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寒看着院子里陆秋成的背影心道:无论如何,陆秋成有一点很好,不管他内心什么想法,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脾气,还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自己也应当对他更好一些才是。 翌日,便是林晓寒把喜帖交给白婶子家城里亲戚的日子。 他拿了写好的喜帖朝着白家走去,刚走出门口,想起了什么,便又折回屋内,把写好的样品也一并带了过去。 虽说这次的帖子已经写完了,但难保客户下次不再办喜事。 这些样品,便带去给客户看看,也算是起到了一些宣传作用了。 林晓寒一到了白家,果然见到白婶子陪着那富态的妇人站在桌前。他果断拿出自己写好的喜帖,给那妇人检阅。 那妇人查看一番,见没有一张写坏的,心中也十分满意,痛痛快快的把剩下的一两八十文钱给了林晓寒。 林晓寒待收了钱以后,才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样贴又拿了出来。 他把那些样贴放到妇人面前,对她说道:“上次与您说过的新鲜喜帖样式,之前没有样品,现在已经有了,您可以看看。” 那妇人一看到林晓寒递给她的这些新喜帖样品,却是直了眼。 原本她觉得自己写的那些喜帖已经是极精致了,但瞧着这些新样品,特别是用金色写的那些,却是富丽堂皇的,瞧着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这?这是金子写的么?”白婶子激动的摸了摸那金色墨汁写的帖子。 林晓寒便微微笑道:“当然不是金子,我哪有那般奢侈,不过是金色的墨汁罢了。” “这可真是精致的吓人啊!一定很贵吧!”白婶子爱不释手的看着那几张金色喜帖,不住的说道:“林哥儿你这心眼儿,是怎么长的呢?你瞧瞧这鲤鱼,和真的似的。” “这喜帖一张是什么价格?”那妇人也是有些后悔,心道自己当时应该大胆一些,选择其他样式的喜帖的。 “这些金色墨汁的自然贵一些,一张五百文钱。”林晓寒开口说道。 五百文钱,对于一张喜帖来说很贵。但若是这么精致的喜帖,似乎又是十分合理的价格。 那妇人一听,心中便也舒服了许多。 她虽然喜欢那些金色墨汁写的喜帖,但毕竟价格太贵。 她家里不过小本买卖,像这样精致的喜帖,应当是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和官老爷家里用的。 不过在林晓寒这里见识过世面以后,这妇人回了城里,便忍不住经常与身边的人提到这种金色的喜帖样式。 一时间,许多商贩都听说了有这么一种特别的喜帖,但却没有见到实物。更有传言说这种喜帖样式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流行的,从那边传了过来。 又过了两日,林晓寒把给张木匠的花样在牛皮纸上画好了。 他拎着大大小小一整套花样子去了张木匠家里,张木匠十分热情的接待了他,又给了他说好的八两银子。 林晓寒想了想,找张木匠定了只大浴桶。木材由张木匠提供,花了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一个浴桶,比农户人家打套桌子还贵了。 但这价格也不是白收的,毕竟浴桶与桌子不同,是圆形的更难定型。同时木材也有讲究,普通木头会腐,要用加工过的防腐木料。而且浴桶要拼的严丝合缝,才能一滴水也不漏出来,十分考校木匠的功力。 总之一来一去,六两银子一个浴桶,价格上已经是优惠过的了。 林晓寒订好浴桶,回家看了看剩下的那张牛皮纸,开始思索自己在现代社会看到过的家具样式。 如今各家各户的家具,都是最传统的模样。 比如衣柜,除了最原始的木箱子。条件好些的人家还有立柜。但柜子里面也不分什么格子,衣服被子都层层叠叠的摞起来,换季的时候找起来很是不便。 便是如原身之前在林府里,有下人伺候。他的衣服也是收在柜子里,要穿之前,再由自己的下人把衣服拿出来熨好,放在自己床头。 然而在现代社会,家具的样式可就太多了。 他穿越之前,住的是市中心的豪宅,家里都是极简工业风格的家具,用黑色胡桃木制成的,大气好看。 当然这种风格的家具也不知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能不能接受。现代社会市面上最流行的,其实是法式和美式的家具,对大晋时代的人应该好接受一些。 除了这些风格之外,最符合当下审美的,应该是新中式风格。 林晓寒努力回忆着自己见过的新中式风格的家具,开始在草纸上画了起来。
第16章 他画了一会儿,便画出一套最简单的新中式风格家具。有床有高矮柜,还有配套的桌椅。其中椅背柜面都有藤编拼接的设计。这个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家在用藤编的家具了。 因为是结构图,除了外型以外,他还特地详细画出了柜子的内部结构图。将现代设计中的柜子结构运用到了柜子内部。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结构设计,但对大晋百姓来说,却是完全没有见过的新设计。 毕竟现代有一个专业叫工业设计,又要修人体工程学,专门研究怎么设计才能让人感到又舒服又方便。 林晓寒画完,满意的把稿纸放在一旁晾干。觉得这样的家具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挺实用的,他有信心大晋百姓应该会喜欢。 这时,屋外又传来了田哥儿的敲门声,林晓寒这才发现,自己画了一会儿稿子,时间便已经到中午了。 他把田哥儿叫了进来,让他看自己画的家具稿子。 田哥儿一眼就看懂了林晓寒的设计图,十分惊叹的看着那些家具说道:“这些都是林哥儿你画的么?难道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家具?这也实在是太好了!” “这大衣柜子里面,竟然还有小抽屉!”