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棉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挠脸,不明所以,扛着锄头就走了。 林翮抱着兔子躲在窗户边,透过缝隙偷偷望着,见人走远了这才松一口气。 阳岑独自穿梭在隐天蔽日的深山老林里,这里的树木长得十分高大,荆棘藤条也多,太阳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地面的草丛里满是晶莹剔透的水珠,走几步就会弄湿了裤腿和鞋袜。 他刚进山没多久就看见一条蛇盘绕在树干上,尾巴尖往下垂着,本来想着打回去的,但犹豫一会儿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怕弄回去后吓着胆小娇气的小狗狗。 离开那里以后,阳岑发现了野猪的踪迹,他沉了沉气,开始思考是否有把握在两天内把野猪给找到,并打回去。 傍晚时分,林翮给自己炒了份蛋炒饭,放了点胡萝卜丁进去,炒得金黄焦香,特别好吃。不过他胃口小,只能吃一小碗,剩下的他就用盘子盖上,放进了橱柜里,打算晚上热一热再吃。 他很听阳岑的话,今天都没有往外跑,乖乖地待在家里和小兔子一起玩。 什么都好,就是太无聊了些。 小狗搬了小板凳坐在后院的树下,把兔笼放在脚边,手里拿着一把在家附近摘的野花,开始一点一点地装饰着笼子,嘴里还哼着歌。 “什么虫子咬的,你倒是说什么虫子咬的啊?” 林翮正自娱自乐玩得开心,突然从刘棉花家传来了争吵,他一脸八卦,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是王郎君的声音。 “刘大武,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你在外面给我乱搞!” 听见这话,林翮心一惊,扭过头去看向刘棉花家的方向,把手里的花捏得紧紧的。 “不过了不过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呜呜呜……刘大武,你没有良心,你个挨千刀的,乌龟王八蛋……” 王郎君一边哭一边骂,隐约还有打砸东西的声音。 林翮放心不下,他怕王郎君受欺负,把野花放在兔笼上,拉过门就急匆匆地往刘棉花家跑,钥匙和门锁歪歪斜斜地挂在铜环上。 他走后风轻轻一吹,门就开了条缝。 “小炮!” 林翮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扶着门框喊。 屋内的两个大人在争吵扭打,小东躲在角落里害怕地大哭着,看见林翮以后从地上爬起来,挥着双手摇摇晃晃地扑过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小林阿爹……” 前段时间王郎君和林翮开玩笑地说让小东认他做干爹,这样能帮忙招来弟弟妹妹。 林翮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小东是个机灵鬼,当场就喊了一声“小林阿爹”。 现在这个可怜的孩子正哭得很伤心,林翮来不及去理会那两个大人,赶紧把他抱起来,用袖子给他擦眼泪,低声哄着:“乖乖不哭,去小林阿爹家玩好不好?” “不要,爹和爹爹吵架了,我好害怕。”小东伏在林翮肩膀上,放声痛苦着,以此来发泄他内心的恐惧。 听见儿子哭了,王郎君这才停止了和刘棉花的争吵,走过来从林翮手里接过小东,轻柔地帮他擦着眼泪。 “小东乖,不要哭。” 小东反身抱住王郎君的脖子,贴贴他的脸,哭喊着:“爹爹,爹爹不要打架,我害怕。” “没有打架没有打架,乖孩子不要害怕。”王郎君忍住眼泪,和小东解释着。 林翮站在旁边,想要伸手去抱抱王郎君,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对面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刘棉花。 “没事的没事的,”王郎君抹了一把脸,强撑着笑容,抱着小东往上掂了掂,然后对林翮道,“小狗,快,进屋子里坐,外面热烘烘的。” “哦,没关系,我不热。”林翮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他想起阳岑说过的话,始终离刘棉花远远的。 王郎君哪儿能让他这样跑过来连门都没进,于是不停地邀请他进屋。 林翮推脱几次不过,想着现在王郎君也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就跟着进屋了。 路过刘棉花身边的时候,王郎君抱着孩子踢了他一脚,使了十足的劲儿,那么大的一个男人竟那样被踢倒在地,而王郎君却面色如常,笑着和林翮说话。 “你家阳猎户呢?” “他打猎去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啊?怎么不过来找我呢?吃饭了没?我今天也忙着,没空去看你。” 两人说话间已经在屋里坐下了,听见这话以后王郎君把小东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准备去做饭,林翮急忙拦住他。 “我吃了的,吃了,我自己做的饭,刚吃过没多久。” “真吃了?”王郎君打量着他的表情,见确实没有撒谎,这才重新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跟我这儿你可千万别客气,咱俩的关系还能不管你饭吗?” 林翮心头暖暖的,甜甜一笑,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口来人了,刘棉花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茶水。 王郎君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眉头一皱,又嫌弃地转过头去了,刘棉花已经踏进来的一只脚又颤巍巍地收回去,站在那儿冲着林翮尴尬地笑。 “渴了吧,我给你们泡了点儿红枣茶。” 红枣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喝的,要么是贵客来临,要么是家里有大喜事。 王郎君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在这儿做什么孙子,到你小情人那儿当牛做马去啊。” 