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箱放在办公桌旁边,许烟杪感谢过那位好心官员后,一屁股坐向椅子,湿漉漉的大氅搁上旁边的衣架子。 开了书箱,拿出最上面那本——二十多本书呢,够他看好久了。 权应璋和季岁倒是想帮他找书,被许烟杪拒绝了。学术争论这种漩涡,他绝对不会碰。 “倒霉透了。” 外面进来一个官员,捂着腿,一瘸一拐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许烟杪瞟了一眼,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对方的腿被捂住看不到,但另外那只手的膝盖处豁开好长一道伤口,血被擦掉了,露出粉色的肉。 那官员气冲冲地说:“我远房亲戚来京城看我,生个病,躺在旅舍里。我去看望他,你猜怎着——”手在完好的那条腿上一拍:“正上着楼呢,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胸脯挺大的姑娘粗粗裹着衣服冲出来,下楼的时候看也不看,直接把我撞下去了。手和腿就是滚下楼梯时把花瓶带下来,划伤的。” 许烟杪:“……” 【这时候还能注意着人家姑娘的胸,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走神被撞下去的吧?】 直接被掀了底,那官员老脸一红,支支吾吾:“总之,就是这个样子。” 【猥琐!】 许烟杪觉得自己真修口德,从来不在嘴巴上多说什么,只问:“你需要太医么?我去太医院一趟,帮你请个太医过来?” 那官员尴尬地笑了笑:“劳烦许郎了!” 不一会儿就把太医请了过来,许烟杪还帮老人家背着药箱。 太医很干脆利落地就给人上好了药,做好了包扎,还从药箱里拿出治疗惊吓的药:“平时我箱里不准备这个,幸得刚才大理寺少卿过来问药,我就顺手放药箱里。” 许烟杪:“大理寺少卿也受到了惊吓?” 那官员下意识:“我也没在旅舍中看到那位少卿啊。” 太医笑着接话:“兴许不是同一个地方受到的惊吓呢?” 【那我就好奇了。大理寺少卿经常接触案件,胆子肯定特别大吧,怎么会随随便便被吓到要吃药的地步?】 太医手里还捏着那官员的胳膊,顿了顿,他咳嗽一声:“虽说包扎好了,但我还是再写个方子,加快伤口愈合吧。” ——太医有太医院印。 官员心知肚明,这人明明是找借口留下来听心声看热闹。但也没有戳破——说不定以后自己也有找借口听八卦的一天,互相给个方便! 许烟杪已经快快乐乐沉进八卦里了。 【嘶!】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玩得那么花啊?!】 【和最新纳的第八房小妾去旅舍玩得特别激烈也就算了,床塌了也就算了,怎么还继续在地板上做,还把人家地板做塌了!】 太医:“嘶——” 受伤官员:“嘶——” 这么激烈的吗?! 吏部里不少纯情官员的脸上已经开始发烫了。 没想到……大理寺少卿,你是这种人! 各处办事衙门其实相差不远,都在皇城内。六部衙门在中间那一块,和司农寺隔着承天门街相对。 大理寺就在司农寺西边,中间只隔着一条街和卫尉寺。 所以,现在整个大理寺的官员都听到了许烟杪的心声。 没想到啊?! 无数视线“唰”地投到大理寺少卿张瑄身上,盯着腰部以下的地方看。 ——大理寺少卿有两名,但今天受伤的只有一个。 “……” 这位大理寺少卿连脖子都壮了一圈。 为什么!他都放弃反驳太子了,小白泽还是把火烧到他身上! 一定是有人提到他了!到底是谁想害他! 【还直接掉到楼下那张床上,差点把人砸瘫……我看看赔钱没有?没赔钱我就要弹劾了。】 有官员悄声问:“少卿可赔过钱了?若是没有……” 大理寺少卿那两瓣屁股尴尬地挪了挪,松树皮似皱折的面皮抖了抖:“老夫当然不会不赔礼道歉!” 【哦哦!赔了啊。】 得到心声的印证,大理寺少卿如释重负,带着淡淡的优越感,哼了一声:“老夫身居大理寺少卿此位,伤了人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也是。不然被人告上衙门,整个朝廷都知道大理寺少卿和小妾挥汗如雨时把人家的床和楼层都耕耘坏了,光着身子摔人家床上差点把人身体砸出问题,还拒不赔偿。有够丢人的。】 【赔了才正常。】 ……现在整个朝廷已经知道了。 大理寺少卿直掐自己大腿,本来快晕过去了,脑子晃了晃又清醒过来。 “怕什么。” 揉了揉有些发堵的胸口,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下去。 大理寺少卿自言自语:“男人风流一点怕什么,又不是去嫖,是自家小妾……” 而且其他部门的人平时也不怎么能见到,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是大理寺的官员。 大理寺少卿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他那些同僚。 “碰——” 不知道是谁收腿的时候撞到了桌案。 看向左边。 大理寺卿胳膊肘支着桌子,一手托着腮帮,一手好像在认真翻阅卷宗, 看向右边。 左寺丞面向窗户,好像在一心一意观赏雪景。 再扭头看向身后。 右寺丞正趴在一个小官耳边说着什么,没来得及装模作样,感受到死亡视线后,赶紧踢小官一脚,抬高声音:“谁?真的啊!” 那小官精神大振,简直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想了个话题,用来当借口:“真、真的!