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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躺下，周以澄就站在刚才何兮站的位置，微微俯身，手指轻轻给他揉捏着太阳穴。 裴轻淮原本是睁着眼睛，却发现周以澄一直在低头注视着他的脸。 周以澄对上他的视线，眼神毫不回避，冲他淡淡一笑。 裴轻淮眼睛眨了眨，索性闭上了。 “你现在大三了，与其打好几份工，怎么不直接找个公司实习？”他随便找了个话题。 “有找。”周以澄手下力道适中地给他按摩着，回答说，“不过我想去的企业比较难进，已经面试了，还在等结果。” 裴轻淮随口问一句：“什么企业？” “四海。” 裴轻淮微微睁眼，没去看他。 两人之前虽然见过面了，但是这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周以澄觉得他这个反应似乎有什么深意，奇怪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四海挺好的。”裴轻淮也没特意向他表明，只道，“希望你能顺利进去。” “谢谢。”周以澄笑笑。 “我才是要谢谢你，你给我按过后缓解很多。”不像刚才那个家伙，差点就把他脑瓜砸碎。 “你太客气了。”周以澄顿了顿，继续给他按摩，继续语气状似自然道，“虽然这样说会有点冒昧，但是第一次见裴先生，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吗？”裴轻淮只似是而非地回了这么一句。 “嗯。” 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周以澄面色不变，心中已经了然，看来，裴轻淮目前对他没有感觉，他的预感是单方面的。 过了一会儿，裴轻淮状态看起来轻松许多，他接了个电话，助理告诉他，订婚宴马上要开始了。 裴轻淮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又蹙起来，脸色也隐隐发沉，但还是起身来。 他转过脸对站在那儿不动的周以澄道：“你不一起？” 周以澄摇摇头：“我这边还有点事，暂时不去宴会厅，裴先生不用管我。”那个人一直交代他不要去，好像非同小可的样子，他已经答应了，就索性留在这边等结束好了，免得他又气成一只河豚。 裴轻淮本来都迈开长腿走到门边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退回来。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周以澄几不可察地愣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 两个人在一阵沉默的气氛中交换了手机号，存了名字，然后裴轻淮就走了。 周以澄跟到门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眼下除了相处还算融洽，他十分肯定，自己对这人没有产生任何超出界限的情愫，裴轻淮看起来对他也是如此。 难道，两人以后真的会有什么感情牵扯吗？
第十一章 因为离开得有点久了，何兮回到宴会厅的时候，乔易天正在找他。 “兮兮，你喝酒了？”乔易天嗅到他身上的酒味。 “嘴馋喝了一点点。”何兮上前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歪着头对他说，“刚才晕的差点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乔易天乐呵呵地点了点他的鼻子：“不愧是爸爸的儿子，跟我一样酒量差。” 嗯……这个其实是纯属巧合啦乔爸爸，何兮在心里嘟哝。 晚宴还没正式开始，何兮就站在摆放了点心的桌台边吃东西，吃到好吃的就给乔易天也夹一块。 “爸爸你吃，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唔唔唔都好吃。” 他还有几分醉态，腮帮子一鼓一鼓，吃着吃着差点站不稳栽一跟头，还好乔易天一直关注他，及时扶住他的胳膊。 何兮弯起眼睛冲他嘿嘿嘿笑。 “你这个小家伙，以后还是别再喝酒了。”乔易天哭笑不得，看到他嘴唇边的糕点渣，抬手很自然地给他抹掉了。 乔易天又给他拿了一杯果汁，何兮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如芒在背，纳闷地转过头去。 是谁在背后暗中观察我？！ ……好吧，竟然是好几天没见的乔灼言。 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像个小王子，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脸上的表情几分嫉妒，几分愤恨，几分失落，几分不甘，几分苦涩，总之是十分复杂，显然是把他刚才跟乔易天的相处画面看在眼里了。 何兮抬起一只手笑着冲他抓了抓，算是打招呼了。 乔灼言叉了一块小蛋糕使劲地塞进了嘴里，移开目光，根本不带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订婚仪式终于要开始了，乔易天带着他入座。 “乔叔叔。”有人过来，微微俯下身跟乔易天打招呼。 何兮一听这低沉的声音猛然抬头，果然是裴轻淮。 他脸色虽然还是有点苍白，可比刚才那副难受的样子要好很多，啧啧啧，果然还是得靠真爱的力量啊！ “是轻淮啊，最近怎么样？”乔易天一手跟他握住，另一手亲昵地拍了拍裴轻淮的胳膊。 “挺好的。” “我听说灼言又跑你那里去了？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他很乖。”裴轻淮笑着又说，“他就跟我亲弟弟一样，就算给我添麻烦我也是很乐意的。” 乔易天也笑了起来。他心里打着算盘，侧过身，准备让何兮跟他先认识。 谁料，却见何兮托腮笑眯眯地盯着裴轻淮。 “原来你叫轻淮，名字真好听啊。” 在乔易天看不见的角度，裴轻淮迅速收起脸上的微笑，冷飕飕地瞥他一眼。 