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家也确实应当有本私史,恰巧记录了老祖宗醉酒后和儿子讲述的过去! 今晚他就把这本私史弄出来!大公无私献给陛下! 对不起了,老祖宗! * 这件事私底下传播开来。 那些本来在哭闹的望族大臣:“?!” 原来真的有被隐藏起来的好事?! ——可能对祖宗来说不算好事,但对他们来说,算! 望族相互间都有姻亲,这些严格来说也能互称一声亲戚的大臣们聚在一处,表情严肃,眼神交换,欲言又止: 所以,要不要赌一把? 有官员一拍桌子站起来:“此事本就已成定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而且,这说不定是场机遇,干了!”说着,就往文华堂去! 其他大臣强迫自己深吸口气,镇定下来。 他说的不错,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所以先看这位同僚受刀痛不痛吧! * 同僚乃川沙乔氏中人,如今官至太子詹事,正三品。 来到文华堂门口,就发现宋总裁官早便转换了心态,围在许烟杪身边,十分热情。 “许郎,你说真的?陛下没打算让你代替我的位置?” “唔,在看什么?哦!记载家祖的史笔。可惜,却不知这里面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倘若不知真假,史官要做的是择取雅言,摈弃怪诞。且不能以自身好恶来评定哪些事迹可用。便是得于传闻,未有书籍证实,也该载于史笔。” “譬如家祖这则转世之说……” 说到这里,宋总裁官顿了顿,揉着又开始胃疼的部位:“虽说正史里转世、祥瑞、梦境之说屡见不鲜,但皆是从帝王将相家人口中得知,所以才记入史册。而言家主乃太祖忠臣转世,多是民间荒诞传闻,本家未有此说法,是以归为‘怪诞’。” 许烟杪认真听着,汲取这些工作经验。 ——大学生只是清澈愚蠢,不是不识好歹。工作上有前辈愿意揉碎了和你讲经验,那真是碰上心软的神了! 前辈语句一转,好似轻描淡写地说:“然而,后半段,家祖是否和楚神宗有过不正当的关系……” 【那当然没什么关系啊!果然自古以来桃色新闻就最抓人眼球——当然,我也一样,罪过罪过。】 【而且,因为楚神宗当初没有杀他,他还特意私底下求周世祖让楚神宗当个自由自在的庶人,周世祖也答应了——嘶,这么说,空穴来风,该不会这件事情不小心泄露了一星半点,传着传着,就传成野史那离谱样子了?】 太谢谢你了许郎!你真是个好人! 宋总裁官没有任何犹豫,顺着之前的话,正常无比地往下说:“这自然是无稽之谈。” 【噗——】 宋总裁官狐疑地看了一眼许烟杪,对方表情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如果不是清楚听到心声,他压根看不出来对方在心里偷笑。 奇怪,他刚才的话有哪里很好笑吗? 宋总裁官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带着满心疑惑继续说:“宋氏有家史记录,正好记载了个中内情。稍后我将呈家史于陛下,用来撰写周史。” 【哇!广平宋氏居然有家史!那他们可幸运了,至少很多野史就能避免了,不像太子詹事所在的乔家,当年战乱时一把大火,很多藏书都没了,说不得其中就有什么家史。】 【诶,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家祖宗在朝堂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辉煌战绩是不是没有了?】 在门外的太子詹事擦了把因为急急赶来而冒出的热汗,激动得胸膛剧烈起伏。 看!他就说,这是一场机遇! 理了理衣衫,太子詹事露出自得的笑容,在其他同僚羡慕的目光下,抬脚样文华堂里走。 【太可惜了。当年的乔大学士在朝堂上,对着自己的政敌,满脸褶子的工部侍郎上来就是一句:“阁下言语进攻人时,阳刚若雄鹰,与阁下争论过后,让我如何面对其余雏鸡那般的政敌。”工部侍郎嘴巴张了三次,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尬得转身躲回了官列。】 【工部侍郎被同僚喊雄鹰兄足足喊了三年哈哈哈哈哈哈!他第一次被说阳刚的那天,下朝后官靴都被抠破了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詹事脚下一个趔趄,额头“砰”地撞门上。 他瞳孔地震。 这都什么东西! 我祖宗不是被人称呼“乔家美玉”的吗!怎么会是这么个玩意儿! ——过于震惊之下,连祖宗都顾不上尊敬了。 【还有那中书舍人,撸着袖子补位,摇唇鼓舌,谤击乔大学士。结果人家大学士静静看着他,等他中间停顿时叹息一声:“我实在很想和舍人交好,但既然无法和你站立同一阵营,我只能做一个没有心的人,一遍又一遍的伤害你。”】 【中书舍人当场丢盔弃甲,捂着脸退了回去。】 【——尬的。】 太子詹事双目无神,愣愣望着虚空。 他体会到了。 这一刻……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他真的同情他祖宗的政敌们。 