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水蓝星上的国家与国家之间,无论是地理意义还是生理意义上的界限, 都比地球要模糊得多, 而且数量并不多,他们之间也几乎不存在语言和风俗习惯上的差异,所以严格说来更像是分成了约十几个板块。并且同一星球上的不同“国家”之间, 也基本很少发生战乱,相反,还经常互通有无, 友好往来,因为水蓝星上虫族们的共同敌人, 来自邻星。 可是,即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虫族,每每遇到天灾,依然颇无力。 看来无论何时何地,既为生灵,都理应敬畏自然。 这个夏天,作为农牧重地,位于储国西北的圣城,却迎来了百年难遇的极端旱灾。 高温和缺水笼罩着这片向来以富庶著称的区域长达2个月之久,虫族的百姓们民不聊生。 也正是因为此次旱灾严重,国主不放心其他官员,才特意指派了镇国候前去主持,并且也在不停地往灾区输送物资。 得益于储的国富民强,在举国支援的情况下,自镇国候到达圣城之后,灾区倒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宋云辛在平时的生活中也有关注,网络上的报道,一直也都说的是灾情处于可控状态,不曾想竟还发生了暴丨乱。 “那雄父他有没有怎么样?”不知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宋云辛自打听到消息后,心跳就止不住加速,一股担忧和恐慌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脑海里是虽然于他而言只见过数面,却始终透着熟稔和亲近的慈祥面容。 陈伯面色凝重:“据说受了点伤。” “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接回来!”宋云辛一着急完全没留意到自己口误,“算了,马上准备悬浮舱,我自己去。” 陈伯似乎更是沉浸在担心里,也没发现:“是,世子殿下,我立刻去安排。” 陈伯不愧是在镇国侯府的御用管家,不到半小时,就打点好侯府和他登上了赶往西北的悬浮舱。 在去的路途中,宋云辛给宋严打了好几个电话,都处于无应答的状态,这使他更加焦虑。 舷窗外的天空黑得格外深沉,这一幕他似曾相识——上一次像这样在大晚上乘坐悬浮舱赶路,还是从庆阳候府参加完宴会回家的那个晚上,也是那天,凌冽将军当着他的面,明确表达了对他和凌舒这门婚事不看好的态度。 这一次他心情同样沉重,但另一方面,难以纾解的担忧也令他生出一种自己与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的实感,他开始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有所牵挂。 “少爷,你放心,侯爷他应该不会有事的。”陈伯试图安慰他。 只是他自己也一脸愁容,看上去完全没有说服力。 但宋云辛还是点点头:“陈伯,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时候也不早了,到了我让他们叫你。” 陈伯闻言面露迟疑地站在原地。 宋云辛觉得双目有些刺痛,他闭上眼,揉了揉眼角,回神发现陈伯还立在一旁:“还有什么事吗?” 陈伯看着他:“我只是觉得,那场大病后,少爷......变了很多。” 宋云辛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就见陈伯一边点着头,一边转身离开,嘴里嘟囔着:“挺好的,挺好的。” 他看着陈伯的背影,百感交集——不知道要是他和镇国候知道了此时的“宋云辛”,已经不完全是以前的“宋云辛”,会作何反应。 宋云辛叹了口气,按下心中的不安和焦虑,强迫自己闭目养神,休憩半晌。他需要养精蓄锐,以确保到了圣城,有充足的精力去应对各种可能。 不多时,悬浮舱终于到达了圣城。 虫族的悬浮舱也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制作原理,搭乘体感极其舒适,起步和落地的过程基本很难察觉,如果是私家悬浮舱,一般只能通过舷窗外风景的变换得知当下舱体的运行状态。 即便如此,宋云辛还是几乎在其落地的瞬间就惊醒了,此时已值凌晨,他下意识看向窗外。 舷窗开在座位一侧,呈圆角矩形状,面积不大,故而提供的视野范围非常有限,但宋云辛还是透过它,看到了外面一片与镇国候府所在的都城相比,完全陌生的景象。 “去叫醒陈伯吧。”宋云辛招呼候在一旁的仆虫。 悬浮舱停在圣城的一家酒店前,这是他雄父镇国候主持抗旱工作的暂住地。 此时整个界面空荡荡,周围空无一虫,只剩街道两旁的路灯与酒店前台的灯光交相辉映。 陈伯率先进入酒店,跟前台打了个招呼后,凑近宋云辛,说了个房间号。 宋云辛摁下门铃:同通讯仪一样,无人应答。 他焦躁地连摁了几下,后面的陈伯也皱着脸:“少爷,不然,我们联系前台?” 宋云辛刚要点头,总算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应答:“谁啊?” 是雄父的声音。 但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宋云辛回头看向陈伯。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来了脚步声,房门也应声而开。 打开门,看到眼前两虫的镇国候:...... 而宋云辛和陈伯看到身体貌似依然康健,只是有些睡眼惺忪的侯爷,对视一眼:...... 三虫在凌晨的酒店走廊中面面相觑。 宋云辛上下认真打量着宋严,确定他浴袍包裹之外的身体各处都并无伤处时,不确定地道:“雄父您,没事儿吧?” 几乎同时,见到此刻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两虫,宋严一个“激灵”睡意去掉了大半,也同时开口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宋云辛一脸困惑,想了想自己的消息来源,而后看向陈伯。 