话音落,蹲在旁边玩的小东又扁着嘴哭了起来。 见状,刘棉花急忙进屋,单手端着托盘,腾出一只手来想要去拉地上的儿子,王郎君不许他碰小东,起身推着刘棉花的胸膛,将他逼到角落里后厉声数落他的不是。 男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这么多年他这个家全靠王郎君撑起来了,不管走到哪儿说理去,别人都数不出他这个夫郎半点不好来。 可他再理亏,也没办法忍受自己在外人面前被自家媳妇儿戳着脊梁骨骂的,更何况还是林翮这个漂亮的夫郎。 刘棉花的气性渐渐上来了,和王郎君争辩了几句,两人吵吵闹闹的又上升到了动手的阶段。 王郎君的外号之所以叫“王小炮”,除了嗓门大,说起话来噼里啪啦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骂起人来丝毫不停歇,能让你气到生烟。 这不,自觉丢脸的刘棉花忍不下去了,泄愤似的抓起托盘里的杯子就往地上砸,不巧的是小东正好站在不远处。 林翮见了,怕杯子伤到孩子,急忙冲过去抱住小东想往这边走,谁知掉落在地上的杯子碎了以后飞溅起来,一块小碎片划过他的额头。 一阵明显的刺痛过后,林翮感觉到额头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下滴落,他伸手一抹,拿到眼前一看,是触目的红。
第37章 林翮一时没反应过来, 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直到流下来的血糊住了眼睛,他这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慌乱地用手捂住伤口。 “小狗!” 此时王郎君也顾不上和刘棉花拉扯了, 急忙跑过来拉着林翮捂住头的手,“快让我看看。” 见着满头的血以后, 他冲着呆立在一旁的男人吼:“愣着干嘛, 赶紧去找老郑。” 老郑是村里的赤脚郎中,经常替村里人治个头疼脑热什么的。 刘棉花被这么一吼也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地应了几声以后赶紧跑出屋去。 林翮最怕疼了, 头上的口子一直在流血,疼得他整个人都虚了, 手上没力气,软软地搭在王郎君胳膊上, 颤抖着道:“小炮, 好疼呀。” “快起来快起来,到椅子上坐着, 我去找东西给你按着, 郎中马上就来了,别怕啊。” 说完,王郎君赶紧去找干净的帕子,回来帮林翮按压着伤口。 “疼,太疼了。”林翮倒吸几口气, 按的时候实在太疼了。 “你忍一下, 不按住会一直流血的, ”王郎君愧疚道,“都怪我都怪我, 都是我不好,就不该这会儿和他吵,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听着对方自责的话,林翮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王郎君现在肯定很难受,先是发现自己的男人出轨,现在又得照顾受伤的自己,于是他努力扯着嘴角笑笑,安慰好友,“没关系的,不怪你,我现在也不是很疼了。” 王郎君比林翮聪明许多,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也没有拆穿他,而是像平常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努力压制哽咽的声音,一边轻轻喃喃:“别怕别怕,郎中马上就来了,很快就不疼了,乖乖,别怕。” 林翮忍着忍着,忽然眼睛有些湿润。 好想阳岑…… 刘棉花脚程很快,赶着就把老郑请来了,进屋后也没让人歇一会儿,连忙请他帮林翮看看头上的伤。 老郑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头发和胡须花白,身子却很硬朗,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了。 他占了王郎君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拿开帕子看了看伤口,将帕子递给王郎君,让他浸湿以后拿过来帮林翮清理一下伤口,他则在一旁从简易的药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调制药膏。 把药敷在伤口上的时候林翮感到疼,就往后躲了躲,老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边往他头上贴药,边温柔地哄着:“好孩子别动,别动啊,不痛的。” 药膏刚贴上的时候确实有些刺痛,但过了一会儿就冰冰凉凉的,痛楚减轻了很多。 老郑在一旁收拾药箱,林翮坐在椅子上对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歪头一笑,甜甜道:“谢谢你。” 许是很少见这样年纪的郎君会表露出如此纯真的孩童心性,老郑回头也付之一笑,冲他摆摆手,道:“不客气,这药记得每天睡前换一次,用个几天也就好了。” 担心得不行的王郎君这才放下心来,好生送走了老郑,掉转回屋的时候发现小东正扶着椅子垫着脚,林翮也笑眯眯地弯着腰。 “小林阿爹痛不痛,我帮你呼呼。” 林翮摸摸小东的脸,认真地回:“一点点痛。” 王郎君走过去,先是道歉,然后不安地道:“小狗,我让人去把你相公找回来吧?” 闻言,林翮立马直起身子,伤口小小地刺痛了一下,他伸手去捂着,抬眼望着对面的人,十分坚定地回:“不要,我相公在打猎,他知道了会分心的,我怕他受伤。” “那你这受伤了也不能瞒着他啊,再说了你也需要人照顾的。”说到这儿,王郎君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接着道,“这样吧,我去你家照顾你,等阳兄弟回来了我亲自给他道歉。” “不用了吧,这多麻烦你啊,而且小东还在这儿呢。”林翮摇着手拒绝了,启料王郎君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自己直接被整个儿架了起来,半扶着就往家走,“小东跟他爹睡一晚,没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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