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嗯了一声,曾经的事情他从未问过言炔,就凭借对方的那一身伤就能知道有多痛苦,他不想揭言炔的伤疤。 可是被扔下储渊啊...还有那捆骨鞭,他隔着衣服都能感觉滚烫,听华泽那意思,应该还是被捆住扔下去的... 太过分了...... 苏珩握着穿针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直到手被言炔握住,苏珩抬起头来,才发现视线已经模糊了。 微凉的指尖停留在脸侧,言炔叹息一声,“怎么还哭了?不怕我心疼吗?” “没事。”苏珩用衣袖胡乱的擦干净脸,“我就是觉得不公平,你明明没做错什么事,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你看那个华泽仙君,烈云均连找个医修给他看脑子还小心翼翼的,天生道骨了不起啊!还有那个吴岚还想让我给他炼丹?我就是喂富贵也不给他!” “珩珩不想炼就不炼,有我在呢。”言炔一手撑着脸,一手指尖戳着苏珩的脸颊,“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有些事都记不住了,那会与现在不同,大陆上仙魔对立,魔修猖獗,仙界更是死伤无数。” 言炔嗓音柔柔 的似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我年少就拜入揽山涧修行,因天资不错,被捧的很高,在不知不觉中遭了不少记恨,所以之后魔骨被暴露后,喊打喊杀的人也多。” “他们如何说是他们的事,所以即便是魔修,我走的路也是我认为对的,珩珩,你相信我吗?” 苏珩本来还想问的话被压了下去,看着言炔点头,“相信。” 言炔眉眼弯弯,“那就不要管他们,不想理就不理,你只用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第49章 苏珩闲来无事时,用红绸扎了两个灯笼,就挂在百丹门的主殿上,白天的时候看着还蛮喜气的,到了夜晚,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苏珩站在主殿门口,仰着头看这两个在黑夜里显得阴森森的灯笼,纠结一会儿还是找来了梯子给摘了下来。 本来想着百丹门上下都翻新一遍,挂个红灯笼图个吉利,现在看来这吉利不要也罢。 钱乾安顿好弟子们,刚来到主殿便看到苏珩正拎着灯笼颤颤巍巍的下梯子,“哎呦我的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灯笼不好看,还是收了吧。”这灯笼还是得用电灯才好看,里面放着蜡烛,忽明忽暗的实在有些吓人。 苏珩走下梯子,把灯笼里面的蜡烛熄了,这才没有那渗人的感觉了,“师兄去看师侄们了?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这点小场面不至于的,我让周玄麒留在弟子院看着他们了。” “那就好。”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苏珩还是有些后怕。 “小师弟,魔尊呢?” “后山呢,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师兄早些休息吧,这就回了。” 苏珩扔掉手中的灯笼,准备回后山,他就是晚上睡不着,来这边看看,也不知道到底想看什么,散着步就走到了主殿这里。 钱乾看出来苏珩魂不守舍的样子,拦住对方要走的脚步,“咱们师兄弟还没有好好聊过天,今晚正好月色好,咱们说说话吧。” “好。” 苏珩觉得赏月,起码也要准备点好酒好菜的,对月小酌一番,方不负如此月色。 可是奈何他家师兄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拉着他往主殿的门槛上一坐,就准备就地开聊的架势,就干唠啊... 师兄说了好多百丹门的事,和他小时候的趣事,比如说百丹门的师祖的师父,一个浸于丹道多年的痴人,用了三百多年的时间,留下了百种丹方,成立了百丹门。 后来百丹门在师祖手中发扬光大,在丹道大兴时,收了九个徒弟,两个已经亡故,剩下的如今都没了消息,走的走散的散。 只有捡来的一个散修从未离弃,最后便收了这个散修为关门弟子。 但这个散修走的是剑道,对炼丹毫无兴趣,那会儿正值丹道没落,各种被改的认不出原样的丹方流入丹药市场,因为价格实在便宜,产量又高,百丹门的丹药彻底没了出路,师祖也渐渐歇了传衣钵的心思。 “后来,就有了我,最开始师父把我带回百丹门的时候,就想让我去跟着师祖学丹方的,可是那会儿师祖觉得丹道没什么前途了,于是我就被师父带着整日练剑。” “你也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每顿饭噎不下半个馒头,一拿着剑就头昏脑涨,我能炼什么剑啊...师父每日照三顿的训我,我也很委屈。” “之后师祖就看不下去了,把我带到身边,亲手教我炼丹,师祖人很温和,就是你在画像上看到的那样。” 苏珩想了下当时拜师时看到的那张画像,只不过画的有点抽象,看不出温和。 “那后来呢?” “后来啊...”钱乾长叹了一声,“因为丹修在那会确实是找不出什么出路了,师祖可能是想不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郁郁而终。” “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师父在我成年后第二年下山,说是要做个什么任务,到如今都没回来。” 