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位大夫在哪,请您带我去……” “拓拔左郎,南平王患疾,是一刻也耽误不得,陛下有言,立刻让徐御医启程,你还是自去寻找吧,”那宦官伸出手,“徐御医,请吧!” 徐伯成只能交代了自己旧友叫魏知善,是一名年轻女冠,就在军帐之中,还有他的手令,便被那太监慌忙地拉上马车。 拓拔璨看着那几乎要被拉个跟斗的医生,眼中怒火凶猛,但直到这行人走远了,方才怒骂一声:“祸国妖孽!” “公子慎言!”旁边的副将急忙提醒他。 拓拔璨也知道这话如果传出去,自己肯定讨不了好,便收敛了怒意:“那位魏大夫在何处,速速带我去寻她!” 魏知善并不难找,顺着营帐北边,不到片刻,便到一处偏远的营帐,那帐前,正坐着一个裹着披风的少年,埋头在编着什么东西。 拓拔璨才到帐外,便大声道:“女冠魏知善可在?” 那帐前的少年抬起头,转头道:“阿善,有人寻你。” 拓拔璨顿时一惊,那少年单薄的身子裹在厚厚的披风里,露出的脸颊精致无比,恬静又温柔,那眉眼纯净得像是两泓秋水,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时,魏知善从帐中走了出来,行了稽首礼:“小道便是魏知善,号存真道人,不知将军有何……” 拓拔璨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打断道:“先前徐御医向我引荐,说你有医术高明,这便随我去为父王诊治吧。” 魏知善谦卑地点头:“是,还请将军引路。” 拓拔璨带她走了,走之前,他还忍不住多看了那门前少年一眼,那少年像只白兔般无辜地回望了他一眼,便怯生生地低下头去。 拓拔璨回过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却见那少年已经躲回了帐里,不由有些遗憾。 但父亲为重,他快速地走了,没再回头。 而在营帐中,青蚨有些焦虑地皱眉道:“那小将,似乎有些心意不纯。” “看到了。”萧君泽漫不经心地回道。 啧,果然,这个万人迷的属性要生效了么?和他预料的一样。 青蚨更焦虑了:“可是公子,你还小,要是有什么意外,这可怎么办!” “没关系,要是没坏心,我能打发,若是有,”萧君泽把手上纸弹颗中洒出的一些药粉拍掉,淡定道,“那就是一只送上门来的傻狍子,纯赚的。” 他从来都不怕意外,意外代表混乱,只要把握的好,未必不能把计划调整的更完美。 至于其它的,青蚨想多了。 …… 魏知善很快被带到广城郡王的营帐,躺在床上的是一位看着俊秀,毫无武夫气质的中年文士,面色苍白,呼吸却是平稳的。 她做了一番检查,询问了徐御医做的布置,发现对方果然医术高超,只要继续给汤药,想来很快便能苏醒,还请小将军不要着急。 拓拔璨还是很焦虑,看着这女道士给父亲下针,一会出门一会进门,偶尔还会去吼属下,问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把灯做完,做完要晚上摆出来知不知道!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在魏知善的妙手下,那位三十多岁的广城郡王咳出两口痰,终于醒了过来。 略作休息,这位郡王知道徐御医来过后,神色有些复杂,让魏知善先退下,他有话要儿子说。 魏知善便退到帐外等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位年轻的拓拔璨眼眶有些微红,一言不发地走出来。 他让左右亲随不要跟着,宛如一个幽灵一样,在淮水之前静坐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时,已近黄昏…… 起身时差点摔倒,因为腿麻了。 少年将军看着远方不敢靠近的亲兵,冷笑一声。 又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先前那个漂亮少年的营帐旁边。 他在远处凝视许久,终于见到那少年又走出来,将手里的锦帕放在帐外冰冷的水盆里,洗着什么。 少年头上掉下两缕乱发,他伸出胳膊擦了一下额头,拧完手帕,呵了呵有些发红的手指,便又回去了。 拓拔璨莫名地心情好了些,老爹耳提面命那些让人心烦的交待,似乎也变得没那么让他厌恶了。 …… 天很快黑下来,拓拔璨坐在营帐里念着军报,旁边,他的父亲正昏昏欲睡地听着。 魏知善这时悄声来到拓拔璨身边:“将军,天色已晚,小道需回去打坐回气,明日方有精气为郡王拖针。” 拓拔璨点点头:“那你自去歇息。” 他本想说让这女子睡在帐外随时侯着,但他和老爹讨论的有许多非议朝廷之语,还是不要让人听到好。 魏知善点头称是。 当她退出营帐,天色已暗,许多草灯堆积在河岸处,都是全军上下一天一夜集中编出来的,许多编灯十分粗劣,属于会轻易散架那种。 但广陵郡王既然已经醒了,大家当然便不会再点灯祈福了,否则军心还以为郡王又恶疾复发了呢。 魏知善回到营中时,就见少年正将一些稍微大片的芦苇叶夹在灯框之中。 营帐之中已经堆积了半人高的圆滚灯草。 “哟,动作挺快啊。”魏知善微笑道。 “那当然,”萧君泽微微一笑,“就等你了。” “今天没什么意外吧?”魏知善有些疲惫地伸了下手臂,问两个跟班。 “那个鲜卑小子,在帐外看好许久,”许琛闷声道,“我都打算好了,他若进来,我就打死他,被公子阻了。” “这小的可打不得,打了小的会来老的。”