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辛示意乐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乐潺缓了口气,感到放松了不少,便整理好表情走向那名医学专家。 他留意到褚辛胸前戴着那枚黑鲸胸针,不禁感到十分愉快,脑袋里那些疑虑和郁闷情绪也一扫而空。 褚辛离开会议室,走向走廊尽头,双手插进裤袋,垂眼俯视着楼外风景,表情逐渐冷却冰封。 下午一点,乐潺送图专家离开会议室,正想和褚辛预约采访时间,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忙活了半天,这会儿才察觉到自己的肚子正在发出不满的抗议,便给褚辛发了条信息询问动向,随即前往食堂用餐。 餐桌前,学生和来宾们三三俩俩地围坐在一起。 乐潺拿了几个面包,和一罐饮料,坐到角落里,掏出笔记本整理采访材料。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躁动声,他扭头望去,只见两名身形相仿,穿着黑色T恤与工装裤,脚踩战术靴的墨镜男子正站在餐厅门口。 那架势仿佛像是来催收保护费的。 乐潺双手离开键盘,慢慢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脸色逐渐由迷惑转为惊讶。 其中一名耳朵上挂着机械飞翼式通讯器的男子转过头来,透过墨镜与他对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同伴。 “他们好像在等人。” “我觉得更像是来抓人的,是谁犯事了?” “看起来是东离岛的某个极道组织来讨债的。” 端着餐盘路过的两名年轻女孩一面偷偷打量门口的两尊“门神”,一面小声议论。 乐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终于下定决心,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门口。 “李大哥!韩哥!你俩在干什么!” 韩若麟后仰了一下脖子,动作僵硬地避开乐潺的怒吼音波,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李信介说,等你用完餐再找你,先别打扰你。” “……” 韩若麟见乐潺不接话,似乎尴尬了一下,又道:“你看起来挺忙的……” “啊确实……还有很多事。”乐潺夹着笔记本,边走边道,“下午还有三个采访,晚上要拍摄校庆晚会,还得兼顾集市上的各种活动……明天还有正式发布会……” 韩若麟和李信介如同恪尽职守的保镖般一路跟随乐潺,来到了树立着大学城创始人雕像的广场上。 三人立马被分发宣传单的学生们围住了。 “晚上我们学院有露天烧烤啤酒大会!一定要来参加哦!” “恐怖诊所主题密室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来看看我们的无人机表演秀吧!” 韩若麟接过雪花般飘落的宣传单,神色高冷地递给了李信介。 乐潺举起相机,拍下这一幕,忽然觉得这二位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不禁勾起嘴角,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最快通关密室的人有惊喜奖品哦!两位小哥!来挑战一下吧!” 乐潺附和着女生的话道:“二位难得来玩一次,当然得玩尽兴了再走。” 李信介摸了摸耳边的通讯器,将宣传单还给那女孩。 “我们不是来玩的。” 女孩见他眼神锋利,不禁有些发怵。 乐潺见状,连忙道:“李大哥,你就收下吧。” 被人群包围的韩若麟手里已经多了一沓新宣传单,还有不少女孩问他晚上是否有空去自家学院的集市上帮忙招揽客人。 “晚上有别的事情,没有空。” 乐潺看出韩若麟有点招架不住这场面,脸色明显冷了下来,便又甩下李信介,上前解围。 “各位同学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新闻学院请来的表演人员,晚上有工作的。” “哇!表演什么节目呀?” “保密!保密!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乐潺拉着韩若麟逃离现场,一回头发现李信介已经被医学院的女孩缠住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来我们密室扮‘鬼’吧!”一名身着护士装的女孩道。 李信介一脸茫然地摸着脑袋,应道:“行吧。” 那女孩欢呼一声,抬起手与李信介击了下掌。 李信介满脑袋问号,一脸困惑地目送她欢天喜地地走了。 乐潺再度陷入沉默。 “你的通讯器翻译是不是出了问题?”韩若麟说着走向李信介,伸手问他要通讯器。 李信介摆了摆手,显露出并不在乎的模样。 “李大哥年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追吧?”乐潺调笑道。 李信介看向他,面色疑惑,做了个手势表示不理解。 “韩哥,你也不弱。” 乐潺将自己刚才拍摄的照片展示给韩若麟看。 镜头下他被一群年轻男孩和女孩围住,那架势和当下顶流明星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我看起来这么凶吗?” 韩若麟摸了摸自己的脸,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被他们的热情吓坏了吧?”李信介忽然调侃了一句。 韩若麟看向他,显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有种被人看穿的不自在。 “要不你俩去试试玩那个恐怖诊所密室?我觉得你俩一定能拿到奖品!”乐潺怂恿道。 