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痛快,嘉驹,早知道出来能这么开心,我应该出事后马上带你出来了。” 李逊本是无心的话,却让沈嘉驹想起他是因何出来旅行的,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突兀的曲良也不禁侧目看他们。 “额,不是……”李逊懊恼跺脚。 “没事。”沈嘉驹复又扬起笑脸,“她看到我开心,应该也会开心吧。” 曲良身形顿住,明显带着疑问,却没有追问,沈嘉驹迎上他的目光,主动开口,“我妈去世了。” 就像最初曲良没有隐瞒他母亲的病,沈嘉驹也没有隐瞒他母亲的死。 曲良的脸隐没在黑色里,一闪而过的车光打在他脸上,留下震惊和心疼的痕迹。 沈嘉驹继续笑着,一左一右拍打着李逊和曲良的肩膀,“走喽,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夹在两人之间,刚巧两边高中间低,形成非常对称稳定的三人行。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好朋友。 一时间,沈嘉驹竟然起了心思比较这两人谁在他心中份量更重。 “我们要是能多待几天就好了。”李逊叹气。 “可以啊。”曲良接话,“不是暑假嘛,留在这里打份零工,开学了再回去也不迟,这里有很多大学生暑假工,包括群演也有很多。” “真的啊?”李逊激动跳脚,“嘉驹,我们干脆留在这吧?” “我是可以,可,你可以吗?” “额,我……”李逊皱眉,他可真是说不准,“我明天给我爸妈好好打电话说一下,嘿嘿。” 然而,第三天,第四天,在李逊万般努力之下,他的父母还是没能同意让他留在萦滨。 尚未真正脱离父母供养的孩子,是没有勇气反抗的。 李逊按照计划好的行程,独自返回奈阳了。 是的,沈嘉驹留下了。 原本,李逊自己提出的建议自己做不到是很愧疚的,可是他又不忍心丢下沈嘉驹在这里,又厚着脸皮让他和他一起回去,沈嘉驹犹豫了很久,拒绝了他。 为什么选择留下,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当李逊询问他留下来的时候,他回答可以,看到曲良眼底迸发的喜悦吧。 浅灰色的眸子闪烁着,丝毫不在意别人发现,赤裸裸地盯着沈嘉驹。 沈嘉驹想,两年的时间,一个人的眼神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还是说,他以前从没有发现曲良的眼神曾包含了这么多东西? 沈嘉驹不仅留下了,还和曲良住在了一起。 曲良租的房子在顶楼,有一个近十平的天台,天台上有把大大的遮阳伞,几乎覆盖了整个天台,剩下的地方摆放了很多杂物。 房子在天台左侧,爬上七层的楼梯,看到天台,还没有进屋的时候,沈嘉驹就想到了曲良在奈阳的家。 进屋之后,果然看到了一地狼藉,零碎的包装纸和衣服堆积在客厅沙发上,还有墙角一摞一米高的书本和CD,歪歪扭扭的,好像只要抽走一个,剩下的一定会倾覆。 “进来吧。”曲良没有尴尬,也不掩饰自己,仿佛一切都是正常的。 沈嘉驹弯起嘴角,笑着接受了。 房子是个小两居室,厨房和卫生间都不大,好在空调,热水器,煤气灶都有,生活虽不至于舒适,生存倒也够的。 曲良说特意把向南的卧室给他腾出来,之前是他自己在住的,他暂时搬到之前合租的室友房间。 “那间卧室空了多久了?没再找人合租吗?”稍微收拾着自己物品,沈嘉驹开口问。 “刚巧,他刚搬走。” “哦?为什么搬走了?” “混不下去,回老家了。” “哦……” “他是正经影视学院毕业的,按他说的,他成绩一般,资质一般,长相一般,但是他愿意努力,愿意比别人付出更多,也愿意从低处做起,所以他选择从群演做起,可是3年了,他还是个群演。” 所以坚持不下去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你以为你已经比别人做得更多,总该有所回报了,其实,你甚至是还未达到别人尚未努力达到的高度。 “这是什么?”沈嘉驹收拾床铺的时候,翻出一本杂志,封面裸露的女郎已经显示出它是什么,沈嘉驹却在问出之后才发觉,尴尬地拿着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呃……这是之前舍友的……”曲良上前,抽走杂志,自然地拿在手里,“你继续收拾吧。” 这东西出现在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屋里非常正常,沈嘉驹不该觉得尴尬的,可是,他这个时候兀自纳闷起来,他怎么就没有看过这些东西呢? 甚至,片他都没看过。 他不由得皱眉,脸色非常不好看。 “怎么了?”曲良发现了他的异常。 “那个……我没看过……”不知怎么,他竟然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 “你想看?” 这让人怎么回答? 沈嘉驹又开始尴尬,“你先出去吧。” 曲良竟然笑了,不过,那杂志他还是没有留下,轻快地转身出门了。 沈嘉驹一阵懊恼,真是丢人。
