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回来后脸色便不太好,一回宗门便直接去了静深崖。”无隅双眉紧蹙,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看了付清一眼,“师兄,你是不是罚他了?” 静深崖是无相宗弟子做错事情受罚思过的地方。 付清一时没有说话,他是想罚他,但在他从梦境中醒来后符无忧便离开了,他何从有机会罚他,淡淡道:“那便叫他在静深崖待着吧,待够了叫他来清息峰找我。” 付清御剑回到了自己的峰内,将峰内的出行禁制加固后,便径直去了冷池,冷池虽常年冰雪覆盖,池水寒冷刺骨,却是清心静气的绝佳地方,他近几日不知为何总感觉心神不宁。 付清向内探查了一番,丹田灵气醇厚,灵根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心神不宁最重要的表现就是情绪起伏,似乎周围靠近的人会时不时不经意地影响心境,要是放在平常人可能完全察觉不出来,只是付清自从修了无情道后心绪变得很淡,心境便犹如一潭干净无尘的湖水,平静无波连微澜都不会掀起,而只要一点点心情的波动都会感知得异常明显。 付清解开红绳,长长的黑发如同瀑布倾洒落至水面,付清微微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只是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忽地付清只觉得脑子传来一阵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插进了自己的识海之中,又来了这种熟悉的只要娄清欢遇到危险就会产生的痛楚。 千年来,除了付清刚一开始杀了主角受娄清欢会感受到痛楚之外,平常他与娄清欢间隔千里之外不会因为主角受受到危险而感觉到头疼,自从有了情劫下山,这份痛楚越来越强烈但最多也就是识海震荡,而最强烈痛楚的便是最后在禁地时他对娄清欢起了杀心那次。 他不仅感受到了头疼,还有经脉膨胀聚集了大量灵气,这种一般发生于大能修者危急情况自爆。 这种情况除了上次,这次也是一样,付清垂眸看着手臂上突起的青筋充血变成了赤红色。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剧情的强制性不会如此严重,付清一瞬间便想明白了,在他入裴明衍梦境外界昏迷之时,有人对自己的身体做了手脚。 娄清欢! 付清头疼难耐,甚至体内灵气开始逆流,他气急狠狠锤了下冷池的水面,池水高高溅起大量的水珠,下一秒池水再度恢复平静,水雾散尽,冷池中的人已然消失。 付清脑海中似有冥冥感知,娄清欢此时不断地在叫救命,似乎正在经受死亡的折磨,他依着娄清欢的气息,不停片刻地御剑而去。 娄清欢的气息距雒阳皇城很近,付清最终停在一处偏僻荒凉的郊外,这里寥无人烟似乎是一片被废弃的土地,远远望去只有一座破败的寺庙。 付清手中执着无尘剑慢慢向寺庙而去,距离寺庙越来越近,娄清欢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寺庙没有门,只是挂着许多旧黄色人间符咒还有一些破烂撕裂的布料层层叠叠地遮掩。 付清头痛难忍,在内心痛骂着书中的狗血无脑剧情,娄清欢死或不死,与他有什么干系!他也没有犹豫,无尘剑出手径直而入。 “阁下,这个人你不能杀。” 付清淡淡道,慢慢踏进了寺庙低矮的门槛,缓缓抬眸,看清寺庙内的场景后微微一怔,看着带着杀气的无尘剑将要没入眼前人的胸膛时,付清双眸紧缩,抬手将无尘剑召回。 仅是刹那间。 “明衍,怎么是你?!” 寺庙内光线昏暗,娄清欢被不知何物挂在低矮的房梁上,衣物凌乱,身上已被暗红色的血液覆盖早已看不清本来白皙细腻的皮肉,手肘和膝盖处的皮肉泛着焦黑出现隐隐白骨,显然娄清欢经受了一段时间的凌迟,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一团阴冷气息的白火在裴明衍掌心之中跳跃。 裴明衍在无尘剑破空而入的时候就已经回过头,他早已熟悉这柄剑,眼睁睁看着无尘剑夺命而来却不闪不避。 裴明衍微微掀起眼帘,被阿清看见了,阿清知道了会如何看我,内心一瞬间的惊慌最终变成深深的厌倦,知道了看见了也好。 他也终于不用在阿清面前伪装了...... 裴明衍虽是如此想着,但白火瞬间消失在掌心中。 娄清欢撑着最后一口气,抬眼看见了付清的身影,“仙尊,你终于来了。”他就知道付清一定会赶来救他。 娄清欢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松懈掉最后一口气,体内一直催动的母蛊终于停止,头一侧彻底陷入了昏迷。 在娄清欢昏迷的瞬间,付清的头疼终于缓解,体内灵力恢复了正常运转。 付清又疑惑又不解,裴明衍为什么要杀娄清欢还是以如此凌虐的方式,一个是雒阳国师一个是合欢宗弟子身份背景看起来也没什么仇恨的交集,而且几次相处中裴明衍虽对态度冷淡但也不至于要杀了娄清欢的程度。 付清想不明白,便将内心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双眸紧紧盯着裴明衍,“你为什么要杀他。” “阿清。”裴明衍低低叫了一声,眼眶微微泛红,下一秒泪珠落下狠狠砸在地面上,声音又委屈又难过,“你为了他凶我。”边说泪水边掉。 “......” 付清顿了顿,厉声道:“撒娇没用。”每次只要裴明衍做了错事或者不想回答的时候便会如此想要蒙混过关,付清心知肚明但还是微微放缓了语气,“明衍不要逃避说清楚,为什么要杀娄清欢还有你手中那团白阴玄火是如何得来的。” 