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翮:“那好吧。” “哦对了,差点忘记给你把这个带上。”阳岑一拍脑袋,转身去把那一套木盆给拿了过来,边用绳子串起来,边说:“这是成亲的时候特意找人给你打的,用的是好木头,这一套可值不少钱呢,看在咱俩那么多年室友的份上,就送你了,不收你钱。” “谢谢岑哥。”林翮乖乖地道谢。 阳岑把木盆给他绑在身上,在胸前系了个结,然后就听见他说:“岑哥,有点重呢。” “不重,这才多少,你要相信你自己。” 接着,又把地上的大包裹捡起来,给他斜背在身上。 这一下差点压弯他的腰,林翮必须得弓着背,不然他会被身后的重量给带过去。 “岑哥,这包里都是什么啊,太重了,拿出去一些吧。” “都是些必需品,有你爱吃的肉和糕点,你到了城里安家一时顾不上吃饭,可以先吃点这些垫垫,还有你需要用到的药膏,为了怕碰坏,我特意用了一个木匣子装起来,你找的时候也好找,还有一只小炖锅,我在家里反正也不怎么用,你带走算了,省得花钱买,你现在也没什么钱,还有……” 阳岑念了半天,林翮竟然惊奇地发现这些东西都有它们自己的用处。 最后,小狗的前面背着一套沉重无比的木盆,后面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包裹,他还得对阳岑灿烂一笑,说:“你真会过日子,岑哥,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打包这么多东西。” 阳岑却一拍手,转身就跑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又拿出一个不小的包裹来。 “差点忘了,这是你的衣裳和鞋子,还有梳妆盒和发带什么的,都给你放里面了。” 说完,走上前去准备给他放身上,却发现前后都背着东西,最后只好给他挂脖子上。 “这下差不多了,行了你走吧。” 林翮还没出门就觉得自己已经累弯了腰,但他还是撑着给阳岑挥挥手,说了拜拜以后再走。 阳岑追了出去,像一个送子远行的老母亲一样,靠着门框大声叮嘱:“路上累了就歇歇,不要着急,走道看着点儿,别摔了。” “知道了 。”林翮背对着回应,转身实在太麻烦了。 他挺拔的脊梁在这一刻被压得不能再弯了。 路过刘棉花家的时候小土狗不知道为啥总是叫唤,林翮害怕得腿肚子打颤,却根本跑不快,只能胆战心惊地走过去。 王郎君出来的时候林翮已经走过去了,只有阳岑一个人在那儿站着。 “阳猎户,大早上的这是去哪儿啊?” 听见这话的林翮耳朵一动,以为阳岑是要来找自己,于是立马停住脚步等候,可结果却不是这样。 阳岑的大长腿直接一步跨上了台阶,边往里走边大着嗓门回:“我来看看刘大哥,看他腰伤好了没。” “好多了好多了,多亏你了,快进来坐。”王郎君热情地邀请着。 林翮嘴一撇,突然感觉到有点委屈,却又不知道委屈从哪儿来。 他双手抓着身上那些勒得慌的绳子,低头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高,地上的小狗累得哼哧哼哧直喘气。 一开始林翮还能走好长一段距离才歇息,但现在他走不了几步就像停下来,而且他还不敢把身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因为他怕自己到时候不能拿起来。 又一次的歇息过后,他给自己打足了气继续往前走,迎面撞上了回家吃午饭的一个老妇人。 “这不是阳猎户家的林郎君吗?”老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耳聪目明,一眼就认出了林翮。 林翮不认得她,只能尴尬笑笑,回了一句:“是啊。” 老妇人继续说着:“这都中午要吃饭了,你背着这么多东西上哪儿去啊,你家阳猎户呢?” 听见这话,林翮鼻子一酸,腾出手来抹了抹眼睛,心里开始委屈。 都中午了,他还没吃上饭呢。 “到我家去吃饭不?”老妇人好心邀请他。 为了不耽误时间,林翮只好拒绝:“不了,谢谢您,我还得赶路呢。” 说完,他就走了,隐约听见身后的人嘀咕了一句:“吵架了吗这是?” 不是吵架,是离婚。 林翮在心里默默地回应着。 老妇人走了不远,在一块石头后面看见了阳岑,“哎呀阳猎户,你在这儿呢,你媳妇儿刚才背着好多东西过去了,累得不行。” 阳岑从王郎君家出来又去看了一下村里的小傻子,给他带了不少的吃的,然后才来追林翮,还好小狗狗背的东西太多跑不快。 “啊我知道,”听见老妇人的话,他索性从石头后面出来,瞎话张嘴就来,“我媳妇儿觉得自己力气小,帮不了我多少,就想多练练,所以才背着那么多东西走路。” “是吗?”老妇人咂咂嘴,感慨着,“你媳妇儿对你真好,他是有这个心的啊,真是一个好孩子。” 阳岑此刻也不怕会被林翮听见了,满脸都写着“我很幸福”,然后继续和老妇人闲扯,“就是就是,他太心疼我了,我不让他练都不行,拦都拦不住,您说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可不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娶到手的。” “说得不是,小狗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我刚才还以为你们俩吵架了他要离家出走呢。” “哪儿能啊,这么好的媳妇儿我怎么舍得放他走。” “那肯定的,你们两个要好好过日子啊……” 阳岑见老妇人大有打开话匣子继续往下说的势头,急忙打断她,“这样,我先不跟您说了,我看我媳妇儿都走不见影儿了,我得找他去。” “那去吧去吧,快去啊。”老妇人高兴得不行。