此次会试举子里,有人左眉上有一颗小痣,这叫‘草里藏珠’,是个极有福气的人,日后非富即贵。说不准此次状元就是他呢?” 右寺丞:“哈哈哈,他真要中了状元,你不如给本官看个相?” 虽然知道他们是装装样子,但至少他们愿意装样子。 他果然还有威望。 大理寺少卿满意地站起来,打算出门透透气。 迎头就看到有个官员抻长了脖子往大理寺里瞧,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是那个叫连沆的。 最主要是,两人还对上了眼。 “……” “……” 大理寺少卿面无表情,转身去角落里拿茶壶倒水。就这几步路,托浑身僵硬的福,漫长得宛如去西天取经。 * 下班后。 许烟杪很好奇:“你怎么跑去大理寺了?” 突然发问,呛得连沆剧烈地咳嗽。 缓过来后,连沆给了许烟杪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许郎!你不知道吧,大理寺有位少卿和小妾在旅舍里交合,太激烈了,直接把楼板都震塌了!我特意去看那位少卿到底有什么样的身材,才能如此……咳。” 许烟杪十分震撼:【居然有人看到大理寺少卿的脸了啊!我还以为他脑袋蒙着床单出房间,没人认得出来他是谁呢!】 连沆:好!又是成功瞒过许郎的一天! 他拍了拍许烟杪的肩膀:“震撼吧?我听到的时候也很震撼,没想到张少卿居然私底下这么……呃,狂野。” 【这算什么!】许郎不屑一顾:【你是不知道人的下限能有多低!】 在连沆还琢磨着“下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一句—— 【还有人丧心病狂到对羊下手呢。】 听到这话的连沆和其他官员:啊?什么对羊下手?和羊角抵吗? 翰林院里的讨论热火朝天。 “我觉得就是和羊角抵吧?羊顶人的力道很大,咱们那位不知名同僚借此练习力气?” “会不会是某个武将?想用火羊阵来代替火牛阵?” “但这也不能说丧心病狂?” “都让羊上战场了,还不丧心病狂啊?” “我感觉不是这个下手,既然用了‘下手’这个词——古有梅妻鹤子,这人是不是认了羊当儿子了?我就认识一个人,把狗当儿子养,还叫他宝贝蛋。” “嘿呀,反正这事跟我们翰林院没关系!快乐!” 翰林院一位姓杨的侍讲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往门口走。 然后,一个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孟羽,等等,我这里有份卷宗……” 拍他的人感觉到手下僵硬的触感,困惑地又拍了两下:“怎么……” 【翰林院这地方属实卧虎藏龙,之前有个侍讲吃猪奶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个侍讲弄羊?他夫人知道他这么缺那点事儿吗?】 【总不能说他姓杨就对羊感兴趣吧?他字孟羽也没有钻鸡圈啊。】 等会?! 弄什么?! 什么羊?! 翰林院学士刘炳文愣住了,看着被自己拍着肩膀的杨孟羽,立刻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什么,颇有些心虚:“孟……不是……杨……呃……你还好吗?” 杨孟羽缓缓,缓缓地转头:“挺好。” 眼眶里的黑珠子缓缓跳了一下,过一会儿又跳一下。 刘炳文咽了咽口水。 这……看着不像是好的样子啊…… 杨孟羽嗓音平静无波:“劳烦让让,我闹肚子。” “哦,好。”刘炳文缩回手,小心翼翼:“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 看到杨孟羽萧瑟的背影,刘炳文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怕你这样子去茅房会没力气站稳。” 杨孟羽身影一个趔趄。然后他又顽强地扶着墙站住:“不用!” 寒风萧瑟,大雪纷飞,他的背影无比凄凉。 但大理寺那边简直过大年了。 大理寺少卿:“哈哈哈——” 大理寺少卿:“哈哈哈哈哈——” 这下!谁还会在乎他把楼板弄塌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大理寺少卿的事,参考: 方回字万里,号虚谷,徽人也……每夕与小婢好合,不避左右。一夕痛合,床脚摇拽有声,遂撼落壁土。适邻居有北客病卧壁下,遂为土所压。次日诉于官,方为追逮到官,朋友间遂为劝和,始免。 ——《癸辛杂识》 【翻译:方回床上太猛,墙壁都塌了,害得邻居被埋在墙下面。邻居报官后又被朋友劝和。】 (哥哥可以,弟弟也可以) (墙可以,楼板也可以) (bushi) *
第121章 惊!净身房或要立功! “确实很狂野。”许烟杪回着连沆的话,感慨万分:“就是可怜了他楼下的人,砸伤——哦,我是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砸伤。” 连沆“哎”一声,语气仿佛猜测那样:“好像是砸到人了,听人说,他们在楼下吃饭时,听到男人‘啊呜——’的惨叫声。” ——两个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能去上演百八十集“无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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