魏知善摇头道,“你们太看不起小公子了,那鲜卑小将若是进了这帐篷,没准一出去,就已经是公子的人了。” 青蚨和许琛纷纷皱眉,让魏知善不要乱说话、诋毁公子的清誉! 萧君泽摇头笑道:“好了,别吵了,该去放花灯了。” 几人这才做罢。 青蚨神色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吧,他们不会去查是谁放的火。”萧君泽笃定道,“我们是安全的。” …… 河谷滩地,素来风大,吹得军营里的火盆都烟火微弱,只能堪堪照亮周围三尺之地。 阴冷天气让军卒们都早早休息,只有一些巡逻的将士拿着火把,在诸营间来来回回。 晚上的军营是不许发出一点声音的,避免营啸,违者要军法处置,所以,就算听到一点异响,也没有什么人发声,更何况这河滩之地,常有野鸡河狸等动物出没,偶尔还有狼嚎。 所以,这四人出帐门时,并没引起注意,他们也不是要去远方,只是趁着换防时,将营中灯草放飞就好。 许琛已经先一步出门,一路潜行,按公子的要求,将河滩处的灯草点燃。 他身手不错,这点小事很快就做好,他点燃草底部,起火之后,便很快退入黑暗,返回。 那些草灯用苇草相系,骤被点燃,火势借风而起,漫天飞卷,有的往河里飘,有的往军营飞,很快便引起了军中诸将士的慌乱。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算稳重,纷纷出来以木棍水泼打火。 而这时,萧君泽吹燃一个火折子,点燃了身边的一个个球形灯草。 干燥的草芯明灭了一下,起了一点小火,便滚动出去。 四个人一起工作,不到三分钟,就点燃了一百多个灯球。 而这时,已经有军卒发现灯火,大喊着什么人,飞快寻了过来。 但有些晚了,那些点燃的灯草已经借着燃起火焰,飞快滚来。 军卒本能地躲避,但飞滚过来的实在太多,他一时险些吓尿,弃了火把,转身就跑。 他惊呼引来更多的士卒,但新的士卒刚刚聚集过来,便看到带着火焰滚过来的灯球,一时面色大变,纷纷逃亡,害怕被沾上火星。 翻滚的火球遇到毡毯帐篷,便被阻挡,顺势将富含羊毛脂的毡毯点燃。 点燃的毡毯火势熊熊,又将帐篷里军卒惊醒,一时间,军中大乱,逃出帐篷的军卒看到飞卷的灯草,也慌忙逃窜。 这给了萧君泽一行人更多时间,将剩下的草球一一点燃。 这种点火——放灯——看着对面抱头鼠窜的感觉,简直前所未有地上头。 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的释放,魏知善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足够离经叛道的人物了,但如今遇到小公子,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种感觉,像是从心里打开了什么枷锁,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飘起来。 跟着小公子,真是跟对了! 能有这样的人生,她根本不在意小公子是人是妖,所学何来! 旁边,青蚨手中的火折最短,很快烧完了,他面前还有一大堆灯球,魏知善等人却已经点完,见此情形,立刻嗷嗷叫着去点青蚨的灯。 本来万事不萦于心的青蚨顿时急了:“不要点我的,不要点我!这是公子给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许琛反应最快,一挥手就连点三个,“我这是在帮你!” “就是,别不知好歹!”魏知善斥责了一句,把剩下的几个也一起点了。 “行了行了,玩够就走,别让人发现了。”萧君泽挥挥手,带着他们一起退到上风口。 四人一起在远处,围观着那熊熊燃烧的军营。 许琛还忍不住喝道:“大风起兮草飞扬,安得猛士兮,逃四方!” 他自兄长死后,无数的憋屈与难过,似乎都在这场大火中,释放开来! 没忍住,他抱着小公子,转了一圈。 萧君泽没有斥责他,而是看着他将自己放下,带着泪水,跪在泥泞的土地上,重重叩首。 “愿为公子效死!”
第26章 好可爱的孩子 萧君泽扶起了许琛,看着这青年眼中野狼一样凶性,还有看向自己时那无比的顺服,微微一笑:“不必如此。” 他们坐在草堆里,看着这野火焚烧,直至天微微亮。 于是相互从地上捡些湿泥涂抹,显得自己在昨天晚上十分狼狈的样子,纷纷相视一笑。 魏知善觉得小公子还是太干净了,想再往他脸上敷点泥,被青蚨阻止了。 许琛对他们这些人露出不屑之色,然后在泥里滚了一圈。 眼看局面要控制不住,萧君泽忍住笑:“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该收拾残局了。” 于是一行人这才控制自己,从芦苇丛中回到那几乎已经烧成废墟的荒滩,许多灰头土脸的士卒正在收拾残余的粮草、毯帐、军械,还有许多巡逻的士卒,一脸杀气。 魏知善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立刻拿出自己令牌。 “魏道长,终于找到您了,快快,郡王的病情又重了!”那将领一听是魏知善,立刻将他们带到一处新搭建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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