眼角余光瞥到有史官奋笔疾书,太子詹事身躯一震,目露绝望之色:“别、别啊——” 那史官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后,冲他点了点头。 太子詹事顿时大喜。 然后,史官无情地扭过身去,用背挡住他的视线,继续奋笔疾书。 太子詹事:“……” 我乔家的百年声誉…… 身边也有别人在小声哀嚎:“我家先祖的清誉……” 太子詹事转头一看,认出来了,哀嚎的人是“雄鹰兄”的后代。 而且这件事一出,可能别人提起他们家就是“那个和雄鹰一样阳刚的家族”。 惨,太惨了。比乔家还惨。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太子詹事突然有了些许宽慰。 至少他们乔家不是最惨的啊! 【乔大学士在那些年可谓是风光无限,政敌从不敢正面会其锋芒,只能默默上书给皇帝进行弹劾。】 【后来作为使团前往占城那天,他所有政敌几乎是夹道欢送了。】 【诶!这件事有记载,好像还诞生了个成语来着,叫什么……哦!“美玉其质”,用来夸赞君子如玉,连敌人都尊敬他。】 太子詹事已经麻了。 合着这就是当年夹道欢送的真相? 【不过乔大学士也是够损的,占城国有占城稻,高产耐旱且早熟,其他水稻大概四五个月一熟,占城稻三个月一熟。】 【好东西啊啧啧,乔大学士立刻就要交易。】 【当时的占城国拒绝了?哦哦!那时候还属于中立偏敌对的立场。】 【乔大学士直接就不要脸了,调兵过来进攻占城,人家问他师出何名……卧槽!他居然说:占城国将大周之稻搬到其国土上,实是无耻!】 【到底谁无耻啊我的大学士!】 【不过,为了粮食,不寒碜。】 太子詹事:“……” 他们乔家美玉…… 算了,要不以后改叫乔家大理石吧。至少……至少老祖宗没暴露什么让人口诛笔伐的事对吧? ——他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虽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避免不了。但……” 这一刀也太疼了。 此刻,这群望族出身的官员眼中含着泪水。 【芝兰之室,书香传家,横港彭氏,怀瑾抱璞。】 【逼格好高!让我看看!】 彭氏官员痛苦地闭上双眼。 祖宗,子孙不孝,不敢拦此狂人。 作者有话说: 太监突然有了男性特征: 栾巴字叔元,魏郡内黄人也。好道。顺帝世,以宦者给事掖庭,补黄门令,非其好也。性质直,学览经典,虽在中官,不与诸常侍交接。后阳气通畅,白上乞退,擢拜郎中,四迁桂杨太守。 ——《后汉书》 * 并且能用: 栾贺,东汉魏郡内黄人,栾巴之子,官至云中太守。 ——《后汉书》 * 太监长胡子: 贯状魁梧,伟观视,颐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 ——《宋史》 * 正史里的转世之说: 崔咸,父锐,为泽潞从事。有道人自称卢老,预知过往未来之事。锐馆之于家,一旦辞去,且曰,我死当与君为子。因指口下黑子以为志。咸之生果有黑子,其形神即卢老也。父即以卢老字之。累迁陕虢观察使。 ——《旧唐书》 (还有很多,就懒得一一列举了) *
第103章 无人生还。 【这家的老祖宗一开始只是个放浪形骸,被宠坏了的三代!发生了一场难以言说的巨变才发愤图强,最终成为一代文宗?】 【什么巨变啊!这么有效——应该不会是什么惨痛的灭门之祸……草!果然好惨痛!】 彭氏官员愣了一下。 灭门? 没有啊,他们彭家什么时候…… 【造孽啊!玩什么不好,玩五石散!遭报应了吧。】 【嗑了五石散后身体发热,脱光衣服,本来都把家里下人先打发走了,谁想到正好有客人来,脑子又被五石散弄得不好使,迷迷糊糊过去把门一开,啧啧啧,整个人都被看光了。】 其他官员:“……” 噢,原来是这么个“惨痛”法啊。 那确实挺惨痛的。 【好社死啊。】 【来的是家里的亲戚,什么二大爷三大娘七大姑八大姨,好多堂表都在……噢!原来是听说他袭荫,专程过来恭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幸好是只有自家人看到,不然早就传遍州府,以后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可能有记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又响亮又不留情面。 彭氏官员被笑得一阵牙痒,上牙磨着下牙,但也不搞太过大声,只能委屈且憋闷地……磨牙。 ——许烟杪!你做个人吧! 许烟杪才不做人。 他继续往下翻:【怪不得史书记载他那三年里没出门,不过史书记的是他突然开窍了,笑死,谁能想到是为了戒五石散——那难怪,惨痛的教训和外遛的鸟还历历在目呢。】 【——虽然五石散这种玩意儿,他也没可能彻底戒掉就是了。】 【肠子都悔青了,好几次和家里人说,当初就不应该碰这个东西。】 【之后还收拾行礼跑去其他州府求学,求学完了之后又开始游学,游学完之后,咬着牙硬是说自己在著书立作,不见外客……】 有编修想到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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