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某些他不知道的日子里,凌舒竟然已经和这......和这只不着调的纨绔雄虫“同居”过一段时间了?而且看大家的反应,在场四只虫中,只有他对着这件事一无所知? ...... 凌冽当下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愤怒好呢,抑或是——别的情绪。 总之尴尬是有的。 一方面,从心底他是特别不看好这门婚事,自己的孩子有多优秀,他比谁都清楚,对方就算是贵为镇国侯家唯一的小世子,但除了身份这一点外,实在没有其他可取之处。 可另一方面,凌舒既然和这位世子相处过一段时间,却又没有过多言语...... 凌冽重新审视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那位雄子。 这会儿看上去倒是乖巧,样貌嘛,倒还勉强算能配得上凌舒。 凌冽又将视线转移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雌子身上。 ——难道是凌舒对这小子真的还挺满意? 不不不,不一定,凌冽又否定了自己。 凌舒向来就少言寡语,沉默内敛,哪怕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满,也不是会在背后谈论的性格。 那凌舒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且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今天带他来镇国侯府的目的,总不至于全程只有自己在义愤填膺,一门心思要推掉这门亲事?——凌冽少有地产生了自我怀疑。 宋严的目光在凌冽凌舒两父子身上流转,眼看着凌冽一时无话可说没抹清楚状况,于是又“大义凛然”地“站”出来,递过去一个台阶,他皱着眉,一脸苦恼地说:“其实,在会议上提出 这个建议,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宋云辛太阳穴突突地跳:果然是雄父在趁人之危...... “当时小舒那个处境确实不容乐观,眼看着停职都泄不了雄保协成员的愤,我一时都乱了阵脚,是绞尽脑汁想到什么招就出什么招,谁曾想雄保协还真的听进去了,你看这......哎......”雄父说到最后一脸懊恼,悔不当初的表情。 ......连宋云辛都看出了他在演戏。 雄父也真是用心良苦。什么绞尽脑汁,他百分百是早有预谋,在那样一种情况下提出履行婚约,一方面确实可能会给凌舒当时的境遇带去转圜的余地,另一方面,基本也就令婚约这件事彻彻底底的板上钉钉,将凌家父子架在了舆论和政治双重压力下,逼得他们完全没有别的路可走。 可就算处在这样一种危机四伏的风口浪尖,凌将军还是毅然决然地领着凌舒找上门来,意图悔婚...... ——他们一定是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敲响了镇国侯府的大门吧。宋云辛备受打击,情绪异常沮丧。 倒是宋严满不在乎地先招呼上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啊亲家。” “小舒和犬子本就有婚约在身,这次无非是把咱们的好事提前了,有什么嘛,对不对,”宋严摊开手,“而且现在这个阶段办婚礼,我这不孝子,还能给咱小舒冲冲喜,何乐而不为?” 宋云辛沉浸在悲哀的情绪里,掀掀眼皮看了看凌舒,正巧撞上了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后,将视线转移到了泛着清香的茶杯上,没注意到一旁的凌舒抿了抿唇。 同一空间的四只虫却仿佛处在两个世界,一侧是在拉扯周旋的大家长,另一侧是各怀心思,投入在自己思想里的两个小只。 凌冽瞟了几眼凌舒,想说用眼神交流看看现在的情况,奈何都没收到回应,他轻咳一声,将大家散乱的思绪集中在了一起:“现在这个年代了,作为家长的也不好太过专断,既然都聚在一起了,你们俩也发表一下意见吧。” 他嘴上虽然说着“你俩”,但在场的所有虫,都心有灵犀一般,将眼光齐刷刷投向了凌舒,意思不言而喻:凌舒,你怎么看?
