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恂哪遇到过这样清纯不做作的人物,没几日,便觉得这冯诞的小弟十分懂他,虽然骄傲了些,对他没有那么尊重,可他又不缺应声虫,在清除了敌意后,便觉得这少年,哪哪看着都顺眼。 当听说,萧君泽准备新建立一个马球场后,他便主动帮忙,太子殿下只是提了个由头,各家便出钱出力出地,尤其是平城权贵,只把这当成是一种拉拢太子的投资,说慷慨解囊都是轻的。 萧君泽原本缺少的石匠、木匠们,也在权贵们的支持下,迅速得到满足。 至于风扇的钱,平城权贵们也都认捐。 按萧君泽旁观所见,如今的平城权贵们,与皇帝的矛盾还未完全爆发,要最后易服、改姓、不许他们葬在祖地后,才会真正爆发出来。 如今他们还抱着希望,希望皇帝能改变心意,回到平城,毕竟他们在平城的宅邸都在,地盘也在,只要愿意,就能恢复如常。 他们更要想要的,是影响太子,让太子和他们一起,反对迁都,反对汉化,更大的想法,其它还未生成。 有太子的支持,有冯家的招牌,有足够的钱、土地和工匠…… 这样的情况,想修一个马球场就过于简单了,只需要一片空地即可。 但萧君泽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只要这点效果? 当然要扩建,反正有钱不是? 他不但平整了马球场,修筑了平整了一条双马车通向洛阳城的大道,同时,在马球场周围修筑凉棚高台,方便家属观赏,供应食水。 如今是夏天,凉棚可以凑合着用用,接下来,他还要花时间,去修筑些庭院楼宇,打造一个商业中心。 他非常清楚,想要发展工业,首先就要振兴商业。 否则,生产的东西会难以流通,他需要培养起这些权贵们的消费观,不再什么东西都从自家庄园里自给自足,要将他们积蓄的财富掏出来,才能更方便执行他接下来的计划。 …… 于是,等到九月底,当北魏皇帝拓拔宏从黄河以北的邺城回来时,第一个经过的,就是人山人海的马球场。 上百个有两米高地基的凉棚当然是给洛阳城的顶尖权贵们使用的——这已经是他们身份的像征了。 “你怎么做到的?”拓拔宏面色迷茫,“这朕才离开二十来天吧……” 那些凉棚、不,应该是说是凉亭,一个个雕梁画栋,一看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弄过去的东西啊? “那些啊,”萧君泽摸了摸下巴,“一开始我只是拿四个木头搭了个棚子,结果不是很多人挤不进去么,于是我就把周围的位置划出来,卖给需要的人,让他们自己去弄,结果三五天不到,就成这模样了……很多人直接把自家宅子的凉亭假山门坊都搬到这里。” “朕听说了!”拓拔宏忍不住提高了语调,“那几个有山石庇荫的好位置,你卖了一千金!” 萧君泽转头看他:“看到那个没有,最好那个,我给你留着了,怎么,你想付钱?” 拓拔宏一滞,然后摸了摸下巴:“还算懂事,阿诞的位置在哪里,周围哪里还有空处?” “这位置就是给兄长的,”萧君泽转头,“给他就是给你了。” “岂有此理!”拓拔宏磨牙道,“你这巧立名目敛财,问过朕了么……” “陛下,”萧君泽转头看他,平静的道,“平城诸家迁洛后,无所事事,没有草原,他们又不能在农田里跑马,成日惹事生非,如今我给他们寻些活计,消解心里积郁,不是好事么?” 拓拔宏无奈地道:“当然是好事,唉,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认真起来了。” 弄得他都不习惯了。 凭心而论,他和阿诞都挺喜欢和君泽聊天的,君泽并不因为身份地位、年纪辈分而对人不同,他有奇思奇行,在他身边斗嘴时,更有一种休憩的轻松自在。 如果这孩子能更乖巧一些就好了—— 就在这时,场上一个完美到几乎不可能达成的进球,引来一片如海啸般的欢呼。 拓拔宏看得心痒,寻思回头在宫里找弟弟叔叔们组一只队伍,和阿诞一起上场打上几回。 看完两场优秀的球赛,一行人回到洛阳宫中,萧君泽也不隐瞒,他这一个月,赚了诸位王公接近七千金,当然,这些钱不是他的,按理,有一部分是要归太子所有。 这时千金也不是按斤来算,而是按两,比如赏五百金,就是五百两,当然,按十八两为一斤来算,也是一笔巨款了,拓拔宏就算拿得出来,也会心疼好久。 靠着这些钱,萧君泽不但在洛阳有了一处不小的宅邸,还在城外有了一处风景靓丽的马球场,每天都是火爆无比,迁来洛阳无处发泄的平城武人们在马场上时常人仰马翻,却还是乐在其中。 拓拔宏被萧君泽的赚钱能力震惊到了,不由感叹道:“如此,要不了多久,你便富可敌国啊……君泽,朕觉着你这一身所学,流落民间太过浪费,不如便去左仆射李冲处,当个度支尚书如何?” 萧君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陛下,你不怕李仆射一头撞死在你家柱子上么?” 度支尚书是什么,是掌管一国钱粮的主官,也是汉臣首领李冲最重要的大权,这要是给了他这个假外戚,怕是要引起天下震动,更别说他才十一岁。 