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爱护我送他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划痕。李甚,你到底想说什么?”贺清淮头又开始痛起来,难掩暴躁地问。 “我是想问……”李甚声音艰涩,“贺清羽他,是在三年前什么时候去世的?请你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仿佛有人用锤子一下一下锤他的头,贺清淮想,李甚终于发现他爱的还是清羽了吗?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哪怕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人是我,他依旧只爱贺清羽。 “六月七号。”贺清淮记得清清楚楚,正好是高考的第一天。 他们一家人在医院里亲眼看着难撑支离病骨的贺清羽与世长辞,去世前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说不了话,离开的时候,贺清淮感受到了他心中的解脱。 贺清淮一直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父母和他,贺清羽早就不想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坚持了。 那天他没有像父母一样为他的离开痛哭,反而为他的解脱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他们是双胞胎,有心灵感应,那份喜悦不仅是他的,还是贺清羽离开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知道贺清羽希望他能活的开心。 “可是……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贺清羽’,是在六月二十三号,中考后的第一天。”李甚道。 “什么?”贺清淮发烧到迟钝,以及被头痛折磨到无法思考的大脑,过了十多秒钟才处理完成,反应过来李甚的意思。 “你见到了清羽的魂魄吗?他和你说了什么没有?”贺清淮虚弱而焦急地问。 李甚坐到床边摸了摸贺清淮滚烫的额头:“我见到的不是贺清羽的鬼魂,甚至也不是贺清羽。贺教授,我好像一直都搞错了人。” 贺清淮的头越来越晕,完全理解不了李甚的话。 李甚却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问:“你弟弟去世后,你是不是去过潞城?” 贺清淮迷茫地看着李甚:“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贺清羽喜欢大海,潞城有距离京市最近的海岸,贺清淮在处理完贺清羽的丧事后,将悲痛不已的父母暂时交由舅舅家照料,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带着贺清羽的骨灰去了潞城。 他在潞城呆了一周,每天都抱着贺清羽的骨灰在海边看海,一看就是一整天。 李甚见贺清淮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在努力睁开眼睛看他,道:“你先睡一觉,睡醒了,烧退了,我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贺清淮看了眼李甚收拾好的行李箱,李甚保证道:“你和我的疑问都还没有解决,在此之前我不会离开的,放心睡吧。” 李甚给贺清淮吃的退烧药有嗜睡的副作用,贺清淮得到李甚的保证后,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平缓下来,睡着了。 贺清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睡衣都被汗水浸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凉,已经退烧。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贺清淮看见卧室里的行李箱,睡觉前的记忆慢慢回归。 他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李甚来看他,在他的要求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现在行李箱还在,说明李甚还没有走。 贺清淮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粘腻感,从床上下来,去浴室冲澡。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贺清淮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这时才开始打量卧室。 表面上能看到的李甚的东西都已经被收走,变回了李甚没有搬过来之前的模样。 看起来有些过分冷清。 从前的他习惯了孤独,并不觉得冷清,现在却分外不适应。 他和李甚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不适应也要强迫自己适应。 贺清淮又在心里警告了自己一遍,才离开卧室去找不知道在房间哪个角落的李甚。 走到客厅,贺清淮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声音,走过去看见李甚正在打开包装盒小心翼翼往盘子里面倒菜。 李甚倒完之后,端着盘子抬起头,看见贺清淮,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贺教授,你醒了,我还说把饭菜摆好再去叫你起床呢,没想到你醒来的这么及时。洗过手来准备吃饭吧。” 李甚的笑容和亲密的态度有一瞬间让贺清淮以为他们没有分手,李甚也不曾把他当做过贺清羽的替身。 那些令人伤心难过的现实都是他的幻想。 贺清淮无意识跟着李甚来到餐桌前,坐下后没在餐桌上看见李甚买的花瓶,倏地惊醒。 “既然已经收拾好东西,为什么还不离开?”贺清淮声音冷硬地问。 李甚坐到贺清淮对面,道:“在你睡觉前,我们还有事情没有谈完,谈完我马上离开。这是你的要求。” 贺清淮记不清自己睡前发生了什么,李甚说的太过笃定,让他没有办法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李甚道:“我保证,吃完饭立刻继续和你聊,绝对不会故意拖沓不想离开。” “快尝尝,吃完早点聊早点结束。”