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只能先将人押着,先去整理案件的卷宗。 宁弋查得清楚,但是做得糙,不合规矩。 而这一搁置,就出了事。 有个世家子弟在诏狱中,死了。 被人下毒谋害。 顾爻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眉头一挑,脑子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叹了口气。 百里微生,还是太嫩了,需要练一练啊。 步韶栾看着下方熟悉的人,原本落在百里微生身上的目光转回顾爻身上。 百里微生跪在下首请罪,“陛下,此事是微臣之责,微臣愿一力承担。” 顾爻脸上倒是不动声色。 他可不能着急,毕竟百里微生明面上可是敌对阉党的。 步韶栾没有等来顾爻的半分反应,有些遗憾,他还想借着这件事发作一下,晚上讨点好处呢。 他轻啧一声,还是做出了惩罚。 “百里大人这段时日就先在家休息吧。” 不算重,也不算轻。 百里微生闭了闭眼,他知道,这已经是陛下开恩的结果。 他取下头上乌纱帽,叩首,接受了停职的惩处。 而那个死了孩子的严家家主,正言辞激烈地控诉诏狱刑罚过重。 有了出头鸟,其余的世家也都有了理由要求放了自家子弟。 顾爻听着这吵闹的声音,只觉得烦人。 看着那些慷慨激昂的人,就像是在看着跳梁小丑。 这些平日里人模狗样的世家子弟,都是家中嫡子,自家那些个腌臜事,知道得是一清二楚。 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顾爻自然不会放过。 深宫中的生存之道,对待敌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他听了一溜世家对于诏狱的不满,抬手抖了抖袖子,朗声打断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家主们激昂的言辞。 “陛下,既然刑部审不出来,不如就交由东厂来审。”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刚刚还在据理力争想要把自家孩子捞出来的那些老头,全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再说不出半个字。 冯阁老不在,他们本就群龙无首。 如今顾爻此言一出,他们顿了一会,齐声反对。 笑话,谁人不知道东厂那些阉狗心狠手辣。 要是由东厂来审,他们家的孩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有些着急上火的,甚至已经将矛头对准了顾爻。 “阉狗。” “奸臣。” “乱臣贼子。” 他们急于想给顾爻打上各种标签。 顾爻听着这些或指责,或谩骂的话,唇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半分。 朝堂上的都是些文人,骂人,翻来覆去也就那些词。 再难听的话顾爻都听过不少,现在这些对于他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他不放在心上,可不代表他不记仇。 他扫视着这群世家家主,扬起一个嘲讽的笑,转头看向那第一位的人。 “李大人,我记得,你的二儿子,前几日是不是去青楼了,前些日子的春风楼好像是死了一个清倌,说是自杀,我倒是对此事有些存疑啊。” 被顾爻点到的面面色铁青,瞬间噤声。 “还有张大人,陈大人,赵大人,前几日江南的地方官入京述职,好像特意去了你们三位的府上拜访吧。” 顾爻瞥着这一群色厉内荏的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 顾爻看着安静如鸡的众人,表示十分满意。 步韶栾本来看着那些老头言语攻击顾爻,是十分气愤的,可转眼间,顾爻就将他们给怼得哑口无言。 看着舌战群儒,直接拿捏住那些世家七寸的顾爻,步韶栾松开了袖中攥紧的拳头。 “陛下,既然满朝文武皆无异议,臣自请此案交由东厂侦办,望陛下准许。” 嘴上说着“望陛下准许”,这不带询问的语气也没给他半分拒绝的权利啊。 步韶栾微微叹了口气,但是面子工程还是要装一装的。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沈掌印处理了。” 顾爻脸上笑意不变,应了下来。 而他身后那群人,面色灰败。 步韶栾本还想借着这件事讨点好处,可下了早朝,连沈徇棠的影子都没见着。 等到他想起来赶去若棠院,却也扑了个空。 沈徇棠穿着那一身的官服,直接就带着人去了诏狱。 没抓到人的步韶栾,心情很不好。 看到步韶栾阴沉的面色,转身就要往诏狱去的架势。 沈慎为想起诏狱中那浓重的血腥气和遍地的哀嚎声,他觉得自家师父应该是不想让陛下看见那些腌臜东西的。 从自家师父将这位从冷宫中接出来开始,就很少亲手碰这些东西了。 就算是偶尔亲自审了人,也要在宫外府中洗了澡,熏了香,确定身上没有血腥气了才会回宫。 看着大步离开的少年,他斟酌着开口劝道,“陛下,掌印应该也是不想让您看到那些个脏东西的,您就在院里等着他回来吧。” 步韶栾闻言顿住脚步,转身看着沈慎为,带着一丝不确信,“真的吗?” 沈慎为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少年说了。 原本面色阴沉的少年听着沈慎为的话,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他抬脚往若棠院方向走。 明明脸上都笑意怎样都控制不住,嘴上还要嘴硬嘟囔着,“朕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他这般费心保护吗。” 嘴上虽然嫌弃着,却还是选择乖乖地在若棠院里等着顾爻回来。
