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手指颤抖地指着他脖子:“你、你不让我摸,是让什么野男人摸了?” 萧君泽一惊,不由惊讶:“怎么可能,应该都消完了啊!” 他拿了面手镜,看了下自己的脖子,前面的那些,是已经消了啊,怎么后颈还有漏网之鱼,这不合理啊! “你、你……”青蚨只觉得难以呼吸了,一双平时淡漠的眼睛里全是烈火,越想越是生气,“是谁,是谁,是谁趁 你有伤对你做了这等事?” 萧君泽不由大汗,小声道:“冷静、别急,听我说……” “说什么!”青蚨气得猛砸了桌子,“是谁,我这就去将他千刀万剐!” 萧君泽小声道:“可是,没有谁趁人之危啊!” 青蚨怔了一下,一时间,这话信息量太大,他整个人足足花了数十秒去思考他,然后越想越凌乱,他扶住了屏风,睁大的眼睛几乎要像金鱼一样凸出来。 萧君泽拉着他坐到一边,也抓了抓头发。 沉默的气息在两人身边蔓延,萧君泽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道:“那时,我心很乱,又发烧了,身上又痛,还冷,总有一种到不了明天的感觉……” 青蚨断然道:“胡言,你便是剩下一口气,也不会如此乱来!” “倒也不是乱来,”萧君泽其实这几天也在逃避那晚的事情,有些无奈地道,“我这身子,你也知道的,抱着人蹭了几下,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那时我脑子乱,虽然能控制,却又想起大兄他们因为各种规则、道德,宁愿将自己性命交给他人,实在是愚昧之极。” 他沉默了数息,又低声道:“那时我有点上头,身上又、又有些不适,就又想着,那我为什么要在意那么多,想做又如何,又不是什么大事,随着心意来就好了,瞻前顾后,太没意思了!” 简单点说,他这身体那时有情动了,他一时大意,忘了闪,加上心情不悦,就干脆放纵了一把。 青蚨眉头都是焦虑,他起身走在屏风前走了两步,神色凝重:“那男人呢,灭口了么?” 萧君泽小声道:“这,他当时也不是很愿意,我又岂能过河拆桥……” “笑话!”青蚨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那男人不过是用欲擒故纵之计欺你年少罢了!你若不忍心,我去把事办了……” 萧君泽轻咳一声:“青蚨,这,不太好,他还救过我一命呢……” “你也需要人救?”青蚨不以为然,“以你的本事,不把人折腾到求救,已经是手下留情,别被男人骗了,听我的,你的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青蚨,我也不怕让人知道啊,”萧君泽柔声安慰他,“容貌身体,父母所给予,天道所授,既立于世,有何可惧?” 青蚨冷哼一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杀那男人。” 萧君泽抱住青蚨,突然发现自己比他高了,顿时心花怒放,将下巴搁到他肩上:“青蚨啊,人头不是韭菜,割了还有一茬,你也不想我成为一个暴君吧?算了算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青蚨看着君泽,后者也温柔地凝视着他。 对视许久,青蚨长叹一声:“陛下啊,你总是什么事都有理由。” 萧君泽抿了抿唇,才幽幽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由道理来定,有些理由,只是给愿意听的人才有用。” 青蚨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轻声道:“冯司徒的事情,您还没放下么?” “我想了很久,他为何要那样做,”萧君泽轻声道,“后来,我有猜测,也许,他只是在用性命,教我一件事——人心不可欺。” 青蚨沉默。 “我也好,元宏也罢,都没有去问过他的意见,”萧君泽坐在榻上,回想着那一日,阿兄的眸光没有怨恨,也没有遗憾,“所以,他选择了自己想选的路,也不必来问我。” 他已经不再把这世界当成游戏,也许这样的离开,对他们都好。 青蚨拉住他的手,拉他躺在自己腿上,给他按了按起了额头:“最近没好好休息,眼下都青黑了。” 萧君泽轻笑一声:“青蚨,你知道么,你不在,我才发现,熬夜其实很解压的。” 青蚨冷声道:“是么?” 萧君泽于是不说话了,再说,好不容易哄好的青蚨,又要生气了。 - 在青蚨腿上睡了一觉,萧君泽觉得精力充沛,又把大纲完善了一番,便想着的要去襄阳城的工坊里视查一番。 但青蚨却坚决要他至少带上五个护卫。 萧君泽觉得麻烦,于是决定先不出门了。 嗯,按明月的回报,桓轩好像又回山去了,那,得换个人,来为他搜集襄阳的各种底层消息了。 于是,在分开五日后,萧君泽终于又想起了贺欢。 他召来了斛律明月。 先是问了一遍诸军的新选拔做得如何,然后便提起了,想在军中办了一个“夜晚小课堂”,希望让每军都来听一节课,但是要看看有多少人感兴趣。 “属下这便去安排,”这是小事,斛律明月当然满口答应。 “另外,还有一件事,”萧君泽指了指旁边的一盏琉璃灯,“你去告诉贺欢,他如果想要求学,一但在我的阁楼看到这灯亮起,就可以来寻我。” 斛律明月看着那盏灯,一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怎么了?”萧君泽问。 “这不是约那桓轩的灯么?”斛律明月还是没忍住,“您、您都不换一盏么?” “那多浪费,”萧君泽还以为是什么事,摆摆手,“他们要是都看到了,就一起来呗。” 斛律明月突然心生怜悯,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在怜悯谁。
