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等吧,出去,别在这儿打扰大夫。” 小药童半请半赶地让阳岑出去,王郎君也不例外。 在外面等待的时间过得更煎熬,阳岑坐也坐不住,就在门口焦急地来回溜达。 “阳兄弟,你别太着急了,小狗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王郎君出声安慰着。 他这么一开口,阳岑就想起他的存在了。 “今天早上他去找你,你们两个到底说什么了?他为什么会激动到晕倒?” “我,我们确实没说什么,真的。”王郎君就差指着天发誓了,说完以后又如实地将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就只是问你离不离婚?” “对,他只问了我这个。” 对此,阳岑也觉得很迷惑,从王郎君复述的对话里来看并没有特别可疑的地方,最多也就是林翮听到他说不离婚的时候有点生气。 不过好端端的,他去管人家离不离婚干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的阳岑干脆不问了,就站在门口,头抵着门框,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又过了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阳岑立马站直,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便看见门开了,老郎中一脸严肃地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时辰内他如果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如果醒不过来那就……” 说到这儿,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再说了。 阳岑也不想去听他后面要说些什么,道了谢后赶紧走进里间,林翮已经被挪到床上躺着了。 他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看着,林翮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十分乖巧。 明明就是睡着了嘛,怎么会有醒不过来的可能性。 阳岑轻轻牵起他的手护在掌心里,一会儿贴在脸上,一会儿放在唇边。 他才不相信,明明好好的一个人,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宝贝小狗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就会起来的。 阳岑吻了吻林翮的指尖,眼泪轻轻滑落,无声地掉在了被子上。 小药童进来点燃了一支线香,插在香炉里。 “一共四支线香,燃完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就不用再点香了。” 阳岑听见了小药童的话,但是没空理他。 现在他只想时时刻刻都看着林翮,一分一秒也不要错过,小药童也知趣,转身就离开了。 王郎君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这才进去,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也不禁红了眼。 “你回去吧。”阳岑看也没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直接开口让他走。 “小狗没醒,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他醒来。” “不用了,你回去吧,你儿子还在家里的,你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自己看着,不用你管。” “我也想等他醒来,我……” “我说了,不用了。” 阳岑的语气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锥子,冰冰凉凉的同时还能刺得你生疼。 王郎君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小药童进来换了第二支线香,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阳岑的情绪看着比刚才稳定了许多,他轻轻捏着林翮的手,帮他整理被弄乱的头发,嘴里还絮叨着:“等你好起来了,以后走哪儿我都把你带在身边,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宝宝,你说你怎么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呢,那么的脆弱,相公不就是一眼没看住吗,你怎么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样呢?” “你忘了吗,上次给你做的新衣裳还没去取呢,你不是还找掌柜的加了朵小花吗,肯定特别漂亮,别睡了,快起来去看看呀,不满意我们再做新的。” “家里的小黑狗今天还没喂呢,你知道的,它最喜欢你了,你不回去的话它是不会吃饭的,快回家了。” 在阳岑说话的间隙里,小药童进来换了第三支线香,他临出门前,看了看床前那个男人,像是着了魔一样自言自语个不停,想要开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阳岑的声音越来越嘶哑,眼眶红得滴血一般。 他该去喝水歇一歇了,可他的视线舍不得从林翮身上挪开半点。 “小河,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赚钱,还要给你买新衣裳和好吃的好玩的,还要买大房子,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的,说谎是会变小狗的。” 阳岑说得很委屈,慢慢低下了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可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明显颤抖,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 “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林小狗。” “林小狗,快起来,天黑了,咱们该回家了。”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慢慢消散以后便是无边的寂静,他顿时感到身处深渊的寂寞与恐惧。 小药童轻轻推开门,垂着头进来动作迅速地点燃了第四支线香。 临走的时候,已经关上门的他还是没忍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对着里面男人的背影道:“大夫说,线香快燃完的时候,你可以去准备准备了。” 说完,他立即关上了门,不敢去看男人的反应。 听见小药童的话后,阳岑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温柔地抚着林翮的侧脸,浅浅道:“别害怕,相公在呢。” 说完,终于挪动了身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外面来来往往的病人并没有注意他,每个人都只在意着自己。 