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墨寻不情不愿、慢慢腾腾跟着他师兄上路的时候如是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重生后的剧情他简直不认识了,但好歹上辈子的招式剑诀他还记得一些,堂堂魔教教主,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走着走着,顾随之:“师弟。” 墨寻低着头,闻言突然对脚下的大青石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顾随之见他低头假装没听到,整个人像只气呼呼的猫,斟酌着开口:“和雅楼的糕点,着实不错。” 墨寻:“…………” 墨寻快要没脾气了。 然而当他介于“忍着馋就当没听到”和“冲上去打爆他的狗头”之间,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油纸包递到了他的面前。 很精致,四四方方的,中间盖着和雅楼的印,包不住的甜香气息丝丝缕缕地透出来。 顺着面前递来油纸包、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看上去,顾随之万年冰封的深邃眼底居然有转瞬即逝的一点笑意,看得墨寻一怔。 “与市井不同,此中枣泥取自鹭州,山药取自东山,小红梨是大理所运,用蜜浸好了封在冰窖里……皆为上品。” “方才所说,并无戏言。”顾随之总结。 春三月浅淡的日光下,墨寻果断伸手接过了油纸包。 既然要当一条咸鱼,那么首先要当一条敢于逃课的咸鱼。 虽然咸鱼的师兄正在旁边注视着咸鱼,大有“你不去就绑你去”的架势。 “那个……师兄……”墨寻灵光一现,紧急状态下口不择言,“我没吃早饭!” 说完了就知道自己还不如不说。 修习之人辟谷是常事,多一顿少一顿没什么区别。这种理由可以说根本站不住脚。 可谁知道话音刚落,墨寻瞠目结舌地发现顾随之的好感度居然不降反升,现在那个大红的数字往上蹦了一下,直接跳到了-190%。 墨寻:“?” 救命,系统坏了,系统出大问题了。 “所以,你头晕是因为没用早膳?”顾随之问。 墨寻尽量用可怜巴巴地表情点了点头,然后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 一丝不苟、严于律己的顾随之仍旧绷着一张“竟敢不去听讲”的冷脸。 墨寻察言观色,觉得自己完了。 谁敢在这位未来的掌门面前说自己不要学习要吃早饭啊! 他戚戚然地想,觉得自己别说今天的早饭,恐怕这辈子的早饭都得成问题。 恐怕顾随之会立刻拖他去听那个老学究上课。 恐怕顾随之会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扔进演武场。 恐怕顾随之以后会天天亲自下场监督他练剑。 恐怕他的摆烂大业还没开始就要崩殂了。 恐怕……恐怕…… “恐怕现在已经过了厨房供饭的时间了,你收拾收拾,我带你下山到镇上吃早茶。” 沉浸在对未来的想象中无法自拔的墨寻:“师兄我错了我现在就……啊?!”
第60章 顾随之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也只是拉了拉被子,把林慕肩膀另一侧散开的被子重新掖好。 鸟类羽翼编织的被子轻薄柔软,在这微凉深夜中拢出一方温暖的天地。 林慕睡到一半被叫起来,睡意未散,重新阖上眼: “太过细致地去追究因果关系没有意义,因为算到最后永远都是一团乱麻,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些了?” 夜风从窗口徐徐送入屋内。 林海有规律地起伏,说不清是海浪还是树叶摩挲,在这万籁俱寂中格外清晰。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朦胧月影,给他们蒙上一层月白的轻纱。 顾随之背光坐着,半张脸藏在晦涩里,一动不动注视着手边的人。 “随之,那小黑狗在院子里呢,我保证它进不来。” “嗯。”顾随之看着书,目不转睛。 不是这事? 墨寻搜刮着最近做过的事,好像没什么太缺德的。还是头次见顾随之脾气这么大。 “少宁,我最近一直在种地,没和其他超过十岁的哥儿说过话。” 顾随之嘴角抖了抖:“嗯,我信你。” “那夫郎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墨寻可怜兮兮凑过来,半蹲着看向顾随之,“夫郎只要说了,我一定会改。” 顾随之捧着《清心经》,瞧他这副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开了口。 “你起来,多大人了和小孩子似得。” “还说不是闹脾气。” “我没有。”顾随之淡淡反驳,“我在看书,不想听你吵闹。” “哦,那你看。”墨寻托着腮笑道,“我就在这看夫郎。” ...... “给我起来!” 顾随之忍无可忍,收起手里的书:“现在在这装无辜,昨天遣散家仆的时候,我看你挺有主见。” 原来是这事。 可墨寻自诩自己干了加功德好事一桩,他猜那群被自家夫郎暴力应征的小鬼回到坟里,都得喊他句大恩人。 “他们虽然家贫,可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让人家大老远来满怀希望应征,你就挥之即去叫他们白跑一趟。”