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如愿觉得自己的母亲已经少见的美人了,但看到这人的一瞬,却觉得魂魄都要被吸走了,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黑獭就简单多了,他只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而大狗二狗脸色先是震惊,然后狂喜,几乎要扑上去,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动作瞬间僵住,刚刚喊爹而张开嘴,也闭合不上,仿佛让人扼住了喉咙,整个脸色,都像被丢进水里狗子,显得十分狰狞。 萧君泽守了一夜,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让雾气沾湿了,看着这两个僵住的狗子,缓缓伸出了负在身后的手。 一根被打理得非常漂亮,看着就笔直有力的荆条,正出现在他修长如春葱的五指之间。 “大狗,二狗。”萧君泽语气非常温和,神情也非常温和,“好久不见,爹爹很想你们,你们应该也是吧?” …… 虽然大狗二狗都是长了嘴,指天誓日地表示这次和他们真没关系,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冤屈的,萧君泽也信了,但看着自己收拾了一晚上才挑出来的荆条,带着一种“来都来了”的心情,萧君泽还是给他们手上都抽了一下,让他们长个记心。 “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大狗二狗连说不敢。 萧君泽这才放下了对狗武器,像他们张开手:“过来,我抱抱你们。” 萧二狗嗷嗷叫着扑了上去,萧大狗慢了一瞬间,但他立刻扯住了弟弟的腰带,把他往旁边一甩,成功扑到爹爹怀里。 萧二狗气疯了,立刻扯开父亲的手,生生挤进他怀里,两兄弟抱着爹爹哇哇大哭,那重量,生生把萧君泽压坐在了榻上。 三狗坐在一边,围观了全程,他抱着手里奶瓶,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好奇和笑意。 这就是大狗和二狗两位哥哥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呢。 他没有挤进去,爹爹抱他抱得太多了,爹爹说过,要懂得分享,才会有更多人喜欢他,爹爹说的话,就是对的。 大狗和二狗抱了爹爹好久,都不愿意松手,最后还在爹爹怀里睡着了——他们连夜赶路,早就困了。 只是就算睡着了,他们手指也死死捏着爹爹的衣袖。 三狗这才爬过来,好奇地捏了捏两个哥哥的脸。 萧君泽则无情地把衣服脱下来,给孩子把被子盖好,抱起了三狗,看着在一边宛如透明的人崔曜:“怎么,没看到打孩子,是不是有点遗憾?” 崔曜笑道:“哪有,我就是怕你打坏了,准备出手拦呢。” 结果主上根本没舍得打。 “好了,去书房吧,”萧君泽微笑道,“该聊聊正事了。” 从哪开始呢?就从六镇开始吧。
第264章 这很难评 六镇,名字虽然是六镇,但每个镇的面积却远超过一般的州府,若以后世的视角来看,就相当于把大半个内蒙古拆成了六个军镇。 而在这六镇之中,有汉人,有鲜卑,也有后世的契丹、突厥、渤海女真等部,当然,除了鲜卑之外,其它的草原诸族,都被归于杂胡,需要等他们后世崛起于北境,才能将族名刻写在青史之上。 这样的地方,民族的冲突虽有,但在阶级矛盾之前,不值一提,毕竟他们在六镇,就是军户,除了当兵之外,不能从其它方式进入朝廷,而六镇贫瘠,又是北魏流放罪犯的所在,这二十年来,他们早就在心里压了一团火。 萧君泽和崔曜讨论的六镇,其实是讨论北魏要将六镇编户齐民的事情。 要知道,原本六镇是不需要承担税赋的,他们的责任就是统御草原诸族,还有在北魏攻伐四方时出人出马,属于是交的“血税”,而一旦编户齐民,草原的柔然等敌人来掠劫时,却还是一样要抵挡的。 也就是说,编户齐民后,他们不但要继续承担血税,还要按草原牧场和田地向朝廷交税。 “其实北魏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弊端,”崔曜一边说着这些,一边解释道,“但是没有办法,朝廷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来安抚北方,把军镇变成州府,也是为朝廷减轻压力。” 萧君泽忍不住笑道:“北魏有钱广修佛寺,加税斗富,却没一点钱去安抚灾民,这真是,太好笑了,真想再敬大兄他们一杯茶。” 不过这里没有水泥地了,还是不敬吧。 崔曜悠悠道:“我已经拉拢了六镇的许多军户,他们愿意当马前卒,为我等先的撼动北魏江山一番,主公,您觉得如何?” 萧君泽沉默了,他端着手中茶水,眉目微微敛,仿佛透过茶水中倒影,在凝视着什么更遥远的未来。 崔曜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着陛下回答。 萧君泽还在思考。 历史上,六镇的起义源源不断,但是因为北魏治国百年,有足够的根基和汉人世族的支持,所以几起几落,由鲜卑化的汉人高欢,对阵汉化的鲜卑人宇文泰,来来回回,乱了近五十年,才被杨坚的隋朝暂时稳定下来,但隋朝也没有能弥合其中的世家和皇权的矛盾,二代而亡,又是近二十年的乱世,这才有了盛唐之世。 这个民族融合的时间,花了一百多年,其中固然献出“高欢快乐城”、“沙丘之战”等等名梗,但这其中的残酷与血腥,却是被公认是历史上最混乱和黑暗时间,他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乱世真的维持那么久。 