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过失眠的经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是因为下午的那一口咖啡导致的。 虽然睡不着,但是他很懂事地没有翻来覆去,怕吵醒顾北陆。 第二天早晨,顾北陆睁开眼时,看见俞夕还乖乖地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只是那只小毛绒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怀里。他平时睡眠很浅,昨天却难得地睡得十分沉,看来软垫的确能够提高睡眠质量。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俞夕睡得过于沉了,怎么都不肯起床。嘴里含糊不清地答应着马上起,下一秒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顾北陆眉心拧了起来,伸手探了探俞夕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他松了一口气。 但拨开柔软的刘海再一仔细看,那长长的睫毛下,一片黑眼圈依稀可见。 “夕夕?哪里不舒服吗?” 俞夕迷迷糊糊听见自己的名字,但真的睁不开眼。他感觉自己才睡了一小会儿,根本没睡够。 顾北陆去拉他的胳膊时,他身体就软绵绵摊成一团。 顾北陆去捞他的身体时,他四肢就软绵绵柔若无骨。 总之今天的他整个人都比棉花糖更软,简直像一滩水。 顾北陆咬咬牙,把整个小棉花糖从被子里抱出来。轻轻一小团,根本没什么重量。看着那比巴掌更小的脸,他莫名有点生气,怎么喂都喂不胖一点。 被捞出被窝后,俞夕的状态从摊在床垫上,变成了摊在顾北陆身上。 但他觉得不如床上躺得舒服,不满地嘟囔一声,又差点滑回被子里。 顾北陆反应迅速,立刻阻止了他,双手扶着他的双肩,让他坐在床上。 好不容易从床上坐起来了,俞夕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耷拉着脑袋,眼皮就是抬不起来。 顾北陆问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他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晚上想爸爸妈妈?“ 俞夕头脑迟钝地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连同脑袋上小呆毛也晃了几下。 他不想爸爸妈妈,他想睡觉。 排除掉了可能性最大的答案,顾北陆环顾了房间一周:“是床睡得不舒服?” 俞夕太困了,只听见不舒服几个字,便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半夜睡不着也不敢乱动,实在是不舒服极了。 一早上被拉起来回答这几个问题,几乎烧干了他还未启动的cpu,刚点完头就又倒了下去。 顾北陆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疑惑地用手压了压床垫,这个软度应该是跟俞夕家里的床一样,怎么会睡不习惯?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在俞夕吃早饭的时间,他让管家把被褥枕头和床垫床架都检查了一遍,就连床底下也没放过。 “老周,床有什么问题吗?” “少爷,检查过了,床和床上用品都没问题呀。”这床从挑选到安装,都是他老周一手操持的,他敢肯定,不会出问题,“不如今晚让俞小少爷睡别的房间试试看?” “不行。”顾北陆瞪了他一眼,坚决否定了这个不负责任的小建议。 他绕着床走了两圈,眉心紧锁。 昨晚让他十分满意的床垫,却让俞夕没睡好,他必须要找出问题的所在。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老周,叫人把床垫抬起来。” “……抬起来?”管家无奈归无奈,但看着顾北陆这一不做二不休的态度,只好照做。 两名佣人把床垫抬起,刚离开床板,一颗小珠子就掉落到了地上,弹了几下后,滚到顾北陆脚边。 “这是什么?”顾北陆皱了皱眉,弯腰捡起来。 管家扶着老花镜,走近端详,这珍珠光泽很好,形态很饱满圆润,价值不菲:“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夫人外套上的珍珠装饰品,那天换床垫时她也在一边看着。但这……应该不至于让俞小少爷睡不好吧。” “怎么不至于?”顾北陆两指捏起珍珠试了试硬度,他非常怀疑,这就是耽误俞夕睡觉的罪魁祸首。 豌豆公主能被几十床褥子下的一颗豌豆硌得睡不着,珍珠比豌豆要大得多,也硬得多,俞夕那么细皮嫩肉,肯定也会被这大珠子硌得睡不着。 虽然很不科学,但顾北陆平生第一次觉得童话比科学可信。 当天晚上,床垫下没有了珠子,俞夕睡得非常安稳。 从那一天起,顾北陆就觉得他得知了一个秘密,而且他永远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俞夕就是豌豆公主,就是得娇生惯养着,不能吃一丁点儿苦。 除了第一天,俞夕在顾家的两周都睡得很好,加上改掉了挑食的毛病,等俞父俞母回家时,他长胖了整整两斤,两家人都很高兴。 一年级很快结束了,俞夕在顾北陆的辅导下,期末考得不错,进入了班级前十。 俞夕回家后还经常惦记着顾北陆的大床垫,顾北陆以此为借口经常把俞夕留宿。 俞父俞母的工作重心也彻底转回了国内,暑假到来时他们正好忙碌了起来。俞夕每天上午都到顾家去游泳,然后等顾北陆下课了一起玩益智游戏,一玩就是一整天,玩累了就在顾北陆的大软床上睡过去。 俞夕越睡越习惯,顾北陆的床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毛绒玩具。有时候他醒来甚至一时间分不清是睡在自己的房间,还是在顾北陆的房间。 二年级的暑假,顾母也开始了新的事业,开了一家甜品店。