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个月来,围绕着这件事情,朝廷暗流汹涌,李彪和李冲这个大臣之所以会打出真火,争夺这新的蛋糕,就是其中的原由之一。 谁知道,这落嘴里的肉,还能长出铁板来,让他们无从下口! 这君泽小儿。先是让这些裹着棉袄的“河工”们,先住下来。 随后便说要给他们找些事做。 洛阳城里哪来那么多杂事?李冲当时便不许这些人入城,于是那小儿便将他们全数送去了河阴镇,让他们在盐坊周围暂时驻扎下来。 他这一手瞬间迷惑朝廷里的臣子们。 元勰是最不能理解的,便过去询问。 随后,萧君泽便借着这个位彭城王放出风声,说当初并没有和陛下定下上缴盐务的具体时间,所以,在运河未修筑完成之前,这些盐都应该被用来修河之上。 元勰觉得合理,赞同了这个想法。 但这瞬间引爆了朝廷局势,无论是李冲还是李彪,都十分愤怒,他们已经知道盐钱收入几何,都已经纳入朝廷开支之中,结果你过来说这事要缓缓? 哪有这种道理!其中亏空的钱你来填吗? “真以为冯家能的护着你了!”李冲愤然,他重重地拍了拍扶手,目光肃然,“既然他那么想用胡儿,便要让他知晓厉害!” 胡儿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不是忠义之人,他们天性喜欢掠劫,只要诱之以利,必然有人能煽动起来。 他不是与元恪十分亲近么? 只要他手中胡儿,掠劫了高照容,无论是成是败,都能牵连到冯家! 到时,便看他如何向那义兄交代! - 而同时,中书令李彪也没有闲着,在他的暗示下,一瞬间,攻击萧君泽不愿上交盐务、私敛兵马,准备抗旨不尊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到了正在路上巡游、快要回到洛阳的孝文帝手中。 元宏拿到折子后,瞬间大惊,立刻吩咐左右,让王驾先行,准备加快速度,回到洛阳。 “陛下何必心急,”冯诞劝慰道,“君泽虽有些小脾气,却也并非妄为之人,他不会乱来。” “朕倒盼着他乱来!”元宏无奈道,“他何时在意过钱财,却以这河工故做聚兵之势,分明是要引人上勾,去给他做筏子,若不快些回去,不知道要被牵连下多少人呢!” “这,未免说太过了。”冯诞忧愁道,“满朝诸公皆敌,是君泽有危险啊。” 元宏不由摇头:“你太心软了,那小狐狸,从不会轻易把自己置身险境之中,想对付人时,从来都是没轻没重,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把握……算,咱快回去就是。”
第80章 有趣的事情 李冲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汉人世族领袖,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说,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便会有人给他办的服服帖帖。 所以,煽动胡儿做乱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又怎么能脏了李丞相的手呢? 于是,李冲的门生便将这次南下的部族资料都查得清楚。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民夫居然都是从六镇而来。 这于国法不合啊!难道是上天送来的攻击胡儿的理由? 于是他们再一查证,不禁大失所望,这一次皇帝北上平城,顺便也去安抚了边境六镇,原本六镇都是军州,辖区户口除了从军之外,不得行他业,也不得轻易离开六镇。 但是这条法律因为君泽先前的计划被凿开了一条缝隙……那就是允许一部分的草原部族前去中原服役。 皇帝这一次北巡,更让这条缝隙成为一条默许的规则。 所以这一次很多南下的部族,为了获得这些个名额算是牟足了劲,甚至有的部族还贿赂了军主,才被允许离开。 因此,这次过来的都是被筛选过一次的部族,不说十分听话乖巧,也是正经人,且大多有族人带领,不太可能被轻易煽动。 这就很尴尬了,如今朝廷统一北方,打得三面臣服,气势正盛。这些人虽然大多来自草原,有强烈的抢掠天性,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 敢在洛阳生事,那是在打朝廷的脸面!不需要朝廷派出大军,只需要周围的部族知道,就会激动的嗷嗷大叫,争抢着把他们的族人砍下头颅,作为晋身之阶,再把生事者的草场也一并分了。 所以李冲手下的人虽然多方暗示,但河阴镇的部族们全都一脸憨厚无辜,表示他们都是老实人,下经良民,什么抢呀,打呀,烧呀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这就比较麻烦了,李冲也没想到萧君泽居然在部族心中如此有名望。 “这小儿辈,倒也不能轻视。”他如此对左右言之。 然后便准备用其它的办法,比如煽动一下洛阳城中那些鲜卑的中下层权贵们—— - 河阴。 狭小的房间里,来自草原的汉子们正好奇的打量着这砖瓦砌出的房间。 “遮风又挡雨。”有人摸着墙壁上坚硬的砖瓦,露出浓浓的羡慕之色。 草原上的帐篷虽然厚实,但到了冬季的风雪之夜,也能冷到人的骨头里,尤其是雪大之时,还要担心帐篷倒塌,担心牛羊被淹没在雪中。 这里却有暖和的火炕能承受大雪的梁柱,要知道就算在他们武川镇,也只有镇将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呵,还是木头的,没这房子好! “快开饭了,今天还是吃面饼和豆腐吗?”