第46章 宋云辛看上去面无表情, 但实际紧张得心都要从喉咙跳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需要这样面对面的,听凌舒亲口做出选择。 老实说, 即便在圣城的时候, 和凌舒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而且在那些日子里, 凌舒对他也非常照顾, 表现得细致入微, 温柔体贴, 但这不排除是凌舒作为绅士,拥有良好教养的体现,更不能表示凌舒就愿意和他这个“纨绔子弟”成婚——至少宋云辛深以为然。 所以眼下就要凌舒做出一个抉择的话, 宋云辛真的很怕凌舒哪怕是违背圣意,也要说出拒绝成婚这样的话。 其实, 如果是采用通过任何一个第三者, 来转达凌舒的拒绝这种委婉的方式,宋云辛认为自己都可以接受。要像现在这样让他毫无防备地直面结果,未免有些过于残忍。 虽说他认为凌舒有99%的可能, 会言之凿凿地拒绝, 但是人真的是个无法言说的矛盾体,一想到跟凌舒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宋云辛又总会控制不住地从那肯定的99之中, 钻出一缕动摇。 ——万一,凌舒觉得和他结婚也没那么差呢? 那更具有说服性的99%和充满期待的1%,在脑海里不断地缠斗拉扯, 搅得宋云辛如坐针毡度秒如年。双手忍不住在沙发上扣出几道划痕,企图把心底那仅存的一点期待放大, 以赋予他足够的勇气,去对凌舒的回答抱有一丝摇摇欲坠的希望。 时间一下子似乎变得特别漫长,以至于宋云辛感觉都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才看到身旁的凌舒抬起头,眼神坚定而清澈地看着凌冽:“我愿意尽快与世子殿下完婚。” “咚!” 宋云辛仿佛真的听到自己心脏重重地闷响了一声,动静大到给人一种牵引到肺部和气管的错觉,让他一瞬间感到呼吸困难。 他深深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凌舒。 坐在对面的凌冽先是满眼心疼,然后又决绝地开口:“你别勉强自己,只要你现在说声‘不’,雌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凌舒摇了摇头,直视凌冽,像是安抚又像是笃定地声明:“雌父放心,我并没有觉得嫁给世子殿下是件委屈的事。” 凌舒说罢转过头来,迎上宋云辛的目光,是一贯的安定平和。 听到凌舒的答复,在场唯一能高兴得毫无负担的,大概就是宋严了,他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两声,冲着凌冽说道:“亲家你就放心吧,小舒嫁到我们侯府,受不了委屈的。” 说着,他佯装严肃警告,适时把话头抛给宋云辛:“是吧,臭小子?” 宋云辛终于从混乱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他正视着凌舒,试图从他平静的目光中读取到一些信息——是屈服,是妥协,抑或是绝望? 然而,什么也没有,凌舒的双眸漆黑深邃,犹如一滩沁人心脾的湖水,静谧而幽远。 不可否认,凌舒的回答令宋云辛欣喜,但片刻的激动后,他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凌舒做出这个抉择的原因。 即便穿越到了雄虫至高无上的水蓝星,内心的道德底线,也不允许他“入乡随俗”强人所难。 “你真的心甘情愿吗?”宋云辛坦诚地注视着凌舒,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虽然我对凌少将军......”他没能直白地把话完全说出口,但从脸颊红到脖子的反应,基本将他的心思暴露了个七七八八。 “但是,我保证,”宋云辛想让凌舒确信以及安心似的,举起手做发誓状,“婚约的事,如果在不危及凌少将军性命的情况下,还能有转机的话,哪怕不与凌少将军成婚,我也可以。” “我绝不强迫你。” 这个从他第一次见到凌舒后,就扎根在心底的念头,终于在这个正式的场合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他一开始就对凌舒抱有好感确实没错,甚至在圣城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后,那与日俱增的好感变得更加难以控制,在某些未曾察觉的光阴里,无可救药却又理所当然地升华成了浅淡又绵密的喜欢。 这种喜欢,不剧烈也不张扬,恰如凌舒给他的感觉,却偏偏像细水长流,一点一点浸润他的身心,令他无时无刻,总能在脑海中捕捉到那抹让人牵挂的身影。 他其实真的很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能并肩站在凌舒的身边。 然而,在无数个深不见底的黑夜里,那些心魔滋生放纵肆意恶贯满盈的幻想,最终都会被一双虚无缥缈,却因囿于禁锢而失去神采的双眼打破。 ——凌舒理应是属于自由的,由内而外,从躯体到心灵。 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对婚约的事表明自己的观点,还是当着两位大家长的面,宋云辛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他不得不说,也应该说。对于两人的终身大事,他断然不能以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凭借着身份的优势和一纸契约的庇护,来毫无心理负担地满足跟成全自己的私欲。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绝对的主动权和选择权,让位给凌舒,要让他做出最遵从内 心的抉择。 因此,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宋云辛虽然也感到难过和惋惜,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宋云辛看着凌舒,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强颜欢笑:“所以,凌少将军,你现在有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哦。” 他抱歉地看了看宋严——就让您这个向来都不听话的小雄子再任性一回吧。 宋严回望他一眼,神色莫辨,转而看向了坐在他斜对面的凌舒。 听到宋云辛如是说,在场最震惊的莫过于凌冽。这次登门造访,他料想过太多可能性,唯独没想过那位他最不抱希望的纨绔世子,会做出让步。 他知道自己或许应该感谢宋云辛,但近在咫尺的成功让他忘记了礼节,只激动地盯着凌舒,眼神直白:“那就赶紧拒绝。” 如果说,听到宋云辛的话之后最震惊的是凌冽,那么内心最毫无波澜的,当数凌舒了。他对宋云辛会说出这样番话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冥冥中觉得——“果然”。 他看了看满怀期待的雌父,又看了看假装镇静的宋云辛,回应凌冽,更像是回应宋云辛:“心甘情愿,不委屈。” 宋云辛自己脑子里那根从听到消息后就绷紧的弦“嘭”一下断了,那剧烈的余韵震得他头昏眼花云里雾里,凌舒明明就坐在旁边,但他好像却没办法看真切。 宋云辛心跳快得差点承受不住。他情不自禁,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凌舒的一根手指,稳了稳心神,再次轻声确认:“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凌舒低头,看到宋云辛抓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他很想回握过去,但又怕冒犯,于是一动不动,只肯定地看着宋云辛,目光坚决:“是心甘情愿的。” 宋云辛狠狠咬了咬下唇,很痛——不是梦,凌舒真的说心甘情愿嫁给他。 “哈哈哈哈哈哈。”宋严这次笑得比刚才还放肆,以至于忍不住拍起手来,激动地连叫三声“好”,“不愧是小舒,真有眼光!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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