第13章 阳岑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人,停则停,走则走。 这一路上,他没怎么看见林翮靠在路边歇气,心里未免有点着急。 “都说了累了就歇歇,怎么不听呢!”他在后面嘀咕着。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毒,正担心小狗会不会累坏的时候,阳岑总算是看见他背着行李往大树底下去了。 那是村头的那棵桂花树,枝叶繁茂,是这路上最好的乘凉之处。 林翮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身上背着的大包裹也顺势滑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他干脆把身上的东西都给卸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算了。 阳岑躲在一旁的石壁后面,小心地偷看着树底下的人。 小狗他知道从包裹里掏东西吃,还没有被累成傻狗。 一口糕点咬下去,许久没有喝上水的林翮不出意外地被呛着了,他捂着自己的嘴,咳得眼睛都红了。 见状,阳岑有些着急,开始懊悔自己没有给他的包裹里装水壶。 “阳猎户。” 他正着急呢,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吓得他立马转过去将那人的嘴给捂住。 定眼一瞧,这才发现是小傻子。 傻子叫余树,是孤儿,脑子有点问题,平日里靠大家接济比较多。 “别说话,知道吗?”阳岑压低了声音问他。 余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阳岑慢慢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林翮,问:“就是他,看清楚了吗?” 余树依旧点头。 “那就去吧。”说完,阳岑推了他一把。 余树一个踉跄扑了出去,和树下正在吃东西的林翮对上视线以后,就开始哭天抹地的嚎,张开双手跑过去。 林翮被他吓到了,连忙站起来退到一边去,紧接着就看见他跑过来趴在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声泪俱下地哭喊: “额滴娘诶,你死得好惨啊。” 看见这一幕的林小狗心里一咯噔,捏碎了手里的糕点。 余树甚至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地面,不过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话。 “你,你好,”林翮壮着胆子上前询问,“你的娘,在哪儿?” 话音落,他看见余树瞬间抬起头,用一种很凶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被吓得不敢吭声。 余树瞪了他一下,继续趴在地上哭喊:“额滴娘,你好惨,死了还要被人坐坟头,儿子没用啊,只能请老娘你今晚亲自来教训他……” 林翮深呼吸一大口气,暗道自己摊上事儿来,扭头就想跑,结果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跑什么?”阳岑一手搂着他,温柔地问。 地上的人还在喊,林翮被吓得用手指他的时候都在发抖。 阳岑将他的手给拉了回来,放在自己胸口处,然后对地上的余树说:“你在这儿哭什么?” 余树一抹脸,站起身来气势汹汹道:“他坐我娘坟头。” “你娘坟头在哪儿呢?”阳岑扫一了眼,意思很明确,这里连个土包都没有。 “在这儿呢!”余树跺跺脚下,理直气壮道,“我娘喜欢住平顶房,不行吗?” 见他那么有理,林翮便信以为真,竭尽全力地抱紧了阳岑,紧张道:“怎么办,怎么办?” “没事没事,”阳岑摸着他的头,安抚着,“我们一会儿给他娘烧点纸钱,道个歉就行了。” 说完,看向对面的余树,“这样行吗?” 余树气势稍弱了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回:“这还差不多,烧纸记得多烧点,上次清明我没烧。” 叮嘱完,他就走了。 阳岑拍了林翮的后背两下以示安抚,然后松开他去将地上的行李一样一样捡起来,“走吧,先跟我回去,把这事儿解决了再说。” “哦。”林翮本就胆小,被这事儿吓得不轻,都忘记询问阳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只知道傻愣愣地跟着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先前的老妇人,阳岑跟她打了个招呼,林翮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依偎在阳岑身边不看其他人。 “回去了?”老妇人问。 阳岑点点头,答:“是啊,太阳越来越大了。” 老妇人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翮,心疼道:“看看,都累坏了吧,赶紧回去歇着。” “好嘞。”阳岑应下,兴高采烈地带着林翮回家了。 回去以后歇息了一会儿,他正准备去厨房做饭,结果林翮却说不饿。 “我们还是赶紧去烧纸钱吧,我害怕。” “你不饿吗?我们吃了饭再去吧。”阳岑担心他饿坏了。 “一点都不饿,”林翮直接上前去推着他走,“快走快走,我们快走。” 拗不过的阳岑只好去纸扎匠高家买了一篮子的纸 钱,然后带着林翮回到了桂花树下。 他们两个围着刚才那块地,一边往火堆里扔一边念念有词: “我媳妇儿不懂事,踩着您的房子了,您老别跟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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