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愈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抽抽着一副要气晕过去的模样。 原本听到命令来捕蛇的下人一时也不知所措,恭敬的低着头在原地待命。 沈木鱼狗腿子般抿起笑容,“抓着它你费力,但是抓着我不会。” 凌砚行挑了挑眉,“哦?” 沈木鱼说,“因为我会自己走。” 他眨了眨那双小狗似的黑眸,颇为希冀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随后视线看向悬空被抓着的白蛇尾端。 凌砚行眸色暗了暗,视线扫过少年脖颈后面那块白的刺眼的皮肤,“还不会反咬本王一口。” 男人明嘲暗讽,沈木鱼也不恼。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都做好给靖王当儿子,啊不是,当兄弟的准备了,被嘲几句不足为患。 只是男人显然还记着仇,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他。 沈木鱼脑海中白蛇的求救已经媲美“改革春风吹满地”的弹幕了,整个脑仁都闹哄哄的。 他撅起嘴,嚷嚷道:“还是不要让它脏了你的手。” 凌砚行一顿,他倒也不至于亲手把这条蛇捏死。 掐着白蛇七寸的手指轻轻加了几分力气,那条僵直的蛇竟然吐出软绵绵的蛇信子晕死了过去。 装死? 凌砚行一时觉得新奇,然而手上却传来了一阵黏腻的感觉,贴着冷冰冰的蛇鳞,仿佛生成了一层薄膜隔在中间。 凌砚行逐渐蹙起了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沈木鱼说起来还有些羞赧,“因为它其实是一条白蛇。” 凌砚行:“……” 那张英俊凉薄的脸上出现了片刻怔愣,左眼皮陡然跳了跳。 他手上这条,是黑白相间的水蛇…… 沈木鱼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黑色的花纹是我用墨汁画上去的。” 凌砚行:“……” 沈木鱼:“可能还没干。” 凌砚行脸上出现一丝龟裂。 沈木鱼趁机双手捧起,接在白蛇的尾端下面,朝着靖王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抵着樱桃色的下唇,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凌砚行黑着脸把白蛇放下了。 只见那条黑白相间的蛇颈部的黑色淡了不少,灰不溜秋的宛如中年人秃了顶,一脱桎梏,顿时原地复活,“嗖”的一下钻进了少年红色的袖口中。 凌砚行强忍着狂跳不止的眼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知道的以为他是抓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挖煤了。 凌砚行彻底沉下了脸,抿了抿唇,大步离去。 沈木鱼跟着他的动作游移不定的直起身子,刚要迈出去步子猛然被一声呵斥声吓住。 “混账!” 沈阳愈一口气喘了过来,嗬哧嗬哧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指着沈木鱼,嗓子都破音了,“你什么时候在府里养这种东西了?!” 沈老夫人就怕蛇,沈府的花园围墙每日都有下人仔细检查,确保连一颗蛇蛋都不会有。 这逆子竟然敢公然养蛇,还企图纵宠行凶! 真是,真是气煞他了! 他真的是把这混账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为有个中书令的爹就能为所欲为了! 沈阳愈气火攻心,嗡嗡的耳鸣,沈木鱼一边躲着他爹,一边高声求饶,“爹,您就当它是条狗呗!” “你还敢强词夺理!”沈阳愈追了几步,但是常年伏案办公的身体哪里追得上正值少年的沈木鱼,气的昏了头脱了鞋子扔过去也被他大胆的避开。 “追!快抓住少爷!我今天要打断他的腿!” 沈木鱼一听这可不得了,溜的飞快。 三两下从草丛里蹦过,爬上假山直接跳过了人工造出来的溪流,还有闲空回头看一眼追赶自己的下人和气的脸涨成猪肝色的老爹。 “您答应不打我我才不跑!” 沈木鱼冲他爹比了个心,笑嘻嘻的倒退了两步要跑,不料额头“嘭”的撞上了一堵肉墙,撞得他眼冒金星。 头顶传来一道磁性冷艳的成年男性的嗓音,带着熟悉的嘲讽,“自投罗网?” 白蛇浑身都炸鳞了,下意识绞紧了宿主的手腕。 沈木鱼却从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中莫名品出了几分杀气,气势一下子矮了下去,一噎,小媳妇似的低着头替靖王把被他撞皱的布料展平。 自觉的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想了想,又跨进了一步,对现在这样半步之遥的距离心满意足。 超越陌生人的距离,迈进好朋友的范围。 很好沈木鱼,把酒言欢还会远吗? 他看了一眼从桥上匆匆赶过来的沈阳愈,叹了口气:“是在劫难逃。” “混账,你给我站住!”沈阳愈威胁恐吓。 凌砚行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睨了这小孩一眼,高看了他一眼,“不跑?” 沈木鱼同他视线对上,深深的看了一眼凌砚行,“嗖”的躲到了他身后,摇摇头,“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我现在跑不动了。” 沈阳愈已经过了桥,正一脚深一脚浅的带着一大帮子家丁跑过来。 沈木鱼虽然头皮发麻,毕竟发威的沈老头是真的会动手打他,他现在屁股上那条藤鞭还红着呢。 但他还是想当回赌徒,赌虎毒不食子,他爹舍不得打死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靖王难见,他在靖王府蹲了半个多月,别说靖王了,就连靖王府的狗都没见到过一次! 当然靖王府可能没养狗。 但他就是只见过靖王府门口的侍卫,并且已经一回生二回熟,发展到能见面寒暄的情谊了也没见过靖王的一根头发丝。