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晏归尘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怜惜,不过看他的表情,倒也不像完全被迫,于是试探着问:“跟着那位爷,是你自愿的吗?” 晏归尘疑惑地看着她,她补充道:“便是送你剑的那位……”能收到这样名贵的剑,小郎君应该挺受重视的吧? 晏归尘:“嗯。” 除了师兄身边,他无处可去。 挽秋又问:“他待你好吗?” 师兄待自己好吗? 第一次有人问晏归尘这个问题,他眨了眨眼睛,不能立刻回答上来,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点点头:“嗯。” 至少现在是很好的。 挽秋闻言艳羡不已:“真羡慕你,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受宠,不像我……除了弹琵琶什么也不会,只能在苑里头被老爷们挑来挑去,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同他们过夜。” 意识到自己顺嘴说出了心里话,挽秋慌忙往门口看去,见房门闭得紧紧的才放心下来,红着脸问晏归尘:“小郎君,你的那个……在床上对你也一样好吗?他会弄疼你吗?” 床上? 晏归尘顺着她的话回想,床上……似乎每次师兄为他疗伤,都是在床上。于是他认真点头:“嗯,他……很好,疼是难免的,我能忍。” 果然,男人都一样,平时装得再好,上了床便原形毕露,这样漂亮的美人也下得去手折腾! 挽秋秀眉蹙起,以过来人的口气传授经验:“忍是没用的,你越是忍,他们便越想让你疼,直到你再也忍不住为止。在床上你得主动,只有让他们满意,让他们高兴,他们才会收手放过你。” 晏归尘发觉自己有些听不懂了,愣愣地道:“主动?”可师兄并未受伤,他要如何主动? 挽秋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哎,你真是个木头美人,我们这样的以色侍人是不假,可也不能只靠着容貌便想高枕无忧了吧?最重要要的是会讨人欢心,这样即使日后色衰而爱弛,好歹还有昔日情分在,下场不至于太凄凉。” 不等晏归尘回答,她忽然起身:“你且等着,我有东西给你。” 琵琶被扔在一旁,房门打开又合上。晏归尘不明白,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对方为何要给自己东西? 过了一会儿挽秋回来了,手里拿了本小册子,神神秘秘往晏归尘手里一塞:“这可是好东西,好好看好好学,有大用处。” 那册子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书页有些泛黄,皱巴巴的,像是被人反复地细致翻阅过许多次。 封面上排着一列飞扬的行楷,笔锋凌厉,入木三分。晏归尘逐字辨认。 “龙阳……十八式?”
第13章 分别之后,楚青檀与萧声一路东行,趁着夜色来到王麻子家附近,却没想到此处是与预想中截然相反的热闹,门前贴着红双喜,大红灯笼高高挂,地上鞭炮的碎屑绵延出老远,院中传出宾客和主人家你来我往的贺喜之声。 “老王你可真是好福气呀,娶了殷家的小姐做儿媳妇,祖坟冒青烟啦!” “不消说别的,我看着光是那嫁妆都有好几大抬,哎呀,你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嗐,瞧你们这说的,难道我们王家聘礼给的还少吗?都是亲家,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这边王麻子和宾客们逢迎扯皮,那边一对新人端着酒杯挨桌敬酒,王家人脸上都是笑意洋洋,全然看不出家里不久前才失踪了个女儿。 这场婚事办得张扬,新媳妇又是殷家女,很是给王麻子长脸,他提起的嘴角就没放下过,喜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很快醉得昏天黑地。 楚青檀隐匿在院中那颗巨大的槐树上,想起不久前燕华说王麻子家境一年不如一年,说好的婚事也快告吹的话,话中描述情景,显然与他现在亲眼看到的完全不符。 燕华没有必要撒谎,他提供的消息乃是失踪案刚发生时调查到的,也就是说,在这六天之内,王麻子家得到了一笔不小的收入,且来源不明。 其中显然有古怪,且很大可能与王霜儿的失踪有关。 楚青檀拍了拍身边的人:“剑神前辈,等会儿麻烦你将那王麻子抓来,别惊动旁人。” 萧声冷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楚青檀点点头,掌心朝上对他伸出手:“也行,那就再麻烦你将今日买的东西还给我。” 萧声闻言立刻捂住自己的荷包,里面装着他买来的木梳:“这是我买的,凭什么给你?” 楚青檀很好说话:“直接还钱也行。” 钱这东西是萧声的死穴,他花钱从不手软,但要让他拿出钱来却比登天还难,因为他的兜里总是干干净净,全身上下凑不出半个子儿。 萧声定格几秒,快速道:“俗话说得好,谈钱伤感情。师侄,你可是我的亲师侄,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什么钱不钱的,我保准给你办好,放心吧。” 楚青檀总算收回手,亲和地笑笑:“要活的。” 夜色浓重,宴席逐渐散去,萧声抓人去了,楚青檀在原地待着,忽然听到夜风中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有女孩子在哭。 这声音应当持续有一阵子了,只是之前被喧闹声掩盖,现在才显露出来。 门口大灯笼透着红惨惨的幽光,阴冷的夜风直往人背后钻,配上这若有若无的哭声,令楚青檀想起一些不着边际的乡野鬼故事,感觉后颈凉飕飕的。 他摇摇头,将这可笑的想法甩出脑海,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振作点儿,世上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难道就那么巧刚好让他撞上了? 退十万步讲,就算真的让他撞上,他现在可是修士,专克妖魔鬼怪,到时候说不准谁该怕谁呢! 