钱乾清了清嗓子,“虽然但是,百丹门曾经确实是丹门之首,现在是没落了没错,但这么多年打下的江山还在。” 苏珩举目远眺,哪里有江山? “师兄你是说这几片山头吗?” “自然。”钱乾看懂了苏珩眼中的意思,解释道,“你都不知道我当初刚接手时有多难,哪怕是吃不上饭也没有变卖宗门内任何一样东西。” 钱乾觉得没有变卖祖产,并且把百丹门盘活了,他就算这会儿死了,到下面也能和师祖交待了。 “百丹门曾经那么盛兴,就算是没落了,师兄你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吧?”苏珩不解,师祖就没留一些灵石什么的吗? 钱乾点头道,“听师父说,曾经师祖为了发扬丹道,收的那些徒弟,都算是自掏腰包养着,后来看着不行了,一个个都卷钱跑了,不过我来到百丹门后,百丹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扯远了...”钱乾靠着门框,看着头上的星辰淡淡道,“师兄其实想说的是,灵修也不都是好人,魔修也不都是坏人,是非都在人心。” 转了这一大圈,苏珩这才发现,敢情师兄是怕,因为今日的事情他会和言炔产生什么误会?所以才拉着他说这么一大堆... 他确实今日被吓到了,但不是因为言炔的样子,而是想到对方被扔下储渊这个事就难受的要命... “师兄放心吧,我和言炔没事,只是机缘巧合下得知了一些事,睡不着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钱乾拍了拍苏珩的肩膀,他一向线条比较粗,还真的做不来安慰人的活,没事就好。 苏珩弯起嘴角,突然觉得百丹门有师兄真好,“今晚的月色很好看。” 主殿外,言炔隐于黑暗中,他是怕苏珩星夜出门有什么危险,没想到二人正在主殿坐着聊天,见没什么事他又四处巡视了一圈,在百丹门四周的山下放置了一些阵法,刚好刚才回来时听到钱乾说的这句话。 看着主殿门槛上坐着的师兄弟二人,都是一个姿势,手肘柱着腿,两手托着脸,半仰着脸看向夜空,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言炔纵身落在两人身前,“大晚上不睡觉,在做什么?” 钱乾一惊,直往后仰,“魔尊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唔,应该是师兄讲到装病为了不练剑的时候到的吧...” “......”钱乾怒了,“你这魔尊怎么偷听人说话?” “误会,我就听到了这句,然后去山下巡视了一圈,这刚回来...” 巡视?这是正事,钱乾问道,“山上没问题吧?” 言炔摇头,“看着没有异常,不过我也不大确定揽山涧的人还会使出什么招,最好还是防范一二,便在山下周遭留了些阵法,劳烦师兄明日和弟子们通传一下,下山时尽量走传送阵,不然会踩到我留下的迷魂阵。” 揽山涧如今连这些稀奇古怪的虫子都用上了,言炔可不敢保证这些比魔修还丧心病狂的修士们还能做出什么来。 “迷魂阵不光能防修士,还有灵兽,虫子之类的,只要走进去,不懂阵法的绝对出不来。” “好,我现在就去弟子院和他们说一下。”钱乾站起身来,也顾不上丢人了,“你们聊,早些休息。” 钱乾走后,言炔径自坐到了钱乾的位置上,坐在门槛上长腿一伸,脑袋没骨头似的靠在苏珩的肩膀上。 “怎么了珩珩,是不是我吓到你了,睡不着才来找师兄聊天?” “当然不是。”苏珩摸摸鼻子,“我刚去秘境把那个鞭子毁了,用丹炉给烧脆后,砸成粉了扬了,之后就更睡不着了,感觉胸口堵着闷闷的。” “知道你是心疼我,好了珩珩,不生气了,都过去了。”言炔伸手把苏珩侧抱在怀中,安抚道,“你看如今仙魔泾渭分明,人间再没有被魔物盛行时祸乱的样子,再没有被魔物弄的家破人亡的惨剧,这样多好?” 这样是好,连原书中因封魔阵损坏后,魔物出世祸乱苍生,主角团组队打魔物的剧情 都没了,但是苏珩就是憋了一肚子气。 所有人都好,却所有人都不关心这个让所有人都好的存在。 于白和柳如相是两日后抵达连云城的,烈云均亲自去城外把人接了回来,送到了城内华泽的落脚处。 路上大概解释了一下华泽的情况,烈云均问道,“于医修之前可听说过这种能让人变了心性的东西吗?” 于白沉吟一番,“先让我看看仙君吧。” 屋内华泽已经醒了,因被烈云均施法封住经脉,灵力不能运转,还有内伤在身,身体又被五花大绑起来,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体动不了,嘴还能动。 谢竹清在一旁,任由对方如何斥骂,怎么说,都当听不见,铁了心的等医修上门。 “你有什么不满?!你整日摆出那副样子给谁看,本尊是欠你的吗?” “你们都疯了吗?抓我做什么?给本尊松开!” 谢竹清坐在桌边,找了两块碎布把耳朵堵住,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看了起来,随你怎么喊,听见也装听不见。 华泽被谢竹清气的双眼赤红,正想强行运转灵力冲开封印,门就被打开了。 烈云均尴尬的请于白和柳如相进屋,老远就能听到华泽骂人的声音,一代剑尊变成现在这样,简直是有辱斯文。 “华泽别喊了,让医修给你看看病。” “看什么病看病?本尊没病,我警告你烈云均,最好立刻给我松开!” 于白挑眉,从柳如相手上把针包接了过来在桌上展开,抽出三颗银针,顶着华泽仙君难以置信的眼神,一针一针的扎了下去。 于白在万古多年,早就没有揽山涧那些医修的好脾气,遇到这种不听话的病人,直接简单粗暴的扎几针,晕过去再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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