乔易天感到意外：“你们见过了？” “对啊，刚才碰到的。”何兮很积极地回话，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裴轻淮，“我们还在一起呆了一会儿呢，原来爸爸你跟他这么熟啊。” 乔易天一看何兮这反应，立马就接收到了信号。 他笑容可掬地示意裴轻淮坐在身边，裴轻微微颔首，端正地坐下了。 “爸爸。”何兮晃着乔易天的胳膊撒娇，“你跟我换一个位置好不好嘛？” “好好好，换。”这还有不答应的？乔易天起身把位置让他。 何兮赶忙把屁股挪过去，巴巴地贴着裴轻淮，神态故作纯真地跟他打招呼：“轻淮哥哥，我叫何兮，你叫我兮兮就好了。” 裴轻淮后颈一麻，面上对乔易天笑着，却咬牙切齿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你叫我什么？” “轻淮哥哥啊，就知道你喜欢，那我再多叫几声？”何兮越演越来劲儿了，“轻淮哥哥，你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原书为了图方便，对这个世界的设定是，不管对象是男是女，只要互相喜欢都可以结婚，而且没有任何世俗偏见，谁也不会大惊小怪。 虽然仍是异性恋占比更多，但他这么问是很正常的。 裴轻淮真的很想一把将他的脸给推开，但是碍于乔易天，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他一句：“还不打算考虑感情上的事。” “那不是还没遇上我嘛。”何兮不要脸地冲他wink，他发现自己在招人厌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嘶……裴轻淮闭眼紧抿了一下唇，强行压下那股想揍他的冲动，对着他勾了勾手。 “轻淮哥哥要跟我说悄悄话嘛？”何兮忙不迭附耳过去。 “你给我闭、嘴！”他咬字极重，恨不得要将他撕碎的那种。 何兮坐直身体，朝他飘去一个委屈幽怨的眼神。 正好这时候新人出来了，他也适时见好就收不闹腾了，免得待会儿又把他气的头疼发作，这里可没有周以澄帮他按摩。 仪式搞得比何兮见过的结婚还要隆重，交换戒指，宣读爱的誓言，新人亲吻，裴凌云上台讲话，新人的兄弟姐妹发表祝福。 当然，这不包括一直冷着脸的裴轻淮。 最后新人还一起在台上跳了一支舞，除了裴轻淮周身冒着冷气，气氛还挺热烈的。 仪式结束，新人敬酒，第一杯就是乔易天。 乔易天面带笑容地喝了，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本来按辈分，第二杯不该是何兮的，但是准新娘裴翊很明显是有些别的意图，带着准新郎直接到顺到了何兮旁边给他敬酒。 何兮忙站起来，端着乔易天及时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口。 真是好爸爸，悄悄给他把红酒换成葡萄汁了。 再然后，就是他旁边的裴轻淮。 “大哥。”一身红色长裙的裴翊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酒杯，酝酿了几秒才接着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能不能一起喝一杯，就当……就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何兮听了这话，赶紧悄然去看裴轻淮的脸色。 这姑娘是她妈在裴轻淮妈妈的孕期跟裴凌云搞在一起怀上的，裴轻淮的妈妈因为此事抑郁，过了几年自杀了。 裴轻淮能来参加这个晚宴已经很能忍了，她还说这话，是嫌今天的日子太顺了吗？ 裴轻淮手里晃动着酒杯，头也不抬道：“滚。” 裴翊脸色一白，慌乱地眨了两下眼睛。 裴家子女多，她本来就不是特别被重视的那个，或者换句话说，只有裴轻淮才是集团接班人。她要嫁人了，以后想要一直仰仗裴家，还得要跟裴轻淮打好关系。 就算无法和解，至少喝了这杯酒，让别人以为他们关系有缓和。 她思前想后才决定冒这个险，她以为这种日子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裴轻淮来都来了多少会给她留一点颜面。 可是一个冷冰冰的滚字，砸得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感觉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都定在了她身上。 她举着酒杯，进退两难，勉强低声说：“大哥，大家都看着，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喝了这杯酒吧。” 裴轻淮终于微微侧过身。 裴翊大喜，以为他终于肯喝了，可是下一秒，她脸色大变。 裴轻淮将酒杯中的酒，倾倒在了地面，是祭奠的那种倒法。 他冷笑，眉眼间戾气横生：“给脸不要脸。” 裴翊咬紧嘴唇，眼泛泪花，准新郎赶紧搀扶她去别桌了。 裴凌云在不远处也全程看到了这一幕，摸了摸鼻子也没上前去训斥他，在裴轻淮冷戾的视线扫射过来时，若无其事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跟旁人笑着交谈起来。 裴轻淮将空酒杯搁在桌上，闭上眼睛缓了缓，何兮看到他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没多会儿，裴轻淮站起身来，走到乔易天身侧俯身说了一句：“乔叔叔，我身体不舒服先离席了。” 乔易天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轻淮就这样，在神色各异的注视中，迈着长腿大步离开了。
第十二章 裴轻淮回到了车上，压抑的怒火爆炸了般在体内到处乱窜，浑身血液都似乎在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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