一位精壮汉子,有些不安的问。 “不然呢?”有人反问,“你还想吃肉不成?” “这每天在这里有吃有喝,住得还暖和,实在让人不安。我觉得还是早点去挖河吧。”有人踌躇道。 “这天还冷,地还冻着,铁锹挖下去跟石头一样硬,哪能去挖河?” “那也不能就这样,每天又是面饼又是豆腐的……唉,武川要是有这样的军主镇将,日子可就美了。” “白日做梦,听说明日那位贵人会到河阴来给咱宣讲。到时可得认真听听他要讲什么。” “还能讲什么?无非是忠君报国,但是他给咱吃了这几天好的,不管他讲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的。” “一样!” - 次日,萧君泽来到河阴镇,他一身素服,立于高台之上,面色沉稳冷凝。 斛律明月负责帮他宣读自己的命令……不是他不想自己来讲,实在是如今的他还没有到变声期,声音悠扬悦耳,而且太大声就劈嗓子,那沙哑之音让他自己都听得满头青筋,实在没办法高声宣讲。 青蚨就因为听那声音时瞪大了眼睛,做了个想笑的表情,就被恼羞成怒的他扣了半年工资。 他心中叹息,可惜扩音器这个东西简单归简单,需要的前置科技实在太多了,要不然可真是战场利器。 斛律明月就没有这个困扰,他是学校里有名的高音,嗓门洪亮,唱起草原民歌时,整个学校都能被他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洗脑。 “草原兄弟们,”给这些人宣讲当然不能是骈文,斛律明月高声用鲜卑语道,“这些年,草原的日子不好过,我都知道,镇上的资粮少了,妻儿吃的少了,柴禾也不够,大家都过得很不容易!” “所以,朝廷让你们南下,也是让你们能有吃有喝,过上好日子!” “你们赶上好时候了!今年,我家山长要成立商队,你们只要愿意加入护送,不但可以,衣食不愁,还可以每年都有十斤盐做薪资!你们,可愿?” 对面是排山倒海的“愿!愿!愿!” “这次的机会极是不易,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斛律明月大声道,“都要凭本事来挣。你们里面骑射好、身子壮的都可报名。” 然后他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中心意思就是这一个机会很难得,择优录取,没有选上的就只能当河工了。 至于谁在里面当头头。那就得比赛来定。我们决定举行一场大赛,搏得头筹者可被我们举荐入朝。 一时间,台下人声鼎沸,每人都激动起来。 挖土他们不擅长,但打架这事嘛,呵呵呵呵! …… 于是河阴镇上便多出了一个擂台赛,每日都有来自草原的儿郎上去相互挑战。 这事儿惊动了洛阳城许多权贵。 刚刚出宫修行的高照容也被说动,时常带着礼佛的女眷去观看比赛,这场大赛的复试放在了洛阳城外的马球场中。 正好才迁都不过一年,洛阳城中许多鲜卑权贵也时常一起前来观看。 一时间洛阳城都在讨论此事。气氛宛如过年,甚至到了后来已经不是河阴镇这些民夫可以参与的了,许多禁军虎贲中的健儿也一起下场。 这一刻,鲜卑权贵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对呀,他们是以武立国的栋梁,怎么能被汉儿压在头顶? 哪怕他们都被定下了当官的门第,可只要能有机会在陛下眼前露脸,那也不是没有出头之日。 于是这场大会仿佛就成了鲜卑贵族们的联谊会,他们每日盘踞在马球场外交杯换盏回想当年。他们原本因为平城之乱,有些裂痕,在朝廷里不敢抬头,如今这些的鲜卑权贵们又缓缓有了形成主心骨的趋势。只是这主心骨,还没有找到一个应对之人。 这样的局势是李聪和李彪都不曾设想的。 他们好不容易各种计划,才终于在这场汉化之役里站得头筹,岂容他们再卷土重来? 这一次他们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搅动局势的萧君泽身上。 他们担心的是这意思,是萧君泽的意思,还是冯诞的意思? 冯诞已位至司徒,若是在加持了鲜卑权贵之势——怕是,会再来一次国史之难。 他们从不敢轻视鲜卑权贵的反扑。 什么功劳家世,在这些胡人皇帝面前,都是假的,当年崔浩何等门第功劳,不一样被太武帝轻易诛杀,诛杀之后,才轻飘飘的说了后悔么? 就算冯诞不是那样的人,但朝廷局面瞬息万变,本朝的皇帝都不长命,哪怕只可能,也不能让这种事情有发生的机会。 所以必须做下计划了!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被更改,不是需要煽动什么动乱。 而是,必须扼杀这种趋势,尤其是那个搞出这一切的君泽少卿,必须死! 不过,这样的事情,不能以叛乱和行刺来做! 李冲等人合计一番后,决定用“胡汉”冲突这个由头来做事情,如此,便是出了什么问题,陛下也不能追究到底。 那马球场上,也当有汉人健儿! 他们汉人盘踞北方,也有多有豪强之辈,各族中部曲乡勇从未少过,只是不能从军罢了。 如今既然有这机会,自然也要参加。 到时因为胡儿不懂礼数,汉儿一怒杀人,其间误伤到一个小儿,也是十分合理。 为了取信于人,还可无论胡汉,多杀伤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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