顾随之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这份当家仆的活也不是好差事,难为了还有这么多人应征。” 墨寻:...? 自家夫郎这记忆偏差未免太严重,居然觉得那群小鬼是满怀热血来好好做工赚钱的。 那对着他生气也情有可原,毕竟他现在在顾随之眼里,就是个喜欢逞强到分明家财万贯还抠门,人家大老远跑来应征一个帮工都不要的穷赘婿。 可他没有钱,那群小鬼更不是自愿的。 但这话万万不能和顾随之说,顾随之目前的情况,不是一丁点的严重。 不光意识不到自己是鬼,看待事情的方式出现严重偏差,甚至还在不同场景下连性格都不太一样。 田头的顾随之是鬼们都惧怕的邪祟,被不明原因影响,感情匮乏,思维直接,讲话也被影响,断句奇怪。 家里的顾随之就是正常的状态,虽然两边能明显看出是同个人,但似乎都不记得变换状态时,自己确切做过什么。 “夫郎,我错了。” 他决定乖乖认错,睫毛微微颤抖,本就好看的脸这下更是显得几分可怜:“只是我家之前实在贫寒,我没见过那种阵仗。” “我总想着,明明我再努力些,就可以靠双手给夫郎好的生活,不需要倚仗其他人。” “可我忘了夫郎之前过的是富贵生活,我这副穷酸模样,是让夫郎讨厌了吧....” “怎么会讨厌你,是我欠考虑。” 顾随之本就心软,看到他这副模样,气早就跑去九霄云外:“我以为有了帮工你能轻松点,看起来也许你并不需要。” 他轻轻扶起墨寻:“地上凉,下回就和我好好说,你这样我也心疼。” “夫君不愿,那就不要仆役,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经过这事,我觉得夫郎思虑比我周全。” 墨寻话锋一转:“我们刚成亲,虽然家里有仆人很碍眼,但外边如果有能帮忙看农田的人,那是再好不过。” 他将最近青菜田里的事添油加醋告诉了顾随之,包括他偷偷放人家羊的“壮举”。 “你真是...”顾随之失笑,“下回别干这种缺德事。” “夫郎,和讲不清楚道理的人,不需要讲太多道理。”墨寻正色,“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就够了。” “也是,这种事情,没必要让你受委屈。”顾随之若有所思。 “看地的家仆确实应当雇几个,也省得你大热天还在那边待着,容易中暑。”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管家里田里的事,交给我来办,后天我来找你,你挑几个看着利落点的家仆,试着干几天。” 墨寻目的达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夫郎了。” “你我之间,何谈麻烦。”顾随之终于肯握住墨寻的手,把他拉起身,“我永远信我的夫君。” 墨寻怔愣片刻,嘴角微扬。 “我也信我的夫郎。” ...... 墨寻早上在家忙活打扫的事,直到中午才赶去田间。 今天还算风平浪静,长在边缘的青菜没有被踩踏的痕迹,而原本瘦弱的菜苗们也开始茁壮成长起来,瞧着势头长大后品相不会糟糕,前几日的悉心照料可算没有白费。 他在田间走了几圈,寻到几处牛羊经常经过的路做上记号,打算到时候就让顾随之把抓来的小鬼放在这里,好起到最大的效益。 巡视完田间,他回家提了点豆芽,打算去祝澈家里看看情况。天太热,这批豆芽发的量少,他本来就是打算自己吃的,当小礼物正好。 清心经不知怎么回事,本来都安静下来了有段时间,今天跟屁虫似得粘在他身后嗷嗷叫,怎么喊都不愿意走,墨寻只得把他一起带上。 “汪汪汪!” 在路上还算老实的清心经,在看到祝家屋子的时候,又开始吵闹,墨寻无法,只能把他拴在屋外。 “墨寻哥哥来了!”小哥儿抱着扫帚在扫地,见到他眼前一亮,扔掉扫帚“噔噔噔”跑上前来。 “我就是来看看,你忙你的就好。”墨寻将手里的豆芽递过去,“给你们带的东西。” “谢谢墨寻哥哥。”祝清瞧了眼住着拐杖出来的祝澈,没有伸手去接,“但是哥哥说了,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是不值钱的东西,也就够炒两个菜。”墨寻干脆把豆芽塞给祝澈,笑道,“你们家这家教还挺好。” 要是遇到其他猎户家,恐怕早就不客气收下了。 被夸的小哥儿不好意思笑了笑,跑进屋里去了。 “皮死了。”祝澈摇摇头,有些无奈,“墨老弟,你来干嘛?” 他比墨寻大了几岁,这么喊倒也没墨题。 “就是来看看你的腿。” 墨寻终于开始说正事:“我前几天墨了集里郎中,可能需要些钱,不过外敷药治应该便宜点,就是风险大。” “没用的,根本治不好。” 出乎他的意料,祝澈几乎是在一瞬间苦笑着否定:“你是实在人,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其实我这腿伤得没看起来严重,麻烦的是其他事。” “当时已经去镇里抓过药,抓的都是很不错的药材,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两银子,就是治不好,大夫都觉得邪门。” “所以我当时和你说,不用白费力气了,如果再买好药,压根就是无底洞。” “怎么会有治不好的轻伤?”墨寻觉得不对劲,“会不会是遇上卖假药的黑心贩子了啊?” “这么多银子下去,假药都该有效果。”祝澈越说越丧气,俊朗的脸上都是灰败,“我倒不在乎我这腿,可没了它,我家靠什么维持生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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