拓拔宏微笑道:“朕用人时,向来只看才能,不看身份,爱卿可敢一试?” 萧君泽看他一眼,随后果断摇头:“不试,我若上阵,国库钱财必然不缺,岂不是方便你折腾,苦恨年压金线,为他人嫁衣裳,我可不碰这冤枉。” 拓拔宏顿时失望,他本看在君泽这么能变钱的份上,把因为迁都、南征、修佛寺的钱赚回来呢。 萧君泽看事情已经交待的差不多了:“若无事,我便告退了。” 拓拔宏闻此言,不由叹了口气:“恂儿好歹也是朕的太子,你这用过了,便不理会了么?” 萧君泽挑眉:“陛下何意?” 拓拔宏笑道:“恂儿先前私下给我来信,说想收你做侍读,我未应他,便是先过来问你的意思。” 说到这,他不由有些感慨:“恂儿不像我,于书文毫无兴趣,但这些日子与你相识,却是会读书了,你若愿意指点于他,他必然能大有改观。” 萧君泽淡定道:“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自己养自己教。” 拓拔宏遗憾道:“你这是,看不上恂儿?” “资质太差,你慢慢废心吧,”萧君泽毫无兴趣,“告辞。” 拓拔宏看着他背影远去,不由长叹一声:“阿诞啊,你说我要如何才能将这小狐狸驯服呢?” 冯诞柔声道:“君泽性情高傲,中上之人,本就难入他眼。再等些时日,他必能为陛下真心用他而归附。” 拓拔宏忧心道:“我便是担忧此事,你亦知晓,为了改变祖制,我朝诸位先祖,耗费多少心力,才将这父死子继之制定下……” 北魏初立时,按鲜卑草原上的规矩,当由兄死弟继,为了让长子继承,北魏新帝继位时,几乎每次都有大动荡,耗费了五十余年,才让鲜卑族人,完全确立长子继位。 他不能换太子。 冯诞低声道:“太子还小,君泽是个机灵孩子,不会卷入这些事。” 拓拔宏也只点能点头:“等新衣发下,便以此功劳,封他做个县侯吧。” 如今百官袍服已经赶制完毕,就等今年正月时,由他颁赐冠服,让百官易去胡服。 - 萧君泽回到自己在洛阳新置的宅邸,青蚨立刻迎接了出来,他一身青衣,头戴纱帽,看着便十二分的儒雅清俊。 “青总管,你手下又要有仆人了。”萧君泽微笑道,“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青蚨本来就是管事,只是这些日子身边没人,才当保姆一样,又是做饭又是采买,不过如今一切走上正轨,就该回归正业了。 “倒也不算辛苦,”青蚨微笑道,“和公子同行,真是人间乐事。” 比以前那种死水一样的生活,可快乐多了。 “但你不能只管家里,”萧君泽也微笑道,“咱们如今有一大摊子,有焦炉、有羊毛、有焦油、有矿山,还有马场,我的大总管,这些,你可都要管起来。” 青蚨露出迟疑之色:“奴怕才疏学浅……误了公子大事。” “无碍,”萧君泽握住他的手,温柔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给你练手用,等到将来,你说不定要管天下钱粮呢。” “公子想的真远,”青蚨不由被这小孩之语逗笑了,“那好,奴便试试。” 萧君泽目光一转,落到正想躲进角落的许琛身上,微笑道:“许琛啊,不要跑,跑不掉的……” 人手不太够啊,回头要多找一些学生才是。
第53章 学生间的同归于尽 九月过后,洛阳的天气渐渐转凉,萧君泽的风扇生意也冷清起来。 但问题不大,萧君泽手下的马场、矿山,正在源源不断地产生收益。 皇帝那里他也没再去,孝文帝最近忙着让群臣测定祭天的圜丘,安排祭天大典,同时,他已经暗示群臣,九品中正制要正式推行了,让他们做好位置调动的准备。 这事可以说是比迁都还要大的大事。 一时间,群臣分成两派,汉臣和鲜卑臣子们只要在朝堂上就为改制打起了口水仗。 可惜的是武斗堪称无敌的鲜卑臣子们在文斗方面,简直土鸡瓦狗,都不必为首的李冲开口,仅仅是清河崔家的一个崔光,就能把他们批得一无是处,哑口无言。 加上皇帝是铁了心重立九品中正制,又有宗室诸王支持,这事基本就是板上钉钉,只需要定个吉利的日子宣布了。 冯诞私下里询问义弟,如何看待此事。 萧君泽只是随意回复:“大势所趋,你与陛下皆不能改,只需要静待天时就可。” 冯诞对此的回复是:“这话,必会让陛下失望啊。” 萧君泽便说:“法因势而改,等陛下觉着此制不堪用时,再来问我不迟。” 然后便把冯诞打发了……毕竟他出门久了,皇宫里那个说不定便要出来寻他,特别肉麻。 冯诞回宫后,就一直没出来。 萧君泽也很忙,在北魏,有足够的权势支持,他这点小生意自然畅通无阻,在权力面前,什么困难都不算困难。 包括他想建立的学堂,虽是私学,但在“冯司徒义弟”这个巨大光环下,除了一些匠人子弟、洛阳外有些土地的平民,还有一些许多贫乏的寒门小孩也都不嫌弃这是一所不教经史的杂学之所,愿意前来求学。 “你说,要来求学?”萧君泽面对着面前与他差不多的大少年,不由惊讶道,“你可是清河崔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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