第176章 这可不兴啊 深秋,洛阳城。 繁华的北魏都城,虽然在半月之中,经历了先帝驾崩、司徒去世、皇帝失踪、天出异象等一长串让人目不暇接的大事,却依然平静如故。 诸部大臣按部就般上朝,先帝的葬仪也有条不紊地进行,先前的异像被和皇帝升仙联系起来,君泽就是南国之主的消息则用许多类似的流言混淆,让人只当是笑话听听就过去…… 这一切都归功于元勰这位贤王的威望和能力,虽然这半月时光他几乎是度日如年,每天都没睡上几个时辰,却也成功镇住了局势,最后更是不带护卫,只身出城,从襄阳王桓叔兴手中将元恪迎接回城。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日,重新任命了于烈之子于忠为禁军统领、长水校尉后,元恪从先前的惶恐担忧中恢复,这才将父亲葬入长陵之中,在与朝臣商议后,元勰已经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尊号,将元宏的尊号定为孝文皇帝,庙号定为“高祖”,这几乎是庙号中最高规格的美谥了。 不过其中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因为当时火烧的太大,冯诞和孝文帝根本就分不清楚,无奈之下,元恪也只能将两人同葬入长陵之中,成为北魏第一个与皇帝同寝的臣子。 但随后的事情,就让北魏朝廷有了轻微的不满,如果说元恪将自己母亲高氏晋为太后还是惯例的话,他随后又在一天之内,将自己外祖、外甥、大舅、二舅分别封为渤海公、平原公、澄城公,这样的爵位,就让朝臣普遍地担心又是一个外戚要在朝廷中冉冉升起了。 随后,元恪又按父亲的遗诏,让母后把关,让后宫中夫人以下的宫婢全部遣送回家。 如果这些都是小事的话,有一件事却让元勰和皇帝间生了一些不好——元勰觉得,冯诞对皇帝有救驾之功,当用善行仁德曰“元”,柔克有光曰“懿”,用“元懿”比较合适。 但元恪却觉得,用“元”就够了,用双谥没有必要,元勰见皇帝坚持,不由叹息一声,提醒陛下,雍州刺史君泽,毕竟也是冯诞义弟,要不问问他的意见? 元恪虽然觉得元勰这是在威胁他,但一想到那一夜凭虚御风,观山河之大,尝高处之寒,实在让他心惊,便也没有再坚持,同意了元勰给冯诞加的谥号。 但紧接着,元恪便以为陛下守灵为由,让元勰回家休息,朝中大事,便暂时由他的舅舅高显等人代理。 对此,元勰没有意见,他这些日子本就是在强撑,回府后便闭门谢客,连朋友都不见了。 …… 魏知善无聊地把正在修改的书卷放下,看着仿佛已经完成任务、无欲无求的元勰,不由问道:“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元勰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面前这位君泽的心腹之臣,轻叹道:“尊上不愿放你南归,你便一点也不担心么?” 他已经收到消息,君泽愿意以两座城池换回魏妃,但元恪知晓后,坚决不许。 “有什么好担心的,”魏知善不以为然,“元恪想,无非就是让看看他们家的病,可是论及医术,君泽才是能救他的人,有这筹码在,他岂会对我出手?” 若说有什么不对,那便是用来解剖的材料,最近不够了。 但问题不大,她这些见解剖的太多了,也是时候将自己最近所得整理成书,传授天下了。 元勰不由笑道:“你果然能与君泽成为知己,同样离经叛道,不将性命看得重些。” 提起君泽,魏知善不由抱怨:“别提了,上天这么好玩的事,他居然都不带我,回去必然找他麻烦,我早就知道他必有脱身之法,却没想到,这法子居然这么优秀,大意了。” 元勰轻声道:“唉,也不知他将来会如何应对我朝……” “你不必在我这套话,”魏知善哂道,“我对这些从不关心,也不和他讨论这些杂事,但有一点,我觉得你不用担心,他心善,看不得战争血腥,只要你人不动手,他应该是不会先动手。” 元勰摇头叹息:“说得轻巧,他可是占了雍州,此地离洛阳极近,陛下怕是昼夜不能安寝。” 魏知善笑道:“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若这贤王要是忧心朝局了,那位陛下怕是就要忧心你了。” 元勰久久不能答。 …… 洛阳城中,元恪与舅家、李光等臣子讨论许久,言谈之中都是该如何应对襄阳。 有人说应该起二十万大军,强攻雍州,有人说应该派人行刺,襄阳毕竟是北朝之地,只要君泽死了,其襄阳之部自散,有人说该收买斛律明月,让其背叛,投奔北朝…… 元恪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像父亲那样,起数十万大军,饮马长江,但是想法虽好,李光等汉臣却是强烈反对。 如今皇帝刚刚继位,国势不稳,贸然出兵,必然是下下之选择,尤其是如今马上就是冬天,如今要是征发大军,必然有大量士卒冻死在军中,还会影响春耕,最好先维持原状,等明年夏季之时,再征发大军,一举拿下襄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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