俞夕很是开心,每天放学都要去甜品店里写作业,每天都能得到一块宝宝蛋糕。 三年级之后,顾北陆成了IT社的社长,每年暑假都要和比他大的队员到外省去参加编程比赛。 这个项目一直进行了四年,比赛的那几天也成了顾北陆每年固定要跟俞夕分开的时间。 第一年顾北陆去比赛,俞夕很不习惯。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就跟顾北陆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天。 顾北陆出发前告诉他,他会给他打视频,而且只要不在比赛他都不会关机。于是IT社的队友们发现,他们的天才小社长一路都在戴着蓝牙耳机聊天。 但只要他们也想趁机开小差,顾小社长如刀般的眼神就会看过来。他们知道这是在提醒他们抓紧时间看比赛资料,看不完一会儿他们就有麻烦了。 这样的暑假传统延续到了六年级。小学的最后一次比赛,顾北陆已经从全社年龄最小的,变成了全社年龄最大的。 新入社的社员一直觉得他们社长很吓人,这一次出来比赛,他们更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在顾北陆打了第n个无人接听的电话之后,脸色差到了极点。 有不明真相的小社员偷偷问:“社长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不是说卫冕冠军势在必得吗?” 高年级社员见怪不怪:“肯定是他弟弟又惹他不高兴了。” 新社员惊讶:“社长还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的社长不苟言笑,从来不跟他们说竞赛以外的事情,他们也不敢问。 “以前在电话里经常叫他哥哥,不是弟弟是谁。” 往常打完电话,顾北陆的心情都很好。今天因为没有电话,他烦躁得不行。社员的反应稍微慢,就要遭受他的训斥。 赛前一起看资料时,他们就发现顾社长一改往常的专注,隔一分钟就看一眼手机,显得十分焦虑。但天才就是天才,即使三心二意也能第一个看完,再给大家把重点圈出来。 比赛一结束,顾北陆第一个离开赛场,边走边摸出手机开机,点开置顶的对话。大半天了,都是他在自言自语,包括拨过去的语音视频,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 对俞夕来说,六年级的暑假是没有作业的快乐暑假。他在这个假期爱上了潜水,顾北陆出门这几天,他不是去上潜水课,就是在顾家游泳馆里沉浸式练习。 今天他练得非常上头,在泳池里一泡就是一上午。 中午,他包着浴巾从游泳馆里出来时,营养奶昔已经放在了餐桌上,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十二岁的俞夕比小时候更白了,乌黑的头发半干不干,软软地扒在额前,刘海之下亮晶晶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往常跟奶昔放在一起的还有顾母店里的新品蛋糕,今天却只有奶昔。 大概是店里的生意太好了,客人都买完了,他想。 他一边默默地为阿姨高兴,一边喝着奶昔踩着鲨鱼拖鞋上了楼。 推开房间门,走到小茶几旁把奶昔放下,顺手拿起手机,再一转身踢掉大拖鞋,扑倒在超级舒服的大软床上。 流畅的习惯性动作就好像这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但今天他刚沾到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捞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俞夕被捏着后颈拎到了椅子上。 “Derek?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第25章 顾北陆在十二岁这年突然野蛮发育,原本就高的他更像打了生长激素一般,成了全校最高的学生,骨骼线条都随着硬朗了起来,已经俨然一副少年的模样。 俞夕这几年保持着游泳的习惯,也从比同龄人矮小的个头,蹿到了平均身高。 明明是正常的个子,但是在顾北陆面前,还是像一只食肉动物爪牙下的小白兔。 此刻小白兔正被捏着后劲,被迫抬头对上一副不满的眼神。 “比赛还顺利吗Derek?”他记得顾北陆是今天比完赛,明天早上才到家。 脸色这么差,又提前回来了,是不是比赛出了状况? 但顾北陆似乎根本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压迫感满满的目光上移到额头以上,温度又低了两度。 俞夕已经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放弃了反抗,乖乖被从椅子上拎起,抓到一旁吹头发。 顾北陆对他游完泳不喜欢吹头发这件事特别执着,他只好闭着眼睛等待头上的热风停止,然后再被不轻不重地撸一把脑袋,才睁开眼。 吹风机轰得他都快流汗了,但吹完了又很舒服,他抖了抖清爽的呆毛,很是得意。 “为什么不接电话?”顾北陆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小朋友,发现这个暑假俞夕天天在家待着,又更白了一点。而他出了个远门,直接晒黑了一圈。 愈加明显的肤色差让俞夕显得更弱小。 他捏了捏俞夕的小脸颊,俞夕也没躲,只是去看手机。 侧眼瞥了瞥手机屏幕上的红点后,俞夕软软糯糯地说:“在游泳馆忘记带手机下去了,而且你今天比赛没时间,我想晚上再给你打的……” 顾北陆怎么会不知道俞夕游泳时很容易忘事,他只是介意每次他一不在,游泳几乎就把俞夕的时间都独占了,俞夕根本分不出心思给他打电话。 而他自己不管去到哪,在做什么,都不会忘记俞夕。最好的朋友怎么会忘记给对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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