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刚拿起碧玉手持,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捻过三颗珠子,道:“什么事?” 沈清淮伸出手,摊开掌心,两道金色的符咒化作两片竹简,静静躺在手心。 “灵官度,还是岩叔保管最为妥当。” 此话一出,原本喝着茶、靠着椅背、窃窃私语的众人,忽然都停了下来,下意识挺直了腰杆,盯紧了两片竹简。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沈岩莫名有种心思被人猜中的危机感,他眼神里显然有些捉摸不定。 沈清淮面不改色,将上辈子沈岩说的话,一一还回去:“灵官度在我手上后,招致觊觎,万一被人抢了去。沈家保卫森严,看守众多,岩叔向来不涉足外界,交给您保管,最安全不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你……” 不待沈岩开口,其他人面色就已经急切起来:“清淮,你当真要把东西交给家主?” 沈清淮语气坚定:“是。” “可你才是家族定下的传度人,你就这么把东西交给一个外人?” “岩叔对我而言,并不是外人。” “拉倒吧又不是亲的,谁不知道他是……” “我父母去世后,是岩叔一直照看我,他待我一如亲叔侄,交给他我信得过。” “不行,我不同意!” 沈清淮和诸位长辈几乎都要吵起来。 沈岩的脸色也比刚才要青了不少。 沈祎的反对声是最大的,要知道在他们眼里,沈岩严格来说根本不算沈家的人,亲疏关系连他个远房都不如。 众人看重沈清淮和他的血脉,东西放他那里,所有人没有意见,但要是让一个外人轻易拿到,那么在场的所有人不比沈岩有资格? 原本这个所谓家主之位也只是暂时的,到时间还是要让出,但眼下看来沈清淮似乎是被沈岩给洗脑了,竟然想主动让出这一切,那就别怪诸位伯伯婶婶动手了。 “你要是敢把东西交给他,惑儿手中你父母的遗物,就别想拿回去!” 沈祎瞧准了沈清淮的软肋,果然让他生出一丝犹豫。 那位女性长辈趁热打铁:“清淮一定是累了,还是回去歇息想想清楚,毕竟你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唯一留下的也就那只箱子了。” 众人纷纷附和。 沈清淮眼神扫过诸人,将他们的反应一一记在心底,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他这么一闹,已是将石子丢入了这一潭静水中,其下已是暗流涌动,对于众人而言,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灵官度保持在他自己手里,不可落入其他人之手。 沈岩就是想要,不止现在,就是之后也很难从他手里拿到了。 沈清淮给在场每个人,都撕开了一个口子。 “岩叔?” 沈清淮拿不定主意,开始向沈岩求助。 估计沈岩也后悔当初没阻止沈祎把遗物拿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被数十双眼睛盯着,沈岩恢复了下脸色,沉默一阵。 碧玉珠捻过五颗,沈岩缓缓开口:“清淮是家族认定的传度者,除了你之外,任何人无权拥有灵官度,包括我在内。”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点头,看沈岩的眼神汇成一句“还算识相”,但到了彼此的眼中,却又各自警惕起来。 原本就隔着一定距离的椅子,在此刻界限格外分明。 沈清淮张了张嘴,好似还有话想说,沈岩适时打断: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沈清淮本来也没想说话,当着众人的面将灵官度收好,微微躬身,继而走路有些不稳地离开议事厅。 厅外的保镖见他无事走出,也跟着松了口气。 沈清淮走后,那些长老们互相交递了个眼神,也纷纷起身离场。 沈岩坐在正位上,看着他们一个个顾自离开,指腹下的碧玉珠似乎牢牢粘住。 这时,他注意到沈祎还没走。 右手侧书柜后随即又绕出个人影。 沈惑比沈清淮先回到沈家,打听到沈岩在开会,就先等在了一旁的休息室内,在会议结束后他才走了出来。 看到自家爹也在,他更是委屈得跑到沈岩面前告状:“家主,清淮刚才说的不无道理啊!” “你都听见了?”沈岩放下碧玉手持,伸手去取茶盏,沈祎却先一步将茶盏恭敬递了过来。 “刚才清淮的一番话,已经动摇了其他人的心思,估计过不了多久,沈家内部就要乱了。”短短时间内,沈祎说话语气与方才完全不同,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岩接了茶盏,看向沈惑:“这一趟发生了什么,你先跟我说说。” 沈惑于是把在平阳校区内发生的事简略汇报了一遍,却着重提到了一个人:“那个叫江珩的,我看是故意勾引清淮,想借机抢走灵官度,清淮虽面上还在与我斗气,但还是分得清里外人,家主刚才就应该听清淮的收下东西。” 沈惑的心计还停留在如何笼络沈清淮上,对治理家族的弯弯绕绕没有他爸看得明白,只能说点自己的想法。 沈岩却没正面回他,喝了半盏茶后,问了句:“清淮的腿可是受了伤?” 沈惑点点头:“有,我和他在一起时还没伤到,是在和江珩独处之后才有的,我看就是那小子干的!” 沈祎听二人说话,一直觉得江珩这个名字很耳熟,沉默着思考了半天,忽然想起道:“这个江珩,我好像知道是谁。” “怎么说爸?”沈惑看向沈祎。 “我也记不清多少年前,那时你还小,听说在s市有个身手不一般的散修,我那时好奇就去会了会。” 沈祎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很深的伤口:“他确实很强,但好在那时我带了不少人,就捡回条命。” “那个人是谁啊?后来呢?跟江珩有什么关系?”沈惑一直知道他爸手上的疤,但却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忘了他叫什么了,被我带的人打死了,好像是那姓江的师父吧。”沈祎回想了下,道:“他和你差不多年纪,脑子倒比你机灵,喊来了聚集在那儿的其他散修把他救走了,还放言有朝一日要报仇,小小年纪有这么大气性,早知道当初就该追上去。” 沈惑总觉得他最后一句少了三个字。 沈祎不得不承认,那散修手里倒有不少好东西,其中一件就被他放在了新收的村庄里镇煞。 提到自己那座新占的村庄,沈祎就忍不住皱了眉。 那座村子不知道为什么,煞气久除不尽,原本他就不是很懂风水术数,手底下的人也都能力有限,区区煞气解决不了,传出去尽遭同行和沈家人笑话。 短短几日内,派过去的人已经死了不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祎在这边头疼着,沈岩忽而开口道:“既然你认得那小子,处理他的事就交给你去办。” “啊?但是家主,我最近有点忙不过来……” 沈祎自己那边就焦头烂额,再让他想办法去弄死一个散修,这里头的人手、符箓消耗,这……等等! 他好像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沈岩望过来之际,沈祎忽而改口道:“放心家主,我一定解决了他,只是这其中的人手、符箓消耗……事关清淮,你看?” 沈祎比了个数字,沈岩瞥了一眼,捻了捻手持,点点头。 沈祎咧开嘴笑了,又给沈岩添了茶。 沈惑没懂他的意思,凑到沈祎身边,悄声问了句:“爸,想到什么法子了?” 沈祎先向沈岩告辞,拉着沈惑边说边往外走:“咱家新盘的那块村庄,不是煞气镇压不住么,不如借此机会向外头请些能人异士。” “爸的意思是,找江珩?”沈惑了然,十分赞同得点点头。 借煞气杀了江珩,不费吹灰之力,而如果江珩处理了煞气,父子俩没了烦心事不说,还能将其瓮中捉鳖,传到其他长老耳边,也可以解释是计划而已,并不是父子俩实力不够。 这计划堪称完美。 “但若是江珩不来呢?”沈惑唯一担心这点。 沈祎笑了笑,摇头道:“他想报仇,想拿回他师父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不来。” 沈惑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爸。” 父子俩一唱一和地走出议事厅,一路谈笑着走到门口,外头早就有车等候,保镖们护送他们上了车,司机一脚油门将他们送离。 议事厅大门外,一身黑的沈清淮从阴影里走出,瞥了眼仍在厅内喝茶的沈岩,无声离去。 锃亮的车身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开了约十分钟左右,绕过几栋古楼般的建筑,沈清淮回到了自己住的那栋楼。 整栋楼外在与其他的一样,都是仿古式,但内里却又是带有设计感的现代古式装修。 沈清淮进了电梯到五楼,回到自己卧室,管家告诉他出门前留在房内的手机响了。 沈清淮的眸色亮了亮,于是回到房间,查看了桌面上的手机,按下电源键,屏幕上便显示出一条两秒的未接来电。 “打来了又马上按掉,是怕我接上么。”沈清淮转身坐上柔软的床,点开通话,记下了那串陌生号码,备注大尾巴狼。 他笑了笑,把手机放一边,起身走进浴室。 而几个小时前,江珩摁掉拨打,陷在沙发里,盯着手机发呆。 恩?我在干什么? 我刚才是在给沈清淮打电话吗?
第二十章 江珩靠在沙发上怀疑自己, 沈清淮让他扔掉的镜子碎片还在手边,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让他产生了一股可怕的想法。 对此, 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自己该不会是个弯的吧? “……” 陈武饿了一夜, 帮二人弄了两碗泡面,端过来时就看见江珩两眼直勾勾得发愣:“电话打通了吗?沈哥怎么说?” 江珩没有抬头,愣愣道了一句:“不对劲。” 陈武被他的样子吓到, 挑起泡面举在嘴边,担心道:“哪里不对劲?电话号码是错的?你拨了个空号?” 江珩摇摇头:“是我不对劲。” “不会吧, 你不会真生病了吧?”陈武嗦了口面条, 汤汁不小心溅到了江珩脸上。 陈武不好意思地去擦, 却被江珩快速躲过。 “?” 陈武被江珩眼里的惊恐弄得摸不着头脑, 小心转头看了看身后:“为什么……这么看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珩没有接他的话, 而是忽然神情严肃地提起了另一件事:“你记不记得隔壁的吴婶。” 陈武咽了咽口水, 点点头:“记得, 咱们刚开始搬到这个巷子时,这个吴婶就总是和附近住的老头老太撺掇着给你找对象, 高矮胖瘦美丑都有, 内向的外向的, 还有直接敲开咱们家的大门的, 都被你一句‘没感觉’统统拒绝了,咱俩也因此进了他们的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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