不错了。 洛淮洲赶到张家村时,村中早已空无一人。 他暗道不妙,冲到闻弦所在的院落,果不其然,闻弦和其他人已没了踪影。 地上散落着一枚亮晶晶的鳞片,洛淮洲弯腰拾起,脸色大变。 是赤弋郎君的鳞片。 洛淮洲举目四望,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不知那些村民是丧了命,还是说,他们与赤弋郎君根本就是一伙的。 床上的被子乱糟糟堆在一起,依稀还残存着闻弦的体温。 洛淮洲心口一痛。 他在村落以及院子周围施了双重结界,就算赤弋郎君嗅到了闻弦的踪迹,一时之间也难以打破结界。 除非有人里通外合…… 种种可疑之处越发清晰,线索串联成线,有如一道雪亮的闪电掠过心头,霎时间一切分明。 如果当真是那样,那他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道路。 天边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格外心惊。 洛淮洲疾行在瓢泼大雨之中,天际阴霾沉沉,哗啦啦的无根水将世界变得喧嚣不堪。 他的思绪紊乱,足下步伐凌乱无章,一个失神,便撞上嶙峋的巨石。 巨石锋利的边缘割破他的手臂,洛淮洲垂首看着蜿蜒的血痕。 没有感到丝毫痛楚。 林见微留在他唇瓣上的触感早已消散,不知为何,洛淮洲仍有种微妙的抵触情绪。 林见微亲上来的那刻,他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无法抑制的反感。 像是从前被人随意触碰,心理本能的厌恶,而从前,林见微是不属于这类人的。 他晃晃脑袋,将无关紧要的东西驱出脑海。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闻弦。 他划破手指,指尖在长剑上一划,低喝一声“去,”剑身荡开层层波纹,呈现出澄澈的水蓝色。 蓝光飞向四面八方,洛淮洲注目眺望,唯有祈祷,闻弦不要被带离得太远。 如果距离太远,寻踪咒也发挥不出效力。 天随人愿,一道蓝光在东南方向停驻稍顷,最终消失在那里。 洛淮洲抓起长剑,身形如电般掠了出去。 当他赶到那处石壁,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却是谢渊搂着闻弦,唇瓣在他的面颊处厮磨流连。 洛淮洲脑子里轰地一响,血液直冲向头顶。 再反应过来时,长剑已刺向谢渊面门。 谢渊感知到杀意,微一侧身,险陷避过他的攻击。 洛淮洲反手再刺,招招都是必杀,谢渊被袭击得猝不及防,中了两剑。 “有长进了。” 他冷冷擦去肩头淌下的血液,突然一转攻势,抓起闻弦挡在自己身前。 洛淮洲瞳孔一缩,剑势急速扭转,谢渊趁机挥出一掌,正中他的后背。 洛淮洲撞上石壁,沉闷的一声重响。 “……” 洛淮洲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两道同样锐利的视线相对,空气里隐约有火药味弥漫。 “把闻弦还给我。” 洛淮洲喉中带血,嗓音沙哑。 “还给你?” 谢渊眉眼带上鄙夷,不屑地嘲讽:“还给你,你能好好护着他么?” “你知不知道,他被赤弋郎君掳走,差点就死掉了?” 一语击中洛淮洲,他握剑的手紧攥成白色。 “若不是本尊及时赶来,他只怕早就成了一具尸骨,还能让你堂而皇之地张嘴要么?” “你保护不了他,只有本尊才能护他一世周全。” 洛淮洲咬住后槽牙,额头青筋暴起。 “放下闻弦。” 他重复着四个字。 “还给你,可以。” 谢渊眉眼弯起,笑意不抵眼底:“你亲手来夺。” 洛淮洲提起长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灵活的蛇一般缠斗。 谢渊暗暗思量。 洛淮洲的修为在他之下,方才匆忙赶路,兼之气血攻心,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念头刚转,肩头猛地传来剧痛。
