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修?”殷悔问。 杨子真点了点头,拍着自己的胸膛:“不错!我乃青神道法的传人!你身上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很好治疗,休养休养就够了,不用担心。” 殷悔沉默,拿过杨子真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杨子真一愣,笑道:“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刚醒来时,明明很警觉,眼神像受伤的小兽一样。 可现在,几句话就相信自己了。 殷悔看了杨子真一眼,只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像淡淡的一缕阳光,清澈柔和,简直不像修真界里的人。 * 殷悔在明若门留了下来。 他无处可去,养伤的时候,就帮杨子真一起晒药草。 明若门总共就十来个人,一间小小的门派,还没有以前的殷府大。 殷悔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很多注意。 “子真,你可知这人是何来历?”明若门门主楚渊问。 杨子真摇头:“我也不知,他从不提过去的事,大抵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殷悔十分地沉默寡言,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山头发呆。 杨子真不忍赶他走,在他伤好了后,也把他留在门派里。 “你以后打算去哪儿呢?”杨子真问。 殷悔摇头,他也不知道。 杨子真迟疑道:“那你……要不要考虑留下来?” 殷悔抬头。 杨子真苦笑道:“我们门里,已经七八年没收过弟子了。因为这里偏僻,我们的道场又很小……你要是不介意……” 殷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在哪里,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 弹指四年过去。 深山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杨子真背着竹筐,守在悬崖边,盯着崖壁上的灵草。 在夜半子时,这棵灵草就会开花,他必须在花刚开的一刹,将花取下来。 杨子真专注凝神,浑然没有注意到草丛里埋伏着一只高阶妖兽。 就在花开的刹那,杨子真刚要伸手去摘,后面的妖兽就猛地跳出来,狠狠抓向杨子真。 杨子真惊险地躲了过去,可是手臂却被划走一块皮肉,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血不断流到地上,杨子真心道不好。 新鲜的血液会刺激妖兽,说不定还会引来山里其他东西。 杨子真用金针给自己止了血,妖兽又朝他扑了过来。 杨子真被扑倒在地,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闪烁着寒光! “!”杨子真闭上眼,心中一叹,没想到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然而一道破空的呼啸声突然袭来,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杨子真睁开眼,发现妖兽的头颅被人斩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朝他走过来。 “殷……殷悔?”杨子真惊讶,望着出落得越发俊美的青年,“你怎么来了?” 殷悔扫了一眼死去的妖兽,伸手,将杨子真从地上拉了起来:“你一直没回来,我就来找你了。” 这四年,殷悔拜了楚渊为师,一直和杨子真住在一起。 傍晚,杨子真说要去山里采药,结果凌晨还未归,殷悔有些担心,便一路找来,正好看见妖兽把杨子真扑倒在地的画面。 杨子真擦掉脸上的血,露出个笑容:“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成妖兽的盘中餐了。啊!差点忘了花还没采!” 杨子真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悬崖上的灵花还没凋谢,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摘了下来,放到玉盒里。 殷悔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皱眉:“你受伤了。” “没事,这点小伤很快就痊愈了。”杨子真坐下来,左手掌心散发着淡绿的微光,给自己右手手臂疗伤。 这是青神之法,修到后面,据说能做到活死人肉白骨。 杨子真现在还不到活死人的境地,但长出血肉,接上四肢,却是绰绰有余。 殷悔注意到他伤口处露出白骨,质地温润如玉,与他见过的有些不一样。 杨子真见他盯着自己伤口看,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这也是青神道法的原因,我的生命比一般人都要长,身体里的血肉与骨头,都与其他修士不一样。” 殷悔点了点头,心想还挺神奇。 将伤口彻底治好,杨子真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他看向一旁的妖兽:“这么晚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这妖兽肉是好东西呢,里面蕴含的灵力,对你们金丹修士也有好处。” 殷悔没想到他还有心情吃东西,这可是刚才差点杀了他的怪物。 “好。”思考片刻,殷悔没有拒绝。 两人在草地上架起木头,将妖兽肉切割了炙烤。 浓郁的肉香和油脂味飘出来,杨子真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 殷悔不语,但也觉得挺香的。 两人分食了兽肉,坐在草地上,清澈的夜空,布满了数不清的繁星。 一只尾部散发着幽光的虫子飞出来,随后山谷里,到处是绿幽幽的荧光。 “好多萤火虫,殷悔,你快看!”杨子真望着山谷下,眸光发亮。 殷悔看着他,“嗯。” 星光散落,萤火成群,凉爽的夜风吹在二人身上,杨子真回头朝殷悔露出浅笑:“以后,我叫你小殷吧?” 小殷?奇怪的名字。殷悔内心这么想,口上却道:“随你。” 杨子真开心地叫起来:“小殷!” “嗯。” “我们这算朋友了吧?” “嗯。” “你也可以叫我子真。” “子真。” “嗯!” 杨子真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殷悔伸出手:“走吧,回去。” 殷悔顿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温暖又安心。 “嗯。”