陈伯没忍住,拉着自家侯爷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一脸无辜道:“侯爷不是您自己说的受伤了吗。” “少爷很担心你,所以连夜赶来了。” “啊......啊......”镇国候这才恍然大悟般“支吾”两声,“你小子何时这么孝顺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露出了骄傲欣慰的神情。 “所以......”宋云辛还是没完全放心,他探究地看着镇国候披在身上的浴袍,伤口不会被遮住了吧。 他关心则乱,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如果真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伤,为什么他们第一时间赶来的不是医院而是酒店——当然,陈伯同理。 “您真的没事儿吗?” “是受了点伤。”宋严含糊道。 “伤哪儿了,我看看。”果然还是受伤了! “为什么没去医院。”宋云辛这会儿后知后觉感到哪里不对了——对啊,为什么没在医院。 贵为堂堂镇国 候,还是支援抗旱事宜的首要大臣,为何在受了伤而且存在灾民暴丨乱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还独自一虫住在这毫无安全防御的酒楼?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镇国候顾左右而言他,“以前不见你小子对为父的事这么上心。” 宋云辛急了:“您给我看看,到底伤哪儿了!” 镇国候浴袍的袖子一甩:“放肆,你这是和雄父说话态度!” 宋云辛抿住唇,不敢顶嘴。 “侯爷,”一旁的陈伯忍不住了,帮腔道,“少爷知道您受伤后特别担心,一时情绪激动也是正常的。” “说起来,您真的没事儿吗,是伤哪儿了,不是说暴丨乱造成的吗,那为什么还住在酒店,也没见虫守卫?”陈伯和宋云辛一样,不明所以,他紧拧着眉,对圣城官员的失职非常气愤。 宋严瞄了一眼自家垂着头一脸担忧的小雄子,好像这家伙还是第一次对他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关心,他轻咳两声,将左手举在他俩面前:“说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你俩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 宋云辛和陈伯抬眼一看,只见侯爷左手小拇指指节处,有一条不细看根本看不见的划痕...... 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大概属于“再不报急救就要愈合了”的伤口。 陈伯和宋云辛今晚梅开二度地表示:...... 但到此也真的松了口气。 宋云辛无奈地笑了笑:“那为什么打电话您也不接啊。” “没听见。”宋严敷衍道。 这当然是他故意为之。 本来他的目的就是要宋云辛来圣城,才故意小题大作说自己受伤了,也故意不接电话,这一切确实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家这纨绔小雄子居然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他原本以为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明天能不能被陈伯拖来还不一定呢。 “您真是的。” “那暴丨乱呢,又是怎么回事?”宋云辛看自家雄父这架势,也的确不像有鸡飞狗跳的暴丨乱要应对的状态。 宋严戒备看了看走廊两头,将宋云辛和陈伯迎进房间坐下后,才说道:“准确来说不是暴丨乱,是灾民骚乱和北部星域有异动,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妥当了。” “幸好国主圣明,防患于未然呐。” “那您......”宋云辛想说那什么要撒谎,但毕竟是面对自己的雄父,总觉得这样质问显得冒犯。 于是“哎”了声,摇摇头。 罢了,雄父和灾民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得知一切都回归正轨后,他放下心来,也不再计较。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困意便席卷而来。 宋云辛抬手看了看通讯仪上的时间,打了个哈欠,对宋严说道:“好了,那您快去休息吧。” 他到现在还没搞懂宋严的意图:“今晚我和陈伯就在这开两间房睡一觉,既然您没事儿,明天一早我俩就回去。” 宋云辛和陈伯正要转身,宋严便一把抓住他胳膊说到:“明天不准走,有一只虫,你得见见。” 由于前一天晚上几乎折腾到了后半夜,宋云辛早晨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洗漱完走出房间,陈伯不知何时竟已经候在他门口。 “陈伯这么早?”宋云辛惊讶,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后,更是皱了皱眉,“没休息好你就回房间继续睡会儿吧,有什么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他抬手看了看通讯仪,并没有未接来电,心底疑惑,雄父不是说今天有事?居然任由他睡到自然醒。 陈伯似看出了他的疑惑:“侯爷让我告诉你,醒了打电话去找他就行。” 宋云辛点点头:“好。” “那你去接着睡吧,我这会儿去找他。” 陈伯摇了摇头:“上了年纪,过了时间点就不太睡得着了。” 宋云辛定住,回头看了眼陈伯这张在地球都顶多只能算叔叔级别的脸,又想起在庆阳候府他一拳将应琮掀翻在地的英姿,没忍住笑。 “少爷?”陈伯一脸疑惑,他觉得自己完全不懂自家小世子的笑点。 “没事,”宋云辛笑着摆摆手,“那走吧,找雄父去,你要是累了随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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