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拐杖挥舞着,没注意后面有人靠近,他讲得正激动时,忽然发现拐杖被人抓住了。 大爷疑惑回头,就对上那个戴口罩的年轻人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截甩在半空的拐杖跟他僵持。 “你奏嘛呀?”大爷没好气地问道。 男人倒是不生气,淡淡提醒道:“小心打到人。” “要你管啊?你别插队啊,老头子我先来的!” 男人没理他,扣了扣桌子,问道:“我是江锦,你们打电话让我来的。” “江......江、江锦!”女警差点把舌头咬住,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连忙查电脑,确实看见了待访人员名单里有这个人。 “你好你好,是我们队长请您来的,您上二楼,右转找人问一下就行。”女警说道,又小心翼翼地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人,拿出了那年上学学的刑侦技术观察。 就是这个人揭发了据说大名鼎鼎的傅盛的当年丑事,还一直让对方念念不忘的。 看着这么年轻,有这么厉害吗? 女警忍不住露出狐疑的眼神,江锦只当没看到,继续问:“你们队长是?” “蒋文越,刑侦组一组组长,他就在楼上。” “好,谢谢。”江锦转身就离开。 他身后依旧能飘来大爷的嘟囔声:“这谁啊?这么大面子,还得你们队长亲自见?” “大爷您可别乱说。”女警冲着江锦方向努努嘴,“这位是请来调查刑事案件的。” “刑事案件?”大爷没听懂,“比我这个严重吗?” “出了人命那种。” “啊!”大爷一惊,再次稀奇地朝刚刚年轻人的方向看去,只可惜人已经走远了。 应该是女警也跟蒋文越打了招呼,江锦刚上楼转过转角,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里面是套头黑色毛衣的高大寸头男人倚着墙等着。 男人叼着根烟,但是没点燃。就着这个姿势,抱臂垂目休息,听到声音,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眼神十分犀利。 江锦跟他一对上有种被窥视的感觉,顿时提起了防备。 “你好,你就是江锦吧?” 江锦点点头,蒋文越上前,“我是蒋文越,你来的正好,跟我走。” 说罢,他大步带着人朝前走去,江锦跟在他身后。 转过回廊,又开了两扇铁门,才到关押傅盛的审讯室前。 蒋文越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会儿你进去,里面有记录员在。你随便跟他说些话,先降低他的防备心,尽量把话往六年前带,我们都会在另一个房间听着。” “好。”江锦应下,侧目看向里面,比起初见傅盛的意气风发,矜傲高贵,现在的他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穿着蓝色的马甲,看起来憔悴又阴鸷,也没了世家继承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用怕,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只需要说说话就好。”蒋文越又交代两句,就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里面正审讯的人就起身将门打开。 江锦正要进去,就听蒋文越突然又道,“你的口罩能摘下来吗?” 江锦一怔,回头跟他对视着,“当然。” 他伸手将口罩摘下,露出一张精致无畴的脸。 近距离接触的记录员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视线却忍不住粘在江锦脸上,仔细打量。 曹,长这么好看,这是真人吗? 蒋文越也有些惊艳,但是没表现出来,看了眼记录员,对方立即反应过来,将人带进审讯室,并关上了门。 江锦的脚步声惊动了一直垂头不语的傅盛,他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你终于来了。” 视线在江锦身上一圈圈打量,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在他身上蜿蜒爬行,淬着毒。
第104章 心脏 “来看你的笑话,我怎么可能缺席。”江锦在记录员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交握腹前,身子往后微倾,这是一种极为放松的姿势。 “呵。”傅盛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在他出色的容貌上打着转,“我真该早点让人把你废了,就算我享受不到,也能看看你狼狈的样子。” “一定很让我兴奋。” 他的话意有所指,让记录员都忍不住悄悄侧目,在两人间打量。 江锦完全不为所动,“只可惜,事与愿违。” “既然让我来了,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你想干什么?” 傅盛突然大力地拍着桌子,想要起身,但是手腕被手铐死死摁在刑讯桌上,只能被迫弯着上半身瞪着他看。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明明我跟你只见过四个月而已。” “别拿江家来堵塞我,我知道你们家的势力还没大到能调查我的程度。” 又是这个问题 江锦微微一笑,“你猜。” 傅盛狠狠呼吸几口,喘着粗气,“怎么会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傅家继承人,一向都是别人顺着我,你为什么非要忤逆我!你们都凭什么!” “咚咚咚!” 记录员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警告道:“冷静点,坐下说话。” “呵!”傅盛极其不屑地看了过去,就算成了阶下囚,他也没忘记自己以前风光的高高在上的日子。 