第111章 番外 血君子(三)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殷悔在明若门,度过了第十个年头。 此时他的修为已到金丹后期,在门派里,他是比大师兄杨子真还要厉害的存在。 不过殷悔本人不觉得。 在他看来,杨子真比他厉害得多,只是身为医修,不善战斗而已。 想着马上要突破了,殷悔打算为冲击元婴做些准备。 他来到楚渊的住处,却发现楚渊不在。 殷悔有些意外,正打算离开,却突然听到房里传来东西倒塌的声音。 他停住脚步,轻轻推开门,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案台边的书架却不知怎么倒了。 殷悔将书架扶起来,不小心按到旁边的机关。 墙壁打开,一道石阶通往地下。 殷悔蹙起眉,他来过这里许多次,从不知屋里还有暗道。 天生警觉的他,隐约察觉楚渊有什么事瞒着所有人。 犹豫片刻,殷悔还是小心走了进去。 漆黑不见底的石阶尽头,是一间更大的书房。 里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殷悔的目光扫过那些典籍,突然停住了。 他拿下其中一本翻了翻,发现这里的藏书,居然都是功法,而且,连失传的魔功都有。 楚渊为什么要私藏魔功?只是收集,还是他早就在暗中修炼? 惊疑的想法出现在脑海,殷悔翻起架子上的书,心沉到了谷底。 因为他看见有一本明显被经常翻阅的痕迹,记载的却是夺舍之法。 杨子真前不久说过的话出现在殷悔脑海: “师父卡在元婴已经很久了,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尽早突破。元婴真人寿命最多一千岁,师父今年已经九百岁了……” 还有一百年,就会死亡。 对于一个生命漫长的修士来说,老死,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他们修炼至今,不就是为了摆脱天命?最终,却要像一个凡人那样死去。 殷悔心惊,没想到楚渊竟有夺舍的想法。他把书册塞回去,转身,却看见楚渊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阴沉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殷悔的心凉了半截,声音颤抖地开口:“师父。” 楚渊淡淡道:“你都看见了?” 殷悔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师父,你想选谁,作为夺舍的对象?” 楚渊不语,殷悔却猜到了:“杨子真,对吗?” 不仅拥有年轻的肉体,而且身为医修,反抗也是最弱的,最容易夺舍。 加上杨子真修青神道法,寿命比一般修士都要漫长,哪怕以后无法突破,也可以活很久。 殷悔从来没想过,竟然有师父会丧心病狂到对自己徒弟下手。 难道临到生死,就可以不顾一切? 见殷悔满脸失望,楚渊呵了一声:“你很聪明,可太过聪明,不是好事。” 说罢他一掌拍向殷悔,“既然你已经发现,那就先拿你试试!” 等他夺舍了殷悔,也是一样的! 殷悔见楚渊毫不留情,那狰狞的脸,仿佛与原昊天重合。 心底的阴影涌现,殷悔目中闪过一丝厉色,两人交起手来。 这里有阵法屏蔽灵力波动,外面的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殷悔突破元婴,反杀楚渊,阵法也随之打破。 风秀山山头塌陷,门主所在的屋子整个毁在了交战之中。 众弟子都看见殷悔手中染血,楚渊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你,你竟然杀了门主!”卫澜指着殷悔,目中含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叛徒!” 殷悔看了看他,不禁愣住,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他想要夺舍子真!甚至还在我发现之后,意图对我出手……” 他只是不想被杀,才反抗而已。 众人闻言都呆住。 杨子真赶来,看见这一幕,瞳孔微微颤抖。 殷悔望着他,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杨子真轻声道:“师父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信我! 殷悔心头一震,似乎害怕从杨子真脸上看见失望和憎恨的表情,转身化作流光远走。 杨子真如梦初醒,伸出手去:“等等……” 殷悔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 城里,殷悔独自走在大街上。 他失魂落魄,衣角的血已经凝固。只是穿着一身红袍,看得不是很分明。 楚渊死亡时不甘的眼睛,以及杨子真的话不断在他脑海回荡,他抓着头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摆脱原府的阴影,终于开始新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楚渊要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他来之不易的平静,总是被人无情地毁去? 殷悔神情颓废,心如死灰,呆呆地靠在墙壁。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憎恨的女声叫住他: “殷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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