第32章 【进组】 沈嘉驹虽然遗传了王盼春的懒,但也遗传了她的干净。 住进曲良的房子之后,他开启了漫长的打扫卫生之路。 他跟王盼春一样,做卫生非常慢,却又一丝不苟。 恰巧前两天曲良有活回不来,在他熬了一个通宵和两个白天终于回家之后,看到家里的变化,震惊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沈嘉驹看他眼睛都是红血丝,身上的灰尘土屑也很明显,看来他的工作挺不容易。 为了缓解曲良的疲惫,沈嘉驹热情上前迎接,拿出摆放整齐的拖鞋,就差亲自为他换上了,“曲先生,欢迎回家。” 距离靠近之后,他发现曲良的眼睛更红了。 他的声音嘶哑,“沈嘉驹,你……都是你做的?” “当然喽。”沈嘉驹又为他倒上一杯温开水,“先喝口水。” 曲良的手颤抖着抬起,还未碰到水杯。 沈嘉驹哎呀一声,起身,“你先去洗手。” 曲良脚步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手间。 沈嘉驹想的是,他白住在曲良这里,反正无事,帮忙打扫卫生该是合情合理的。 可他不知道,这件事对曲良的震动有多大。 他躲在洗手间里,深深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此番好多次,才将心底的澎湃压下去一些。 从小到大,进门换鞋,洗手,喝晾好的温开水,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事,在他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发生过。 他从有记忆开始,生活中就只有母亲一个人。 周娴是在农村长大的,生活习性本就简单野蛮,她又是一个人拉扯曲良,更是没有时间注重细节。 曲良很长时间以来,都以为家就该是他和周娴那样的。 结果,在看到电视剧里一家三口幸福之家之后,他才知道不是。 可是他又说不出来自己的家哪里不对,他的妈妈周娴,是个将所有情绪外露的一个人,哪怕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爱他毋庸置疑,可她的爱,带着山野间的粗犷,汹涌奔腾着向他袭来,他被迫接收着一切,以为这就是一切。 “曲良,好了吗?”沈嘉驹喊他,“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饭呢,咱一起出去吃呗?” 晚上九点钟,已经很晚了,曲良在外边随便对付了点,忙到晕头转向,竟然忘了沈嘉驹吃没吃饭。 曲良最后一次深呼吸,推门出来,沈嘉驹正笑着望他,“我请你!” “走吧。” 刚出门,沈嘉驹打开手机手电筒,蹦跳着跳到天台上,“你看,你快看,怎么样?” 天台上原本杂乱的东西不见了,边缘摆了几盆绿箩和仙人掌,伞下摆了两张靠椅,还贴心地放了靠背。 沈嘉驹拿着手机来回晃,光线忽而闪过眼睛,忽而闪过心间。 曲良似乎是被光线得的不舒服了,上前抓住沈嘉驹的手腕,光线瞬间停止,手机向下,照着地板,反射出悠悠的微光。 “沈嘉驹……”曲良的声音近在耳边。 沈嘉驹刚才被光刺到眼睛,现在眼前还有白光在闪,看不清曲良的脸。 曲良的声音落地之后,他还听到了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近。 是自己的吗? 沈嘉驹伸出另一只没有被钳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刚放上去瞬间,这只手也被曲良握住了。 沈嘉驹惊得睁大眼,可他还是看不清曲良的脸。 “你……” 沈嘉驹突然屏住呼吸,唇上好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划过,特别短暂,短暂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黑影,近在眼前。 “走吧。”直到曲良开口说话,沈嘉驹终于看清他的脸,一切才恢复正常。 “额,好,走,走……”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多,沈嘉驹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 还控制不住回想天台上那个柔软的触碰,究竟是不是错觉。 “哎呀,烦。”沈嘉驹起身,烦躁地揉着头发,这张床上好像也有湿润的青草的味道,可这明明是室内啊,怎么还有这样的味道呢。 沈嘉驹有理由怀疑自己不仅触觉出了问题,连嗅觉也出了问题。 “沈嘉驹?你睡了吗?”曲良在门外礼貌问道。 沈嘉驹一下子蒙头倒在床上,又一下子起身去开门,装作哈欠连天的样子,“啊?怎么了?” “我看你好像没睡。”曲良捅破他,“这房子隔音不好。” “呃,呵呵……”沈嘉驹倚靠在门板上,撇嘴,“你就特意看我为什么没睡的?” “不是……刚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嘉驹让开门,“那你进来说。” 屋里不大,仅有的椅子被他拿出到天台上了,竟是没有可以入座的地方。 曲良顿住,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从没有去过别人家做客,从没有去过别人的屋子,这间原本是他的屋子,现在也已经不是他的,他看着比原来干净很多的床铺,怔怔地不敢去坐。 “坐啊。”沈嘉驹去拉他,似是看出他的犹豫,“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是你家,我是闯入者,你不用在意我。” “嗯,我刚好想说,你想不想跟我去工作。”曲良依旧没有坐下,而是直接站在那里说,“我会支付你工资,签劳动合同也可以,你干多久就签多久。” “你现在是领导吗?你说要我就可以拍板子要我?” “不是领导,只不过这一行比较特殊,不管是个什么职位都有助理,助理还有助理,短期工也多,没人在意助理的助理是谁,能用就行。” “成啊,我愿意。”沈嘉驹紧接着问,“这样我们是不是全天24小时都在一起了?你不会烦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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