韩若麟推了一下墨镜,一手插在裤袋里,表现得十分高冷与抗拒。 李信介反倒是环抱起双臂,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三人互相调侃的工夫里,又有人想要靠过来搭讪,被韩若麟身周的低气压吓跑了。 乐潺察觉到他有点儿因为李信介刚才的多嘴而感到不高兴。 但帅哥有冷脸的特权,现在的韩若麟就是大学城里的目光收割机。 “话说回来,二位怎么会想到来大学城?” “李信介说,褚辛有点奇怪,过来看看。”韩若麟道。 乐潺相当诧异,“奇怪?褚辛?” 他回忆了一番中午与褚辛相遇的光景,觉得这实在太过稀松平常。 “是的。”李信介应道,“他离开塞壬号的时候,我察觉到了……” 乐潺不经意间瞥到墙上的钟,立马方寸大乱,“啊!遭了!我的采访马上要开始了!” 他快步跑向行政楼,边跑边喊道:“你们随便逛!有事联系我!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李信介环顾四周,对这陌生的环境感到苦恼,大学城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 他摸着额头,朝身边一瞥,发现韩若麟正望着池塘旁树荫下那只落单的黑天鹅出神。 “别想了。”他用命令式的口吻道。 韩若麟收回视线,目光中带着愠怒之色。 “能不能别老是读我的想法?你不是说这么做很无聊吗?李信介!” 李信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眼神游离。 他知道自己越界了。 在奥斯特拉岛的零识塔营地,他察觉到韩若麟在监控里见到了熟悉的人,应当是他的仇人。 也是在那一刹,他感知到了韩若麟强烈的憎恨意识,像是混沌中迸射而出的灼热火山岩浆。 仇恨、愤怒、恐惧和不甘……滚烫的意识在他的脑内烧灼,让他也差点儿失去理智。 仅仅是一次意识连接带来的冲击,就丝毫不亚于被丢弃进火山口反复处以极刑。 身为零识者,他甚少被这样强烈的情绪所传染,失去控制。 他对这种情绪再熟悉不过,这些蛰伏在他意识深处的“怪物”已经沉寂许久。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想就这样被拉扯着沉沦下去。 李信介望着池边的黑天鹅,瞳孔中显现出少有的惭愧之色。 “在奥岛营地,我被你的求生意识冲击了,被动接受了很多记忆,所以……” 求生意识…… 李信介的这个说法让韩若麟为之一动。 “会影响你的情绪?” “是我的问题。”李信介说罢,关掉通讯器,拒绝交流。 他不得不在心底里承认,韩若麟在他脑海内埋下了一个开关,调动他情绪的感官仿佛被激活了。 这是他不愿向外透露的,他察觉到自己不再向从前那样无所顾忌。 就像一柄剑有了缺口,不再无坚不摧。 一定要带着强烈的夙愿和恨意才能够活下去吗……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 李信介觉得自己的人生中忽然有了迷惘。 他路过人间,见过形形色色的身影,和草原上的生灵没什么不同。 他见过庙宇中的神像,它们只是沉默俯首垂视人间。 然而这是第一次,他萌生出了将目光投向人类的想法。 “你确定是求生意识吗?”韩若麟垂下眼眸,声音低沉而沙哑。 一想到从前的同伴被那些反抗军残忍虐杀的情景,还是会对死亡感到恐惧……这就是如今自己狼狈苟活的真相。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从这种痛苦中解脱。 李信介没有接话,沉默着走在池边。 片刻后,他打了几个手势。 【韩若麟,现在你的烦恼也是我的烦恼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固执地说:【如果解决不了问题,我就亲手解决你。】 韩若麟望着李信介远走的背影,眼中蒙上了一层迷离之色。 “我会等着这一天的。”他低声自语道。 ----
第76章 密室惊魂 太阳刚刚落山,大学城内便亮起了彩灯。 乐潺站在湖畔,将镜头对准“打扮”精心的教学楼。 平日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校园此刻犹如身着盛装的主人公大方地迎接前来参加盛会的的宾客。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乐声,似乎是某位合奏团的成员正抓紧最后一次机会进行上台前的练习。 乐潺心中微动,眸光落向湖面,传入耳中的乐声变得像是梦中月光般朦胧,令他感到熟悉与怀念。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在哪儿,听过什么人……弹奏这动人的曲调。那模糊不清的记忆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寄养在社会抚养机构之前的事,他大多已经回想不起来,只是隐约记得有个温柔的长发女人牵着他的手,陪他走进抚养机构的那扇铁栅栏门。 他的生命在穿过那道门后,焕发出了新的色彩。 自礼堂内传出的激昂乐声昭示着校庆晚会即将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经过湖畔,走进礼堂。 一道人影经过乐潺身边时,忽然停驻了下来。 “原来是乐学弟啊……” 乐潺回过头来,见到穿着燕尾服的郭晖手里拿着小提琴,便意识到刚才在湖畔练习的人正是他。 “学长,祝你好运,也祝你们的演出取得成功。” “那是肯定的!” 郭晖眼中含光,又很快低头匆忙摸了摸鼻子,“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有点紧张,比第一次坐进战机驾驶舱里还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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