第208章 背德忘恩43 百里微生被顾爻带着来到诏狱的时候,东厂的下属已经将东西都给准备好了。 看着烛火微光中那墙上洗不掉的血迹,百里微生心中有些发怵。 顾爻从院中走得急,现在嘴里还是那股子苦涩的药味。 苦得他舌根都在发麻。 以至于顾爻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差了。 看着面前被随机挑选出来的幸运观众,顾爻扬起一个和善亲切的微笑,慢悠悠地坐上椅子。 “李公子,你是自己先说了呢,还是让我动手呢?” 那被顾爻称作李公子的人撇过头,不做言语。 顾爻毫不意外,这些人大多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八成现在还指望着自家老爹能将他们捞出去呢。 毕竟,之前数次,都是如此。 想起案卷上那一个个人名,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顾爻就感觉胸口一阵沉闷。 他摆摆手,让下属用刑。 重刑之下可能会屈打成招,但那是针对存疑的案子。 顾爻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这些人渣,自是不必手下留情。 百里微生被顾爻派人摁在身侧的板凳上。 这是顾爻第一次撕开和善的面具,将一切的恶心脏污展现在这位已经入朝四年多的状元郎面前。 顾爻平日里讲究得是一个慢工出细活,他喜欢拿那些个刑具,从轻到重,一点一点撬开他们的嘴。 再硬的嘴,都会忍不住发出呻吟。 慢慢磨,熬不住了,自然也就听话了。 而今天,不仅是要审人,更重要的是要“杀鸡儆猴”。 杀面前的这只“鸡”,给那些还在监牢中的“猴”看看。 顺带还能给百里微生上一课。 他从前最喜欢百里微生这初入官场的澄澈,觉得他护一护,初生的牛犊成长的路能更平顺些。 可是今天这事在顾爻看起来,就是他有些护过头了。 百里微生从前经历的事情都太过温和了。 既然在六部之中选择了刑部,这些腌臜东西就是他必须要面对的。 和宁弋比起来,这性子还是有些软和了。 顾爻出神,面前下属就已经给人上了重刑。 既然要给百里微生上一课,那自然就要从最惨烈的开始。 至于这位李公子的死活,不好意思,不在顾爻的考虑范围内。 晃荡的阴森烛火中,惨叫声,呻吟声,求饶声回荡在整个诏狱。 血流了满地,浓重的血腥气充斥在诏狱中,让本就陈腐的气息中,添上了一丝让人作呕的味道。 没被抽中的那群幸运儿,刚刚还能大言不惭威胁顾爻,此刻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再发不出半分声音, 百里微生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般惨无人道的审讯。 血腥气夹杂着尿骚味,与诏狱多年沉积的陈腐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百里微生坐立不安,想要起身避一避,却被东厂的人轻飘飘按住。 顾爻侧头看着他,见人脸色发白,嗤笑一声。 青年眼神一厉,嘲讽道:“百里微生,你若是胜任不了刑部尚书,那就去请陛下调任。” 面色发白的青年僵硬转头,看着面带嘲讽的青年,心中涌上一股气,安静坐了回去,摇了摇头,“掌印,下官无事。” 看着紧抿着唇面色惨白的人,顾爻不置可否,转头继续看着面前的审讯。 相较于顾爻之前的审讯来说,今日的审讯已经算是极为迅速的。 审完这位李公子,顾爻还顺带审了一个东厂的叛徒。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场心理上漫长的酷刑。 薄薄的口供就是一张纸,呈到顾爻面前时还带血,手印是磋磨得不成样的指头按下去的,还带糜烂破碎的皮肉。 百里微生扫了眼那份口供,头皮有些发麻,脑子里还是顾爻在诏狱中的模样。 诏狱里阴森森的,晃荡的烛光落在青年昳丽的面容上。 顾爻穿着一身朱红衣裳坐在椅子上,艳得像是催人命的彼岸花,一只手搭在扶手,指尖轻点着,干净的靴尖也是一点一点轻晃着,神态懒散又轻慢,甚至带着些慵懒。 像是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无聊的神态。 底下是犯人,嘴硬的那个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皮肉腐烂还带焦臭味儿,肚子都烂了,拿烧红的烙铁烫了皮肉,再拿铁网细细刮过,像是磨肉馅一般,慢悠悠的,精细得不像话。 可那底下的人早已经是肥脂浓血,红红白白的流了满地,腥味骚味混着陈腐的气息成了让人作呕的气息。 青年却仍然能气定神闲带着笑,神色分毫未变。 顾爻拿着两份口供,施施然起身,脸上的笑都没有变动半分,甚至还能从袖中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看起来心情颇好。 连来协助调查的锦衣卫指挥使吴漾都对这般手段感到胆寒,眼见着他终于要走了,狠狠松了口气。 谁知顾爻又偏过头,“咔嚓”一声,将嘴里的糖给咬碎了,笑盈盈地来上一句:“吴大人,今日辛苦了。” 指挥使听到着清脆的一声,整个人身子一僵,看着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眸子,觉得那咬的不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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