由他看来,如今的胡汉矛盾,其本质,不过是争夺这南北朝可怜的生产资料,宇文泰的北周能在后来的时间里以弱胜强,也是因为承认了胡汉一体,不再偏袒一方,用公平的府兵制,弥合了矛盾,这才把以鲜卑为贵的北齐高氏打败。 那么,他就必须控制住这场大乱,不能让他如历史中那样发展。 想到这,他放下茶水,淡定问道:“贺欢是去了上草原船么?” 崔曜认真道:“不错,我已经传书,让他归来了。” 萧君泽沉默数息,抬起头,果断道:“重新传信,不必让他归来,让他去六镇。” 崔曜一怔:“可,这……” “把他的手下的军士也调拨过去,”萧君泽平静道,“理由,就是六镇将乱,让他们去那边,挑选健马,带回亲友,同时在六镇潜伏数月,等待时机。” 崔曜不由笑了起来:“主上,您忘记了么,贺欢的手下,本来就是武川人。” 萧君泽微微挑眉:“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挑选他们培养。” 崔曜正色道:“可一旦去了六镇,无论是粮草还是军需,咱们能帮助他们的地方,可就不多了。” “不需要帮,”萧君泽淡然道,“到时,贺欢需要的,是从六镇南下,沿夏州,至关中,到长安,从西边打通与雍州的连接,断掉北魏一半的疆土,就足够了。” 崔曜一时不能理解:“这……咱们的兵马,不够占据如此多的地方啊。” 从武川沿黄河南下关中,中间都是崇山峻岭,哪怕走当年秦朝直道,也接近三千里,这样广阔的土地,又有氐胡、匈奴等族杂居中,这样的地方,就贺欢那两千兵马,说难听点,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哪里需要他占据呢?”萧君泽把玩着手中茶杯,“他从武川过来,一路上有的是愿意随他一起南下求生的镇民,他的部队会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时从夏州往南,那些胡酋早就有不臣之心,各地必然烽火遍地……” 说到这,他的话语微微一顿,凝视着崔曜,悠然道:“阿曜,你懂我的意思么?” 那一瞬间,如霹雳打穿脑海,崔曜瞳孔不自觉地缩成针状,冷汗将内衫浸透,拿着茶水的手,都微微抖了抖。 他终于明白,原来从十几年前,陛下就开始厚待草原诸族,收服人心,并且靠着羊毛和铁器将草原命脉紧握手中,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应在了这里。 这十几年来,襄阳在草原诸部的心中,早就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成了他们心之所向,贺欢只要在六镇登高一呼,不用多久,就能带着几十万人南下,到时,为了这些人的生存,贺欢必然会将沿途的大户、世家的粮草征来,其中若有不从的,下场不必多言。 而这样将沿途权贵如犁地一样犁过一遍,权力的真空必然会被各个小势力占据,那些没有门第的小势力,难道还会允许北魏朝廷派新的世家前来么? 到时黄河以西之地,肯定都会是朝廷的敌人! 如此一来,朝廷不但失去西边诸胡的兵源,还会面对几乎半个国土的乱军!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他都不敢想,在昏后幼主,又有奸臣当政的北朝,能在这样的乱局下撑上几天。 而主上的计划里,甚至没有直接对北魏出手,他只是下令身处北方的部将,想办法回家而已…… 他只是,在北魏这是已经是星火遍地的房子外,轻轻吹了吹风。 这真是,太可怕了! 崔曜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有在畏惧中又夹杂着几分兴奋地道:“属下明白!那属下这便去安排。” 萧君泽微微点头。 崔曜立刻起身,以一种几近奔跑的姿态,发泄了心中激动。 跟着这样的主公,全该我崔曜青史留名! 萧君泽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他是不是真的懂了?” 怎么感觉他脑补了什么? 我只是想让这乱世提前结束而已,北魏一乱,尔朱荣必然坐大,以他那权欲熏心的性子,和北魏的朝堂不可能一条心,到时必然会有乱子,我也好出手收拾。 “算了,等他发了消息,我再和他细说吧。”萧君泽轻声感慨了一下,“只不过,有点可惜呢……” 他摸了摸腰上的小荷包,里边放着魏贵妃给他的罗盘草。 他本来是准备给阿欢一个离别回忆,好好让他快乐些日子,再把他发配、咳,派出去公干的,但现在既然他都在路上了,那能说,这是天意了。 …… 萧君泽起身,回到自家房间。 然后便看到自家三个狗子正在院子里说话。 他悄悄走近,想听听孩子们在说什么。 “大哥,二哥,你们真的可以在水里像鸭子那样地游来游去么?”三狗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两个兄长,“不会沉下去吗?” 萧道途骄傲道:“当然,这可是爹爹教会我们的游泳!当时爹爹抱住我的腰,亲手教我的姿势呢。” “对啊,三弟,爹爹没教过你么?”大狗也问,他心里敌意略微低了许多,哼,爹爹可是带他们出门了整整一年呢。 三狗无辜地摇头,有点小委屈地道:“魏姨说,我七个月就出生了,身子弱,不能吹风。” “啊?”一听说弟弟居然是早产的,二狗惊讶道,“他们说,早产的孩子都活不久的——哎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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