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宜此刻仍旧站在晏玄的身边,自然也听到了别人的议论,他摸了下额头上的汗,担忧地看着晏玄:“晏太师叔祖,你没事吗?” 晏玄正看着评委席上,听到他这话,转头疑惑道:“我有什么事?” 见晏玄真的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卓宜安慰人的话,顿时堵在了嘴里。 龙虎山那边的弟子冷哼一声,“卓师弟,我劝你还是回来得好,省得因为这个人,被其他门派的师兄弟给排斥得哭鼻子。” 卓宜闻言咬了咬唇,“晏太师叔祖那么厉害,他得十分怎么了。其他评委给他打的问号,才是有问题!” 那位龙虎山的师兄嗤之以鼻,“冥顽不灵,你就等着吧。” 晏玄倒是没注意卓宜他们的对话,大屏幕上他的成绩后面还是一串问号,评委席上秦掌门正在舌战群雄,但却并没有占得上风。 晏玄心里默数十个数,随后直接大跨步上了评委席。 “行了,你们到底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下班休息了?” “我不同意,他的科仪水平我是一点都没看到,他得零分不是应该的吗——” 晏玄与一名评委同时开口。 那人转头见晏玄上来,明显一愣,随后皱着眉头呵斥,“你回到论道台去!” 晏玄却没动,他单手敲了敲评委们面前的长桌,漫不经心道:“你们到底要研究到什么时候?” 秦掌门见晏玄上来,“太师祖,他们给你打了零分,我正在努力让他们改分。” 其他人:“???” 你这告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你为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要求我们改分啊? 晏玄听后明白了,他成绩后的那些问号,应该是双方谁也不肯让步导致的。 他敲了敲桌子,直视刚刚呵斥他回论道台的那名评委,“请问这位道长,斋醮都有哪些仪式?” 那人被晏玄一看,不自觉地答道:“建坛、设置祭品、诵经拜忏、踏罡步斗、掐诀念咒……” 晏玄继续问道:“那这些科仪的目的是什么?” 另有人皱眉,“自然是祈福、消灾、除恶,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们此次选择是身体抱恙的香客,为他们举行斋醮祈福消灾。那我一开始就发现了对方是个骗子,难道还要给一个骗子祈福消灾吗? 是我不愿意进行斋醮吗?明明就是你们选人有问题,为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 这事追根究底不应该是你们选人的问题吗?” 龙虎山的四位评委加上张天师:“???” 你这是要把锅甩到我们身上? 秦掌门赶紧道:“我们玄门大比,真的是比的斋醮科仪是否标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任何一个玄门弟子都可以做得很标准。为什么我们只选了这五百位呢?” 不说别的,单是龙虎山的普通弟子就不止五百人。但是此次玄门大比,玄门各派选出来的弟子,总共才五百人。 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玄门大比,选的都是有玄学天赋,于玄学一途上至少开了窍的弟子。 秦掌门继续道: “太师祖能够一见面,就从面相上看出对方并没有生重病,不更能说明他于玄学上的造诣吗? 我倒是很想问问诸位,当年前辈们定下的玄门大比,到底是比玄学,还是比谁做斋醮科仪更标准?” 秦掌门一搬出玄门大比的初衷,其他人齐齐哑了声。 见他们不说话,晏玄又敲了敲桌子,“行啦,快点宣布成绩,然后可以休息啦。” 张天师这才施施然开口: “秦掌门所言有理,我们现在越来越注重形式,倒是忘了当初前辈们的初衷。 玄学式微,玄门大比是选出玄门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同时也能鞭笞一下年轻弟子,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们这次是给晏道友的分打得太低了。” 张天师开了口,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再坚持,于是晏玄名字后面的那些问号,全部变成了十分。 晏玄的分数被改了后,就成为了全场最高分,唯一一个满分。 那样其他人那五个一分,就显得很是刺眼了。 有人对秦掌门说道:“既然晏玄的分数改了,那其他人那个一分是不是也应该改一下?” “就是啊,晏玄是因为看出了那个香客有问题,所以没有做科仪,但是其他人的香客又没有问题,他们认认真真完成了,不能给打一分吧?这不公平。” 秦掌门低头,考虑是不是也给其他人面子,将分数给改了,打个九分。反正太师祖已经是第一了。 第二名是355还是315,也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在秦掌门开口前,晏玄又说话了,“他们的香客没有问题吗?你们是不是没有仔细看?” 其他人均是一愣。 怎么还有别人有问题? “我随便扫了两眼,旁边龙虎山弟子们那十几个香客都很健康呀。对了,我一直想问来着,你们真的找的都是身体不健康的香客吗?” 龙虎山负责主持的张道长立即反驳:“不可能。这些香客我们都是派专人查验的,每个香客都有医院开具的病例证明。” “这样啊,那看来你们——”晏玄拖长音调,扫了一下龙虎山众人。 龙虎山的几位评委被他看得眉头紧皱,直觉晏玄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 晏玄不紧不慢把后半句补完,“龙虎山有人中饱私囊啊。”