第四十章 吃醋 洛淮洲抽离长剑,热流如泉眼喷薄而出。谢渊单手捂肩,不断流出的鲜血将他的衣衫浸湿,淅淅沥沥地滴在地面上。 “你……怎么会?!” 谢渊乌黑的眼眸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刚才那一招,分明是魔族的剑法。 他不会看错。 洛淮洲何时习得魔族的心法?还是魔族最凶恶残暴的一种,就连他也不敢轻易触及。 雪亮的长剑遍染血色,洛淮洲的双眸亦刻满了血丝。 他持剑,再度攻向谢渊。 谢渊受伤势所累,又带着闻弦,行动迟缓许多。洛淮洲的每一次攻击都凶狠无比,直接击向他的死穴,谢渊艰难应对了几招,一个失误,洛淮洲的长剑捅穿他的手腕,霎时间鲜血淋漓。 “……” 他微微变了脸色,将闻弦抛出。 洛淮洲跳起接住闻弦,谢渊趁此机会纵身跃到石壁门口。 洛淮洲提剑护在闻弦身前,白衣与红色的血交相辉映,宛如皑皑冰雪中捧出的一簇红梅。 谢渊瞄了眼仍旧沉睡不醒的闻弦。 看来今日是没办法带他走了…… 他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足尖一点,逃出石壁,洛淮洲没有追赶,而是折返回到石壁。 将闻弦放到他原先躺着的地方,双目聚拢到他的脸上。 闻弦昏睡着,眉头蹙得死紧,脸庞血色尽失。洛淮洲的心脏像是被重重一锤,暴戾与杀气顷刻间消弭。 他蹲到闻弦身边,轻轻捏住他受伤的手指。 闻弦的睫毛慢慢动了几下。 见他有苏醒的迹象,洛淮洲一个没忍住,将他圈到自己怀中,双臂紧紧合拢。 闻弦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谢渊,轻声抱怨道:“谢渊,你、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闻弦苏醒,洛淮洲先是一喜,听到他唤出的人名,登时愣在原地。 “谢渊……?” 他指骨收紧,闻弦感到明显的痛意。 洛淮洲磨牙凿齿:“闻弦,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乍然听见恍如隔世般的男声,闻弦一个激灵,竟是本能地推开了他。 他的恐惧和不知所措映在洛淮洲眼里,洛淮洲更显失落。 “师、师兄……” 闻弦舌头打结,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 视野从朦胧转向清晰,足以让他看清眼前男子的容貌。 洛淮洲遍体染血,眸光比手里那支淌血的剑还要冰冷。 闻弦的压力陡然增大。 “师兄你怎么会……” 他的音量渐渐低下去:“出现在这里的。”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跟着谢渊回魔界了?” “没有,我是青玉峰的弟子,我怎么可能去……” “你也知道你是正道弟子,为何和魔族中人牵扯不清?你知不知道被人发现,你会是什么下场?闻弦,你不要辜负师尊对你的教诲。” 闻弦被骂傻了。 他刚清醒,身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洛淮洲这一通无缘无故的斥责,无异于给他的伤口上撒盐。 一时间,委屈、怨恨与悲伤齐齐涌上心头。 “师兄抛下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我会被赤弋郎君抓去么?” 洛淮洲一怔。 “如果不是谢渊救我,我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他救了我的性命,我做不到对他视若无睹。” “如果师兄生我的气,可以随意处罚我,我毫无怨言。” “反正,在师兄眼中,我只不过是累赘而已。” 说到最后,他隐约带了哭腔。 洛淮洲看着闻弦蔫蔫垂下的脑袋,胸臆中泛起尖锐的痛楚,酸涩难当。 “对不起。” 他涩声道:“我不该对你这么大声的。” “是我考虑不周,竟然将你交到那群村民手中,让你受了这么多磨难,都是我的错。” 他问得格外艰难:“赤弋郎君有没有对你……” “没有。”闻弦沉声道,“谢渊来得及时。” 他一口一个谢渊,洛淮洲听得十分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闻弦忽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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