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夜空下,拿出竹笛,轻轻吹起来。 悠扬的笛音穿过微凉的夜风,也梳理着他的思绪。 认真算起来,从他穿越过来,已经有两年时间了。 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波折,但是总体上还算是稳中向好。 如今算是迈出了伟大道路的第一步。 他的目标一直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利用拓拔宏——在整个南北朝,也就只有这位皇帝,有能力也有魄力,去推行这种甚至会动摇国本的改革,因为他的改革基本盘,鲜卑大军,是掌握在他手中的。 相比之下,南朝不行,南朝的大军,就比如刚刚过去的淮河之战,整个南朝的军队,基乎都是各地大族献出的部曲,也因此,萧鸾对各地大族大将都是优抚为先,就算他萧君泽想办法当上了南朝皇帝,可也是动不了整个南朝的世家大族。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做得就非常有限,需要建立军队,拉拢世家,但想要更进一步的发展工商,建立百工,就会触及到南朝那几乎是登峰造极的庄园经济,他当然可以想办法打破他们,可这样一来,他的支持者,就会非常非常少。 这样有挑战性的玩法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前期发展太慢,没有足够刺激性,周围除了萧衍会稍微有点难度,其它都是臭鱼烂虾,而他真正的敌人是世族门阀,还有那些早就已经习惯的士族奴隶,会打得很不爽快。 所以,他来北方,就是为了找足够的盟友。 一个,可以横推而过,把南方世家大族一扫而清的盟友。 想到这,萧君泽目光里透出一丝轻蔑,他可没什么兴趣在皇宫里玩勾心斗角、虐恋情深。 他们不配! 拓拔宏在历史上的寿命不长,离他死去也就四年时间,他已经写好了剧本大纲,剩下的事情就是看这位皇帝的命能不能改。 这位皇帝有着雄心大志,虽然他有的时候很急,看的问题也不全面,有一些冲动和鲁莽,但这都不能掩盖他的改革光芒。 他至少敢于面对这些问题,而不是拖拖延延等问题爆发,哪怕由此产生了新的矛盾,错误也不在他的身上,这是整个时代造就的,他没有看穿历史的眼光,这并不全是他的错。 他要做的,是帮拓拔宏找出来一些问题,从而取信于他,然后,在北方搞出更深入的改革。 这位孝文帝没看到的缺陷,他来帮他发现。 一曲吹毕,萧君泽凝视着远方平静的河面,微微勾起唇角:“想干一番大事业么,我来助你。” 事业不事业的不敢保证,但大是一定的,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 - 大军开拔,大部分的人都是要靠两条腿走路,不过萧君泽既然已经是冯诞的义弟,那坐一辆马车,也没什么不对地方。 嗯,还是有的。 做为一个工科狗,还是改造区大UP主,他怎么能忍受这颠簸双轮马车呢,上次去徐州上任时,那是刚刚穿越,工具不齐,人手不足,而且只有两百里,忍忍也就过去了,这次肯定是不行的!要是按孝文帝一路从山东绕回洛阳,那可是两千多里路,这能忍? 于是他果断改进一番,两轮不可,两轮不稳定,马车跑时会上下颠簸,当然要四轮,四轮虽然也会遇到坎坷,却要好上很多,尤其是慢一点时,问题不大。 至于说四轮不好转弯……只是因为少了个差速器而已,几个齿轮的事!添上。 马车没有减震……那就上板弹簧! 太阳晒过于热了……顶上加上小水箱,温度便能恒定许多。左右加上贴有银箔的丝绸,有效反射热源。 一番操作下来,萧君泽觉得,这要是能录下来发平台上,怎么也要有个百万播放,尤其是那两匹拉车的名驹,上个热搜都不过份。 反正一番折腾后,萧君泽终于满意了,把扩大了两倍面积马车里装上一些零碎,他要在车里想想怎么写教材。 工科之母的数学,只学加减乘除必然是不可的,必须要学几何,要上代数,再来个力学,有了这三样东西,才有可能发展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在牛顿之前,科技转换成生产力的速度极其缓慢,而当经典力学揭开了自然与人的联系,整个科学才迎接到了他真正的文明时代。 但是…… “你怎么可以上我的马车,下去!”萧君泽怒道。 “阿诞上得,朕为何上不得?”拓拔宏坐在柔软的荞麦壳睡垫上,巍然不动,还伸手捏了一把按人体力学弄出来靠背,舒服地发出叹息,“阿泽的日子,真是比皇帝还享受啊!” 冯诞也有些无奈:“阿泽,工匠们已经在改制御驾,最多明日,便能换上,你且忍一日!” “他要只是坐着,我还能忍!”萧君泽磨牙道,“可他还睡我床,还吃我炸鲫鱼、牛肉干!” “又不是没给钱,”拓拔宏躺在靠背上,吃着阿诞递来的水酒,“你看那两匹照夜白,可是好多大臣都求不来的名驹,价值千金,朕找你要过一文钱么?” “你大可拿走!”萧君泽冷漠道,“这拉车本是挽马的活计,不需要它们越俎代庖。” “何必如此小气,”拓拔宏主动给他递上一条小鱼,被对方无情拍开后,又放自己嘴里咔嚓咔嚓,“你不是说想要一处石炭矿么,来,自己选一个。” 他拿出一本朝廷的矿山名录,放在案几上,推到少年面前。 “嗯……” 居然被人氪金了!萧君泽矜持了一下,怒气消了不少,拿起那本矿山名录,仔细翻看起来。 拓拔宏在一边解释道:“石炭用处不多,且多在平城一带,多是给边境六镇军营之用……” 石炭其烟有毒,拿来炼铁后,铁器柔软不堪用,也就烧烧陶,给军营的底层兵卒用用,所以朝廷的矿山并不多,大多数人冶炼都是用木炭,毕竟木炭易得,石炭则要从矿山中运出,成本过高。 萧君泽看了看,洛阳附近有三个煤矿,一个在嵩山,一个在河阴,一个在北邙山,其中河阴那一个靠洛阳最近,且在黄河南岸,水运便利,便大笔一挥,要了这个矿。 “尽管选,不必客气,上边矿山,皆可送你。”拓拔宏微微一笑,颇有几分骄奢霸道之意。 “不用那么多,否则你以后还要找借口来我处拿回,麻烦!”萧君泽将那本名录轻轻推回去。 拓拔宏本想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想到最近被打了几次脸,便略为谦虚地问道:“阿泽,你要石炭做何?” 石炭虽然能点燃,但卖不上价,十分鸡肋,若是个铜矿铁矿锡矿,他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易给出的。 “烧。”萧君泽简单答道。 “烧?”拓拔宏略出思索之色,“为何不用木炭?” “因为,穷尽邙山之木,也不够我烧,”萧君泽抬眸看他,“要是能用石炭冶铁,更胜木炭,你觉得,这石炭,还会如此廉价么?” 拓拔宏闻言,懒洋洋的身子立刻坐起,十分端正:“还请阿泽说得明白些。” 萧君泽轻笑一声,于是讲起了煤的生成,说这也是木炭,为什么是树变的,因为他曾经见到煤炭里有木头的年轮,不知多少岁月演化,为什么这种木炭就无法冶铁呢? 反正一番推断,其中还夹杂了对五行物质的质疑。 “你说,在五行之外,还有他物?”这可和拓拔宏的理解差别太大,一时间陷入困惑。 没办法,五行终始说从战国年间诞生以来,几乎完全融入了中原文化哲学之中,无论炼丹、看病、看相、风水、甚至是德行、国名,都要往这上边靠。 前些日子,拓拔宏还准备改五德始终说里从燕国继来的土德,让北魏直接承继晋朝的金德,是为水德,也就是不承认后赵、前秦、燕国还有南朝的宋齐这些政权染指过中原正统——一言蔽之,你们都是垃圾! “不能完全确定。”萧君泽没把话说满,但他提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是,你要不要一起,补全五德?” “这是何意?”拓拔宏有些明白,但额头却微微见汗。 “那可是能成圣人的权柄,”萧君泽轻声道,“解释权,也就是释经之权,归你。” 并不复杂,就是给他添加化学物理属性,比如五行之金,其下有多少个元素,又代表了哪些真理,方便推而广之,当然,也方便承担那些儒学世家的,一点点反噬。 他的印刷术,就是为此准备的。 他要让皇帝陛下,开放一些职位,来一个——属于理科的科举。
第41章 我说真的 名不正则言不顺。 无论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正名都为第一紧要。 因为师出无名,便会让人心生疑虑,不能让人心安,减少支持者。 只有讲清楚——哪怕是欺骗式的讲清楚,也会减少阻力,得来支持者。 而还有比皇帝更师出有名的么? 没有了。 所以萧君泽需要一位皇帝,尤其是在前期,这种的文化上的正统,汉人门阀必然不会坐视不理——那些大儒们有着一种恐怖的学习能力,他们能吸收所有合适的知识,用来为封建王朝服务,并且剔除其中不利于统治的部份。 他很期待,这种情况下,会激起什么样的火花。 …… 就在萧君泽正在编写新版教材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影响了他的计划。 三月十九,北方快马传来消息,太师京兆武公冯熙于十日前,在平城去世。 这个消息引发了很大震动,他是文明太后的兄长,皇帝的岳父,尤其是对冯诞的震动极其巨大——这位冯太师,就是冯诞的亲生父亲。 冯诞知道消息后,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急得拓拔宏团团转,还催着让萧君泽去劝。 “这有什么好劝的,”萧君泽平静道,“他此时正伤心呢,需要一点空间,你抱他在怀里大哭一场,睡醒了他便会缓过来,我去没用什么用的。” 拓拔宏觉得有道理,回了车驾便没有再下来。 魏知善在一边多看了少年一眼:“你还真能找到办法?” “电、咳,书上看到的。”萧君泽随口掩饰。 “什么书啊,居然还写这些。”魏知善十分好奇,要知道纸笔昂贵,如今的书本简略至极,恨不得一句话能表达一百种意思,怎么可能写这些杂记。 “什么都问会让你死得过早,”萧君泽转移话题,“你最近少去一点伤兵的营,有人告你行巫蛊之术,都告到陛下那去了。” “不知好歹!”魏知善冷哼一声,“为了给他们手术,我可是用了您最贵的酒精来消毒。” “可你都没找到麻沸散,”萧君泽大感头痛,“把人捆起来手术,能不让旁边的伤兵吓得早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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