虽说裴明衍手中那团白火很快消失,但付清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几百年前出现在上古秘境中人人为之争抢的白阴玄火。 白阴玄火生于终年落雪的雪峰,虽是火焰却是阴冷气息,极其稀有且威力强大,传说还是曾经一位飞升失败的修者留下来的法宝。 裴明衍低下头,随意道:“想杀便杀了。” “就这样。” 裴明衍语气随意散漫,似乎杀了娄清欢只是他的一时兴起,阿清会因此讨厌他吗?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是害怕地轻轻颤抖,会因为娄清欢与他决裂吗? 他内心委屈又难过,他撒谎了,娄清欢是阿清的情劫,明明阿清知道无情道只要杀了情劫之人便可破劫飞升,可是为什么迟迟不下手。 裴明衍想,可能是因为阿清下不了手,不愿因为一自私欲无辜杀人。 阿清下不了手,那便他来。他并非什么良善之人,也不怕因此背上因果报应,阿清做不到的事,那他便做,阿清杀不了的人,他便成为他的剑。 裴明衍眼睑低垂,内心情绪翻涌却又深深的无奈,要是阿清讨厌他了,要是阿清真因此与他决裂了......他能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脑海里一片嗡鸣,思绪缠绕絮乱,泪水便越发汹涌。 付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都千年了,裴明衍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如此爱哭,他走到裴明衍面前,慢慢将手放在裴明衍的头上。 裴明衍猛地抬起头对上付清浅淡的眸子,泪水已经打湿了整张漂亮的脸,他像个依赖主人害怕主人离开的小狗,害怕地恳求地低低呜咽。 “阿清,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作者有话说: 裴明衍内心:我再也不用在阿清面前伪装了。 实际:呜呜呜阿清不要讨厌我。 裴裴大概是个心嫌嘴正直还会哭会撒娇的小狗狗。 —— 今天出去玩回来很晚,欠下了两千字明天补上,谢谢大家的支持啊~
第29章 坦白 『裴明衍在付清心里无可替代』 付清手中传来柔软的触感, 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揉了揉,掌心传来点点痒感,就像裴明衍带给他的感觉, 那湿漉漉、眼角泛红的双眸像是片片羽毛轻轻拂过心脏, 心忽地一软。 “我不会讨厌你, 明衍。” 付清收回手, 嘴角上扬一个微小的弧度,浅淡的眸子倒映出裴明衍的泪水浇湿的脸,他总能感觉裴明衍在他们这段友情中有很明显的不安全感,小时候的相依为命、年少时无相宗时期的互相陪伴,都是他这千年来都十分珍藏的回忆。 裴明衍在他心里无可替代,但裴明衍自己不明白,有些话很矫情, 付清也说不出口, 只是在原先的话又加了一个限定词。 “此话永久有效。” 裴明衍能感受到他在阿清心中是与众不同的, 因为两人走过了惨痛荒芜的童年, 又相伴了单薄的年少, 那份情谊是无可比拟的,可那是对于付清来说。 裴明衍心尖发颤, 在付清以为的那些美好回忆里, 他生出了脏劣的心思,在午夜旖旎的梦境中他对待付清早已从兄弟情意越轨。 “兄长。”裴明衍语气有些哽咽, 这一声“兄长”是用来提醒他自己。 他不见天日的情意似乎永无出头之日, 内心悲鸣,却又因为听见付清的保证有些安心, 似乎他可以选择隐瞒、欺骗随便编织一个杀娄清欢的理由糊弄过去。 但裴明衍还是剥开自己的内心, 说了实话:“娄清欢是你的情劫, 我想替你杀了他,那日你在花灯节上说想要飞升,我想......完成阿清的愿望。” “我很坏,”裴明衍手中重新跳跃着一团白火,一点一点说清自己的罪行,“我早早就对娄清欢起了杀心,于是阿清刚离开我便找到了娄清欢,将他带来这里,用尼绳将他悬挂,我还用白阴玄火焚他的皮肉。” “你现在面前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付清微微一怔,他从未想过裴明衍杀娄清欢竟是为了他。 裴明衍垂眸一副知错认错的模样,这是他对付清为数不多的坦白,但他还是将一些事情隐瞒于心,比如他用匕首一点一点挑开娄清欢的筋脉、用白阴玄火一点一点烧尽娄清欢体内凝结的金丹。 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裴明衍悲哀地想着,他永远不敢对阿清完全坦白。 付清走到娄清欢身前,无尘剑脱手而去将绳子划断,娄清欢跌落在地,裴明衍拳紧了紧,说道:“阿清是想要将他带回无相宗疗伤吗,他身上很脏,我来吧。” “以前我怎么说你都不愿跟我回无相宗,这次倒是愿意了。”付清没有让裴明衍扶起娄清欢,他还有些东西要在娄清欢身上探寻,伸出手搭在娄清欢满是血的手腕上。 付清向侧微微瞥了一眼,看见裴明衍紧皱着眉冷着一张脸的神情。 付清一向随心所欲很少去感知别人的心情,难听点说便是他从不在意别人的喜怒哀乐,因为与他无关,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但他在此刻似乎能通过裴明衍的神情读懂他的内心。 付清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怀疑娄清欢在禁地趁我入梦的时候对我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要是不解释,裴明衍估计真会胡思乱想的认为他救娄清欢是因为额外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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