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位的儿子?不是,你是皇子,那我是谁?” “你特么到底叫什么?” “……裴砚初。” “合着你知道你的身份,那你早些时候不回宫里待着去,跑我们将军府干什么?哦对了,你还是跟着哒哒回来的。” 裴砚初闭紧双眼,等再次睁眼时才有些沙哑地回道, “我还没认,我只是想和安安在一起,他救了我太多次,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乱上加乱,他根本理不清所有前因后果,而裴砚初也不愿意再讲下去,两个人僵持地坐在马车上。 “所以你要回宫了?” “我不知道。” 他也很崩溃,在意的人迟迟不醒,而多年前的事情又只能在宫里才能下手理清。 他顾不上那么多,现在就只想等安安醒来,要是留不住他,那他在这世上还能剩下什么善念? 马车停了,苏祈闻直接大步跳下,朝院子里飞奔而去。 “哒哒呢?哒哒呢?” “还在睡,你娘抱着呢,不舍得松手。” 苏祈闻轻轻推开门,稍微留条缝便不再多管。 剩下的事情交给他爹决定,他只想再多陪陪弟弟。 裴砚初第一眼便看见在院中的苏骋远,他木讷地停住脚,嘴却已经快了一步。 “苏将军……” 苏骋远只是站在那看他,过了许久又抿着唇标准地行了一个礼。 裴砚初大步跑上前,双手颤抖着扶住他, “我不是想瞒你们的,我只是,我只是。” “那您考虑过后果吗?天子动怒,伏尸万里。稍有不妥,微臣这可是私藏皇子,杀头的死罪啊!” 裴砚初愣愣地看向眉心皱起的苏骋远,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被认回去,他都想好要伺候苏云祈一辈子了。 眼前只有一道门,但他觉得这扇门好像有十万八千里这样厚,硬生生将他和苏云祈划到两边,似乎永世都不得相见。 吧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裴砚初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眼泪啊。 他的心里好像在下大雨,安安撑伞也无法遮住的那种雨。 “进去吧。” 苏骋远亲自带他一年,在他身上看到各种各样出人意料的天分,他本就是爱才之人,更何况自己最开始也是把他当义子看待。 此时看见对方茫然又无措地流泪,他心一软,摆摆手就让他进去。 裴砚初见状抹了把眼泪,动作急切又小心地推开那扇并没有关死的门。 苏云祈感觉脸上好像有只手,它总是流连于自己的眉眼,最后停在鼻下。 不对,很疼,是他根本逃脱不了的疼,好像他的手脚都被人死死按住,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疼……我疼……呜呜呜……” 将军府上下现在一颗心都放在苏云祈的身上,全都默认了裴砚初的存在。 所以当他再把太医往府里领时,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闻太医拔完最后一根针,就见床上的小人突然翻身呕出一口血,随后气息微弱地又躺了回去,眼睛有些疲惫地半眯着。 “安安,安安听得见吗?” 苏云祈看东西有些糊,他动了动手指,自己便被抱到一个熟悉的怀里。 “哥哥。” “我好疼啊。” 裴砚初抱着他晃了晃,从记忆里找出幼时母妃对自己唱过的童谣。 “没事的,安安睡,安安睡吧,梦里不会哭,梦里有我在,我会在那等你。”
第35章 回宫 苏云祈蜷在裴砚初的怀里,他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渐渐闭上眼睛。 脸色不像之前那样惨白,裴砚初的额头轻轻贴上怀里人的脸蛋,久久无言。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结果,又像是所有人又都全部接受了结果。 薛见霜总是爱抱着苏云祈站在窗边,告诉他还剩几天便要到除夕,兄长和爹爹都等着他快点好起来,自己也已备好了一库房的烟花爆竹,就等他来放。 “那哥哥呢?” 薛见霜鼻子一酸,又拍了拍他的背, “哥哥也在等你,他说他可以带你去宫里最高的地方看烟火,所以哒哒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跨年好不好?” 苏云祈听见她的哭音了,但他无能为力。 他吃力地蹭蹭薛见霜的肩膀,眼里逐渐湿润。 他好像也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虽然他只能算个偷取别人幸福的窃贼,但他是的的确确动了真情,留恋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浓烈的亲情,就像是株快渴死的小草,久逢甘露,恨不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机会去汲取。 他不属于这,可现在时间已到,他的离开对这些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男主还那么小,等他长大以后,是否还会记得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呢? 他现在反倒不想看见裴砚初了,他怕小男主会因为亲眼看见他的死而走不出来。 “你来了。” “薛姨,给我抱一抱,好不好?” 薛见霜端过他手中的药碗,最后还是把苏云祈放到他手里。 一口药下去。 “呕——咳咳咳。” 妈耶,还不如让他现在就死了算了,这玩意真是堪比满清十大酷刑,生化危机都没这玩意恐怖。 刚才的那点悲伤瞬间被冲洗一空,苏云祈痛苦地偏过脸,把头埋进裴砚初的怀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他这么一点点生动的反应,都能让薛见霜重拾希望。 