阳岑穿过队伍,去到药柜前,扣了扣柜面,对小药童道:“可以让你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啊。”小药童转过身来,瞬间愣住。 明明早上看见他的时候还是鲜活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憔悴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阳岑没有在意他错愕的神情,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递给他。 “帮我,订一口合葬棺。” “啊?”小药童伸出去接钱袋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又震惊又难受。 阳岑见他不接,将钱袋子放在一旁,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翮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安静,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我回来晚了,等着急了吧?” 他坐在床上,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线香,所剩不多了。 “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等你好起来之后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吗?”阳岑慢慢弯下腰,在他耳 畔轻声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等你长大了,我想重新跟你告白。” “林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床上的人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阳岑紧紧地抱住他,睫毛慢慢被浸湿,滚烫的眼泪落入林翮的颈窝。 最后一支线香燃尽,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由刚开始的哽咽抽泣慢慢变成低声哀嚎,最后直至情绪崩溃,悲恸地哭喊着。 房门不隔音,门外的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 “小河,不要丢下我!” 小药童听了以后心里一颤,难受得差点呼吸不上来,他抓起钱袋子就往外跑。 阳岑哭到几尽气绝,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不敢相信明明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会突然就离开。 林翮整个人都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怕被人给抢走了一样,他的手无力地垂在床侧,在阳岑一声又一声的哭喊里,轻轻勾了勾手指。 “相公,你……” “抱太紧了,我喘不上气来。” 细小的声音在阳岑耳边如同烟花般炸开,他呆滞了几秒钟,忽然抬起头来,看见林翮眉心紧锁,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小……河?” 他试探着叫了叫,林翮的眼睛慢慢睁开,两人的视线落入对方的眼里。 “相公,你怎么哭了?” 林翮伸出手去摸阳岑的眼睛,结果沾了一手的水。 阳岑的眼泪像泄洪似的,泪珠子争先恐后地往下落,一发不可收拾。 他急忙抓住林翮的手腕,像是确定着什么似的,不断反复摩挲着,又哭又笑,道:“小河,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相公,不要哭,我心疼。”林翮说话时也有些哽咽。 阳岑随手抹了抹眼泪,笑道:“不哭不哭,我没有哭。” 说完,又很着急地嘱咐:“你等一等,我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等着我啊,一定要等我。” “嗯嗯,”林翮点点头,目光随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而移动,“等着你,相公。” 阳岑打开门走出去,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朝看不见的老郎中挥手,嘴里喊着:“大夫,大夫,我夫郎他醒了,醒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前面原本拥挤着的人群突然从中间让开一条道来。 老郎中走到阳岑面前,挥挥手连连道:“走走走,快走。” 两个人回到里间的时候林翮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正靠在床头上休息。 “小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阳岑两大步就跨了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关切道。 林翮摇摇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瞥见了老郎中,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老郎中点头微笑,得体道:“劳烦您了,我相公他太着急了,您别见怪。” 说完,责怪似的拍了阳岑的手一巴掌,示意让他让开。 老郎中一边说着不妨事,一边替林翮查看着,然后把了把脉。 他捻着花白的胡须,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 阳岑看得心惊肉跳的,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大夫,我夫郎他怎么样了?” “相公!”林翮小小地呵了一声,并冲他摇摇头,“不要打扰大夫。” “哦,好。”阳岑立马安静下来,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老郎中检查得特别仔细,因此费了一番功夫,但好在结果不错。 “没事了没事了,恭喜啊。” “没事了?”阳岑不敢相信,追问了一遍。 老郎中起身,看着林翮明亮的眼睛,啧啧称奇,然后对阳岑道:“确实是没事了,可能是老天都在保佑你们吧,你夫郎他恢复得特别好,出乎我的意料啊,回去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什么大碍了。” “真的吗?”阳岑激动得不行,上前一步握住老郎中的手不放,反复地询问,“真的吗真的吗?” “相公!”林翮拉了拉男人的衣裳,好笑道,“你干嘛呀,快放开人家大夫的手。” 阳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松开自己的手。 “我,我太激动了,大夫您别介意。” 说完,又下意识地握住了老郎中的手,不好意思地道: “抱歉啊,抱歉啊!” 老郎中嘴角微微抽搐,尴尬地嘿嘿了两声。 林翮实在无奈,朝着男人的背影大声喊着:“相公,你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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