田哥儿指着结构图中的小抽屉说道:“那些手绢啊,袜子啊,岂不是都可以放在这小抽屉里面。” “这就是用来分类放贴身衣物的抽屉。”林晓寒说道。虽然他对田哥儿口中把手绢和袜子放在一起的行为不太认同。但田哥儿的表现,着实又让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自己想的没错,大晋的普通百姓都会喜欢这样的设计的。 午饭后,林晓寒照例让田哥儿把碗盘收走。 田哥儿收了碗盘出门,没一会儿,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了激烈争吵的声音。 “你这小偷!偷了我们的钱,还敢不认!” “就是!你说这钱是怎么跑到你的篮子里去的?上面是我用红绳子穿起来的,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抵赖!” “谁拿了你们的破钱!”田哥儿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刚才就是你故意撞我,分明是你们自己塞进来的!” 林晓寒闻言皱起眉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便看到大房一家把田哥儿堵在门口,男丁一人手中拿一个锄头,站在门口横眉怒目。 而田哥儿也是气的发抖,双目通红,一副立刻就要与人拼命的模样,地上还躺着一贯红绳穿好的铜钱,有一千文整。 院外则围拢来了许多凑热闹的邻居,正对着田哥和那贯铜钱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呦,林哥儿来了。”见到林晓寒过来,大李氏叉腰上前一步,阴阳怪气的说道:“田哥儿可是你请来的人。现在他偷了我们的钱还不认,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小李氏也连忙在一旁帮腔道:“林哥儿你有所不知。这田哥儿一个外人,每日在我们院里出出进进的,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你看看,这才多久,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说怎么办才好吧?” “我没有拿他们的钱!是她们故意的!”田哥儿见了林晓寒,也是着急的辩解道。 方才他刚走出二房屋外,便瞧见小李氏站在院子门口,好像闪了一下肚子。因着对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田哥儿虽然不喜欢对方,但还是好心去扶了一把。 没想到这一扶却出了事,没一会儿,大李氏与陆家大房其他人便围拢了过来,还口口声声说他投了家里的钱。 再一翻他的篮子,便瞧见里面确实躺着一贯铜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别慌,我相信你。”林晓寒拍了拍田哥儿的背,安抚他道。 田哥儿见状,心下安定了一些,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 陆家大房众人见了却是越发生气了,尤其是陆老大,指着林晓寒便劈头盖脸的骂道:“你好歹也是嫁进我们陆家的人,一个哥儿每日大手大脚的花钱,不事生产也就罢了,还要自己夫君伺候。现在还帮着偷钱的外人说话!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陆老大话音刚落,陆家三房的王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就是!一个哥儿,也不下地种田。每日都是白米饭,菜色是有蛋有肉,吃得比爷们还好。”王氏尖锐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哪家的哥儿像这样浪费?秋成他一个秀才,每日从城里回来,还要给他洗衣服。乡亲们你们评评理?咱们十里八乡的,有这样做夫郎的么?” 三房王氏与一向与大房不和,觉得大房一家阴着坏,与李氏也有过几次摩擦。 但这段日子以来,她对林晓寒却是越发妒忌的紧,怨气也越来越大,竟盖过了与大房之间的恩怨。 她在屋里听见大房的人把林晓寒与田哥儿争吵,便赶紧跟出来看热闹。听完陆老大的话后,便忍不住也开始数落起林晓寒的不是来。 陆家村的村民们大多家中都是普通贫农,平日里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鸡蛋也是只能省给孩子或者男丁吃的。 特别是家中的哥儿,那地位更是低了,平日里活是不少干的,但吃食上定是等其他人都分完了,才能轮得到的。 因此大多数人一听林晓寒一个哥儿竟这般奢侈,连家务活也都是陆秀才干的,心中也是对他颇有微词。 更有那些爱多管闲事的嫂子们开口说道:“林哥儿这点可真是太不懂事了,家中好吃好喝的,那肯定要紧着赚钱的男丁先来的。” “就是就是,我们做哥儿女子的,平日里也挣不上钱,就得多干点活把家里的男人们伺候好了,哪能躺在那里等着别人伺候?” “是啊,我大着肚子还得下地呢,回去以后还得洗所有人的衣服。” “我就是生的时候才喝上了一碗红糖鸡蛋水,平日里都是清粥野菜,好吃的都留给爷们。” 邻居家的那些哥儿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诉说起自己在夫家如何省吃俭用做牛做马的“贤惠”的壮举。 林晓寒越听心中却越是感到悲凉,这些陆家村的女子与哥儿们,压根就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他们过着这般艰难的日子,却将自己的苦难作为自证的资本。 在大晋朝,若要在穷人家里做个“贤惠”的媳妇或者夫郎,便连随意吃几只鸡蛋的资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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