裴砚初已经整整守在他身边三天,他变得越来越执拗,现下看见苏云祈的幅度略大的动作,拿过汤匙就要往他嘴里继续塞。 “安安听话,快点喝,生病就得喝药,喝完药就会好的。” 苏云祈左右扭头,最后被强抱着掐开嘴压下舌根,一碗药就这么灌了进去。 他满脸泪花,尽管裴砚初又拍又哄也不管用,他只想回他娘那里去,离这“活阎王”远一点。 什么阳光小男主,分明就是心狠大魔头,他都已经过得这么惨,结果还能硬下心折腾他,真是岂有此理,再也不想跟他玩了。 裴砚初脸色很冷,他看着苏云祈在闹情绪,反倒更加扭曲。 与其像前几天那样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那还不如跟自己闹气。 苏云祈还是不太能坐,整日里不是躺着,就是被人抱着, 他感觉得到有人在给他强行续命,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些事情是已经注定的,人为无法改变。 裴砚初又端着药来了,他现在怕他怕得厉害。 只要看见那阎王爷想抱自己,他都恨不得赶紧钻进他娘怀里。 “阿娘,抱我,阿娘。” “安安,到哥哥这来。” “阿娘……” 裴砚初直接从薛见霜的怀里抱过人,现在安安已经能完全睁开眼,所以他眼里流露的恐惧和抗拒,无一不在深深刺痛他自己的心。 “我知道,安安是最乖的宝宝了。” 求你了,你苏哥哥我早就想叛逆了呜呜呜,谁来救救这里唯一的小苦瓜啊,呕—— 裴砚初心里苦涩无比,他突然举起药碗把剩下的一饮而尽,随后抱住苏云祈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 “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对吗?你说过要跟哥哥做一辈子朋友的,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安安,你不要怕我好不好?我只是想你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带你去看跨年的烟火。” 原来是这样辛辣苦涩的药,难怪安安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安安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为什么要这样逼一个孩子做他不喜欢做的事呢? “裴砚初,你别哭了。” “安安,你都知道了?” 裴砚初将他抱得更紧,低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我早就猜到啦,都跟你说过了,安安很聪明的。” “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咱们第一次进皇宫的时候。” “哥哥,你不要再难过了,安安不怪你,安安都知道,安安,永远会尊重哥哥的所有选择。” 大概是话说得太多,苏云祈有些没力气,艰难地慢慢喘着气。 裴砚初泪流满面,努力顺着他的背,来回踱步想安抚住他的情绪。 可是怀里的人却还是坚持抬起手,微微碰过他的脸颊, “我答应哥哥,我会听话的,那哥哥也听话,不要再哭了。” 薛见霜实在听不下去,抹着泪朝外跑去,只把空间剩给两个孩子。 苏云祈就这样天天靠在裴砚初的怀里,掰着指头数日子。 “什么日子啦?” “二十八了,安安,真的快要过年了。” “你去把门开开,让我看看外面。” 裴砚初将他用被子包着,自己去打开一扇门,然后迅速跑回来烤火,直至身上再没一丝寒气才去抱苏云祈。 “青荷她们开始挂灯笼了。” “嗯,很红。” “爹爹是不是在写春联了?” “嗯,很漂亮。” “娘亲有没有去买新首饰新衣服?” “嗯,很多很多,安安的最多。” 苏云祈微微弯起嘴角,他看着门外的青荷爬上爬下,好像自己也在提着灯笼帮忙一样。 “那兄长在干嘛?” “他在被你爹爹骂,说是一手狗爬字根本没眼看。” 苏云祈眯着眼笑出声, “那哥哥现在在干嘛?” “哥哥在陪安安说话,哥哥的眼睛就是安安的眼睛,哥哥的全部都是安安的。” “安安有点困了,哥哥哄我睡吧。” 裴砚初有些抱不稳他,强压着微颤的嗓音给他哼曲,直到他又彻底睡下。 安安醒得越来越少,为什么那个破道士还没踪影? 什么算命大师,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裴砚初眼里又弥漫上了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路的方向。 “什么日子了?” “二十九了安安,明天就是除夕了。” “什么日子了?” “安安睡吧,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了。” 裴砚初亲了亲他的脸,也不敢再伸手拍他的背。 安安变得很瘦很瘦,他怕他控制不好力度,一下子把安安拍疼了。 苏云祈好像已经累到极致,他听见耳边传来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安安,你醒啦。” “对,大年三十,我们安安马上就要长大一岁了。” 裴砚初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自己慢慢爬起,然后扶着床,踩上鞋子,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原来天已经黑了。” 裴砚初错愕到了极致,他拿起所有厚重的衣服就往苏云祈身上披,然后牵过他温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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