这样想着,他慢吞吞从树上下来,朝着声音的来源摸索过去。 墙角处,寂静的黑暗中燃着一束幽幽火光,照亮了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个披着头发的白衣女子,正望着火盆不停擦眼泪,盆里是燃烧着的纸钱。 楚青檀看清楚了,这个是人不是鬼。悬着的心悄悄放下,问道:“你在做什么?” 寂静的巷子冷不丁响起他的问话,那姑娘吓得跪坐在地,手掌差点按进火盆。 楚青檀眼疾手快将她拎到一边,她惊恐道:“你是谁?” 楚青檀沉默片刻:“……人。” 面前的人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 见姑娘没那么害怕了,楚青檀看了看地上的火盆和她头顶戴着的白花,问道:“你是王霜儿什么人?” 一提起这个名字,姑娘鼻子一酸又掉眼泪。她眼眶通红,抖着嗓子道:“我叫江岚,霜儿她是我……我朋友,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呜呜呜呜呜……” 她说到一半就哭了起来,楚青檀顿感棘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板着脸道:“那么这纸钱是为她烧的?” 江岚接过手帕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点头:“今日是霜儿的头七,王家那些没良心的王八蛋不管她,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楚青檀:“王霜儿只是失踪,或许还活着……” 他还没说完,江岚便大声道:“什么失踪?说得好听,之前失踪的人都过了好几个月,没有一个找得回来。现在大家都知道,失踪就等于死,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霜儿生前便过得清苦,这些人连死后的体面也不肯给她,用失踪做借口不肯发丧,不就是怕冲撞了王大郎的婚事?他们满眼只有这桩婚事,可怜霜儿连死了都不能有人祭拜,这些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说罢她又哭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抽抽噎噎地问:“你、你又是霜儿什么人?我没、没见过你……” 巷子里光线昏暗,火光渐渐熄灭,她只能通过朦胧的月光勉强分辨这人棱角分明的轮廓,看起来相当俊美,却也陌生。 楚青檀道:“说来话长,就先不说了。你既是王霜儿好友,可知她失踪前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江岚闻言愣愣地回想:“霜儿平日里除了在家做绣活,便是去集市摆摊挣钱,并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对了!她之前同我说过,她很喜欢老李摊上的水晶发簪,一直舍不得买,每天都会去那里看看……” 她说着说着,看清了楚青檀的剑鞘在月下闪动的辉光,忽然激动起来,猛扑上前拉住楚青檀的衣摆:“仙师!您一定是仙盟派来救人的仙师对吗!我求求您,一定要把那害人的东西找出来为霜儿报仇,求求您了!” 楚青檀快速扶起她:“不必你多言,我自会尽力。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去吧。” 江岚哭着点头,呜咽道:“霜儿若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看着江岚扶墙缓缓离开的背影,楚青檀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他之前接下这个任务只是为了获得参与仙盟大会的资格,可此刻心态却发生了改变。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晏归尘仅仅是因为一半的妖族血脉便多年受到玉清境众人的排挤,人族与妖族的对立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在一次次鲜血与生命堆积出的惨案中铸成的。要想消除这种对立,使人们放下成见接受妖族,实在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罢了,他想这些做什么呢? 消灭种族对立是男主要做的事情,他又不和妖族谈恋爱,没必要瞎操心。 这么想着,鼻间隐隐传来一股恶臭,随着一阵细细簌簌的重物拖拽之声,那臭味越发明显,令人倒胃。 谁家茅坑炸了? 楚青檀转头一看,萧声黑袍裹身,姿态挺拔,背着剑从夜色之中缓缓而来,左手紧捏着鼻子,右手用食指勾着一根麻绳,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污秽痕迹。 “砰——” 走到近前,他将麻绳上捆着的人往楚青檀跟前一扔:“你要的人,带到了。以后别再叫我还钱。” 臭气连天,楚青檀被熏得快睁不开眼,勉强往地上看了一眼,眼前裹满秽物不省人事的男子正是王麻子。 楚青檀问:“你这是……在哪逮到他的?” 萧声也很嫌弃:“废话,当然是茅房。你又不让惊动旁人,只有那地方最合适。只是这人实在不禁吓,我还没做什么,他自己就先晕过去了,一头栽进去让我好找。” 楚青檀不由自主想象起萧声在茅厕里捞人的场景…… 唔,打住打住,太恶心了! 抓人来本是想问关于王霜儿的事情,但眼下弄成这个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好在有江岚提供的线索,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也就有了。楚青檀道:“你还是将此人哪抓来的送回哪去吧。” 萧声闻言怒了:“什么!我废这么大劲将人带来,你却让我送回去?” 楚青檀:“那你想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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