李甚看向他的目光充满爱意,贺清淮心口一滞,垂眸思考片刻,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李甚时不时抬起头看着他笑容温柔,好像在看自己最爱的人,贺清淮忍着提醒他两人已经分手的冲动,吃完了饭。 “继续聊吧。”贺清淮放下筷子,冷淡的目光终于落在李甚脸上。 李甚道:“你好像不记得我们之前聊过什么。” 贺清淮不可置否:“你可以提醒我,也许我会想起来。” 他到要看李甚为了在他家多待一会儿想怎么编。 李甚道:“那我再把咱们之前的话题复述一遍。” “嗯。”贺清淮淡淡回答,“你可以开始了。” 李甚看着贺清淮的眼睛,神色认真:“我在你衣柜里面的一个柜子中发现了一台巴掌大的笔记本电脑,那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有一道划痕,是三年前的我弄的。” 贺清淮冷淡的表情微变。 李甚继续道:“我问你,电脑是不是贺清羽的,你说不是,我继续问你贺清羽去世的时间,你说是三年前的六月七号。” 贺清淮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甚的语气一直平缓而淡定,听到贺清淮的催促也没有着急,“后来,我说,我第一次见‘贺清羽’是在六月二十三号,我中考后的第一天,你以为我见到了贺清羽的鬼魂。” “这是一个正常世界,我怎么可能白天见鬼。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贺清淮眼睛看着李甚,缓慢地眨了一下,淡色的瞳孔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照耀下,仿若蒙雾的琉璃:“你说你一见钟情的人是我,却误以为是我弟弟?” “对,而且你弟弟的照片就是你不小心落下的,你忘记了吗?”李甚点头肯定地道。 贺清淮顿时心乱如麻,不排除李甚是为了取得他的原谅编造了谎言,可是他带着贺清羽的骨灰去潞城的事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潞城是李甚的家乡,两人遇见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当时因为弟弟去世太过伤心,对于自己在潞城遇到的人和事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印象。 贺清淮神色变换不定,原来李甚喜欢的人一直是他,不是清羽,李甚根本没有见过清羽。 那张照片的由来,他好像有了一点印象。贺清羽希望他们只记得他最美好的模样,所以贺清淮找到贺清羽高中毕业照,将弟弟的照片单独截了出来,贴在他的骨灰盒上带着去了潞城。 “我当时和朋友吵架,自己一个人去海边玩,无意中遇到你,你带着那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让我很惊奇,那时的你虽然面色冷淡,但一直没有拒绝我,还把珍贵的电脑给我玩,而且你还长得那样好看,我不知不觉对你有了好感。你离开的时候,我捡到了那张照片,我以为照片上的你就是上高中时的你。我高中毕业后通过网络查询到你的消息,发现你叫‘贺清羽’,已经去世三年了,我当时很伤心,高考分数出来后我想都没想就报取了‘贺清羽’的学校和专业,我觉得只有那样我才能以另外一种方式靠近你。” “三年前,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没有戴眼镜,那双眼睛虽然很冷,但很漂亮,我很喜欢。” 贺清淮微微一怔,他想起来了。 当时他的近视还不是很严重,只有一百多度,不戴眼镜也没有太大问题,只是看不清远处的景色而已。 所以在眼镜不小心摔坏后,他直接将眼镜收了起来,坐在海边继续陪贺清羽看海。 喜欢大海的是贺清羽,他只是陪他来看而已,看不清也没有太大关系。 而且海边距离最近的眼镜店来回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再加上配镜的时间,至少浪费两个小时,完全没有必要。 当时他带着巴掌笔记本是因为轻便,贺清羽看海的时候,他还可以处理工作。 眼镜坏掉之后,他看电脑上面的字太累,干脆放在了一边。 后来好像是有个小孩出现。 “你当时是不是在哭?”个子比他还要矮半头的男孩委委屈屈地抹着眼泪走过来,看见他放在一边的电脑立刻忘了伤心的事,跑过来盯着看。 贺清淮不想身边坐一个陌生人,就让他拿着电脑去一边玩。 李甚脸色顿时有些尴尬:“那时候我最好的几个朋友都交了女朋友,本来说好了中考结束以后一起出去旅游的,结果他们都选择陪女朋友,我感觉自己被忽视了,忍不住伤心。现在想起来感觉好丢人,这么丢人的一面还被你看见了。” “不丢人,你只是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这很好。” 无论是他还是贺清羽,他们两个对外的性格虽然不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都不喜欢表露自己的情绪。 在他们心中,那是弱者的行为。 两人都是要强的性格。 李甚听了贺清淮的话,露出释然的笑,“误会解开了,我也该走了。贺教授,谢谢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知道我有时会很任性,谢谢你对我的包容,也谢谢三年前的你,谢谢清羽哥,如果没有他的照片,我可能会记不清你的样子,因此错过你。” 李甚站起来,准备去卧室拿行李箱,贺清淮愣了一下,赶紧追过去。 他的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不是已经说开了吗?李甚喜欢的一直都是他,不应该直接复合吗?为什么还要离开? “李甚!”贺清淮在卧室门外拦住李甚。 李甚道:“我已经检查过一遍,你不用担心,没有东西落下。” 贺清淮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惶然问:“你,才这么几天的时间,你已经不爱我了吗?”不然他想不出李甚还有什么原因依旧要走。 李甚道:“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哪怕是误会,我一开始接近你把你当做替身的事不是假的,我知道你眼里容不得沙子,那件事是我身上永远的污点,哪怕你原谅我,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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