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了龙虎山的张道长,张道长脸色涨红,他还想反驳,却被张天师直接打断,“远道,你去查查是谁负责的,是必给大家一个交代。” 张天师看得很明白,晏玄既然能一眼看出,自己负责的那名香客有问题,那说其他十几名香客同样有问题,应该就不是信口雌黄。 现在事情被晏玄捅破,他们继续争辩,只会让龙虎山更加没脸。而且其他人听了晏玄的话,肯定也要怀疑龙虎山此次玄门大比的公正性。 不如直接将问题摆出来,至少态度上不让人挑出错来。 这个事情,必须要有人负责。 张道长见自己父亲发了话,赶紧低头应下,去将负责香客资料查验的那名道长给带了过来。 那名道长在听到无极山的一位选手,直接叫破了香客身份时,就慌了神,但是看斋醮仪式正常举行,两个小时都没再有其他情况发生,就以为自己没事了。 没想到第一轮比试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自己被张道长给叫到了众人面前。 那名道长想问喊自己过来到底是什么事,但是看到张道长阴沉的脸,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等他忐忑不安地站在三十六位评委面前的时候,张天师突然将麦克风打开,问道:“此次参加祈福斋醮的五百位香客,你都认真核验了吗?他们的资料都是真实的吗?” 张天师的话传遍了整个论道台,众选手都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那道长心头一跳,结结巴巴道:“都、都是真实的,我都一一核对的,绝对没有问题。” 张道长见他如此,脸色更加阴沉了,虽然对方没有直接承认,但是他那个心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晏玄看热闹不怕事大地提议,“我觉得龙虎山财大气粗,给这些香客安排一下全身体检,应该也不是多大个事,还能体现龙虎山的人文关怀。” 晏玄这个提议一出,那道长顿时脸色煞白,又见张天师点了下头,像是要同意给那些香客安排体检,那道长直接慌了。 “不不不,我说错了,他们有问题。”然而他说完后,又赶紧改口,“不对不对,我……” 见他这般颠三倒四,张道长心沉了下去,他呵斥道:“殷志明,你还不说实话吗?是打算等我们查出来,逐你出龙虎山吗?” 叫殷志明的道长额角的汗都滴了下来,他脸色灰败,只能实话实说。 原来这次的五百位香客身体都很健康。 他们听说这次的自愿者,将由整个玄学界最有天赋的五百位天师,为其祈福消灾,于是纷纷动了心思。 虽然他们现在身体很健康,但是祈福消灾这种事,又不是非得重病缠身了才可以。说不定得到祈福之后,事业还能更上一层楼。 于是这些人纷纷给负责查验资料的殷道长送了礼。 殷志明一开始,只是给跟自己关系不错的香客开了后门,后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面对那么多钱财,他到底还是心动了。 最后这五百位香客,全部都是塞了钱进来的。 得到这样的答案,全体哗然。 龙虎山众人,不管是场外的道长,还是场上的参赛选手,全都脸色阴沉。 这次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谁能想到十年一次的玄门大比,龙虎山更是二十年一次才能作为东道主,居然在比试的第一天,就爆出了这样的丑闻。 遇到这种事,其他门派的道长,也很尴尬。 只有晏玄丝毫没受影响,他从旁边捞过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后问道:“既然查清楚了,那就赶紧宣布比赛结果吧。” 这次再也没有人,要秦掌门他们改那个一分了。 甚至于他们得将那些十分,全部改成一分。 看着清一色的三十六分,以及从排行榜最底端,一路冲上榜一,唯一的一名满分,所有选手都震惊了。 玄门大比,第一次出现收贿。 玄门大比,第一次出现集体改成绩。 玄门大比,第一次出现从第500名,逆袭到第一。 选手们顿时议论纷纷,不满自己现在的成绩,被张天师压了下来。 “这次是我们龙虎山的失职。至于成绩的改动,是因为全场只有晏玄一位选手,看出了十多位香客有问题。 我们虽然是是祈福斋醮的比试,但是考的并不仅仅是你们的科仪是否规范。希望诸位能够记住我们玄门大比的初衷……” 张天师冠冕堂皇说了一大堆,底下的选手纷纷低下了头,对自己没能看出问题感到惭愧。 只有晏玄撇了撇嘴,倒是挺会避重就轻。 晏玄回到人群中,又听张天师总结勉励了几句。 第一天的比试,终于告一段落。 一宣布比试正式结束,众选手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仪态,全都瘫在了地上。 卓宜瘫在地上还不忘夸晏玄。 “晏太师叔祖,你真的好厉害,你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来他们有问题的? 唉,要是借助解字,或者六爻,说不定我还能看出来点什么。但是单纯这样看,我是真的不行啊,掌门这不是为难我嘛。” 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 在场的参赛选手们,一部分人羡慕晏玄的实力,但还有一部分则是妒忌或是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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