对着这个普通的小警员,他鄙夷道:“就你,以前给我提鞋都不配。现在随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命令我了,真是虎落平阳。” “傅盛。”江锦平静道:“从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以为出身好就能高高在上的时候早该想到有今天的下场。” “地位身份的高低从来是相对的,白康安和温柏都是人,你没有资格用自己的想法给人划分三六九等。” 一听见温柏的名字,傅盛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回座位上。他靠着椅背仰头看向头顶明亮到炽白的灯光。 晃得人几乎要瞎了一般。 “温柏......” “我就算想用白康安的命换他的命,也没能留住他。”傅盛说着,眼睛居然罕见地湿润起来。 “十几年来,是我陪着他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我知道他身体不好,所以每次生日许愿的时候,我都在想一定要倾尽全力给他找到合适的供源体,一定要和他永远的在一起。” “白康安是我八年前就盯上的。他和温柏一样大,他们血型一样,体重身形相似,聪明又健康。我好不容易从全国几百万人中挑出来的合适人选,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傅盛的眼睛又凶恶起来,盯着面前的两人,“我放过他,谁来救我的阿柏!” 记录员被他这么执着的话给狠狠恶心了一把,低声提醒道:“问他是怎么发现温柏的。” 江锦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全国这么多人,白康安又离海市几千里,你怎么找到的?” “怎么找到的?”傅盛冷笑,“多亏了黄泽那个傻子,他们家一直是搞医药行业,又在各地捐建了不少学校。要不是他一直被他大哥压得抬不起头,也不会为了巴结我,想出这个办法。” “利用学生体检抽血配型!”傅盛笑着,“是不是很精妙?” “学生本人没发现,家长、老师也不知道。我一直用这个渠道在全国筛选了整整一年才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为之一震,接着又是深深心寒,背后生出冷汗。 把心思打到还没成年的学生身上,谁能想到,那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资助人内心深处的想法居然是这个。 “曹。”记录员手上飞快打着字,恶狠狠低骂了一句,“简直不是人。” 江锦看着傅盛看似平静实则已经疯狂的眼睛,忽然说了一句,“其实黄泽一直把你当成兄弟。他本来是想把这事全揽到自己身上的,是他哥逼他说出的事实。” 傅盛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久久沉默了起来。 好半天才冷冷说了一声,“这个废物。” 江锦回想起重生前的那晚雨夜,黄泽癫狂的样子,不由深深悲哀。 “白康安怎么死的?”江锦又问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傅盛冷嗤,“居然连邵峰都找到了,还让他主动说了出来。江锦,你真是好本事。” “说清楚点。”记录员忍不住插话道。 傅盛凤眼微眯,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管你说的再怎么好听。人本来就是生而分成了三六九等,钱就是能买到很多东西。” “你能用钱让邵峰开口,我也能让邵峰包括其他人闭嘴。” 他说着,将身体向后靠去,抬着下巴注视江锦,“其实你们没想到吧?” “白康安不是被邵峰撞死的。邵峰当时拿了钱,但是太紧张了,根本没把事办好。白康安送到医院的时候居然还有气!” “幸好我当时不放心一直在H省,我早就安排好了医生,等白康安一进手术室,不用抢救,直接将心脏取出来,然后就由我拿着赶往海市。” “邵峰虽然没把人弄死,但是好歹也算顶了罪,这钱也不算白花。” 寥寥数语就能将人带入当时的场景,所有全副武装的医生和护士都齐齐冷漠地看着面前手术台奄奄一息的少年,没人动作,直到他死亡。 这才有人拿起手术刀,剖开他的身体,拿出尚有余温的心脏。 ...... 他说完,一时间审讯室都静默下来。 包括在另一个房间看着监控,实时跟进的蒋文越几人,全部紧紧抿着嘴,不言不语。 所有人脑中都想起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在迎接高考的当天,被一场意外送进要了他命的手术室。 一个心脏在两个人之间传递,就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 所以白康安死了,所以温柏活着。 看着他们脸色难看至极的样子,傅盛又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笑得几乎喘不上了气。 “我倾尽了一切,都没能留下阿柏。他最后还是在我怀里走了,你们替那个白康安悲哀,谁来替我的阿柏难过?” “现在过去了六年,除了我谁还记得他?江锦,你说的好听,难道温柏就不是人命吗?他快要死了又有谁来救他,如果温柏死了是天命,那白康安也是。” “谁让他正好和温柏是一个血型?谁让他和温柏是一样的年纪?” 江锦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温柏知道他换的心脏是这样来的吗?” “......”傅盛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道:“我没说。” “呵,你也知道这个心脏来的手段太脏,不敢对温柏交代是吧?” 见他说的差不多了,江锦起身就要离开,却听傅盛又道:“我的人生就这么被你毁了,江锦,我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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