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拿下凌砚行,就是趁现在! 凌砚行好整以暇的靠着边上的假山假寐,等着看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 沈木鱼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他问一声自己为什么,准备好的台词用不上,俊俏的小脸郁闷的皱了起来。 他厚着脸皮自己凑过去,“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忽然跑不动?” 上一秒他还像无限精力的峨眉山猴子从那蹿了过来,他就一点都不好奇的吗? 还有没有炎黄子孙骨子里带着的一丁点爱看热闹的血脉了! 沈木鱼两只黝黑的眼睛像黑葡萄似的,仿佛写了“快问我快问我”,整个人仰起头看着凌砚行,像只眼巴巴等着投喂的小狗。 凌砚行压下心中的好奇,神色淡淡。 沈木鱼:“……” 你问啊,你倒是问啊! 不问他接下去怎么说呀。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这场轰轰烈烈的友情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负重前行。 沈木鱼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眸闪了闪,一副“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的目光抬头看着靖王,无意识叼住了下唇用齿贝轻轻碾磨。 委屈死了。 跟没人要的奶狗似的。 凌砚行挑眉,被沾了一手的墨汁的郁躁情绪稍稍散了些。 沈家的家风不好,风水倒是不错,养出来的小孩长得倒是水灵。 沈木鱼幽怨的盯着他看了好久,对方明明刚才还露出一点兴趣,竟然还能真的忍住吃瓜的本能,不由得有点敬佩。 沈木鱼也没打算吊他胃口,自言自语:“没关系,我来告诉你。” 凌砚行那股不好的预感又升起来了,不等他说不必,沈木鱼已经学会了抢答,“因为我遇到了我的全世界。” 凌砚行,“……” 沈木鱼羞涩比心,“而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凌砚行:“…………” 沈阳愈追过来,就听到了自己儿子对靖王表明心意,一股热气直冲大脑,直接将他体内的魂魄挤出了两窍,眼睛一瞪晕了过去。 “老爷!” 下人纷纷乱成了一锅粥,手忙脚乱的围了上来,将一口气没提上来的沈阳愈合力抬了下去。 沈木鱼没想到自己的满门抄斩爹这么不经吓,也是微微惊讶。 也不知道他爹在原著里是怎么有胆子放着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不去巴结,非要和傀儡皇帝联合搞事,还搞砸了的。 沈阳愈气撅的那一刹那确实把沈木鱼都吓了一跳,但冷静下来沈木鱼丝毫不担心他爹的病况,毕竟他爹还没搞事,这条命不会轻易被他气死。 父债子偿,父僚子请,他一定替他爹好好招待他未来的好哥们。 沈木鱼敛眉,略加思索,想通了之后没心没肺的咧着嘴回头,直勾勾看着靖王,激动的搓了搓手心,“既然父亲不甚脚力,那就由我代为招待。” 嘿嘿。 来吧靖王。 凌砚行还没从那句让人感到生理不适的恶心句子中回过神,矜贵的面孔笼罩了一层冷艳疏离之色,整个人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邸,比画中仙竟还要更盛几分。 “想得倒美。”凌砚行微微低头,深邃的眼底蓦然倒映出一个少年的影子,唇角露出一丝讥笑。 “干嘛呀。”沈木鱼说,“只要你需要,我白天黑夜都有空,东南西北都顺路,做什么都干劲十足。” 说罢,像是觉得光是嘴上说说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热情似火,真诚的露出一个毫无杂质的笑容,一副整齐干净的白牙闪了凌砚行一脸。 仔细看,那双冲他一个劲眨眼的清澈干净的黑眸中依旧没有半点算计,反而带着些许清澈的愚蠢。 凌砚行太阳穴一跳,对沈家小公子的印象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人傻,钱多,有病。 对于对自己并无恶意的人,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傻孩子,凌砚行倒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一般计较。 鼻间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扬唇道,“沈大人这些年确实辛苦。” 沈木鱼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接:“谁说不是呢,年纪轻轻就秃了顶。” 忙着要和傀儡皇帝牵上线,本就不茂密的脑袋瓜都秃了,每天早上都得让丫鬟用他娘的眉黛把那一块涂黑才出门呢。 说多了都是泪啊。 沈木鱼毫不犹豫的卖父求荣,看了一眼靖王茂密柔顺的墨发,被他的英俊晃了神,笑的有些荡漾,“不像王爷青丝如瀑,千丝万缕都是我想你的载体,有我在更不怕掉没了,因为我会一直想你。” 逆着光,少年略显拘谨的站着,因为高大的男人不得不微微抬起头,露出一截漂亮的脖颈。 夕阳的余晖恰巧的映在了他逐渐泛红的耳朵上,藏在靴子里的脚趾骤然羞耻的拧了起来。 发明土味情话的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吧! 作者有话说: 沈木鱼骄傲脸:我可真他娘是个天才!
第4章 从马屁精里脱颖而出 凌砚行抽了抽嘴角,“医术这么了得,不如本王替你昭告天下。” 沈木鱼谦虚的低下头,摆了摆手:“哪有,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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