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要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啊。” 辛染听得懂‘快乐’这个词语,非常配合地眉眼弯弯,冲她笑了起来。 等喂完辛染吃完小点心,女仆们拿湿巾给他擦了擦手,那位女仆还是忍不住叮嘱他, “霍少爷结婚就要离开你了,所以小少爷要快快长大哦。” 刚吃完小甜点的孩子,愣住了,他抿起嘴唇,眼中水光晃荡,‘离开’这个词他听懂了。 “不要……” 他委屈地直掉泪水,眼泪不停地滚下来。 另一位女仆急得打那位多嘴的女仆,“该死的,叫你多嘴,平白惹小少爷哭了。” “本来就是,霍少爷结婚了,怎么可能永远照顾我们小少爷!” 那个女仆提到这件事,非常愤愤不平。 但见着一个劲流泪的小少爷,她也顾不得再争辩,连忙去找那只小熊玩偶,想要用小熊安抚住小少爷。 辛染却趁两位女仆争执时,一个人直接跑出了门外。 以前他出别墅,向来是有人在旁边陪着的,但这次却独自一人跑了出去。 两道身影,走在那条通往外门的路上,左边那位身姿挺拔,他身边的千金侧过脸,笑着在跟他讲话。 独自跑出来的孩子,哭得满脸湿漉漉,上前抓住了霍南洲的衣角,扯着那衣角,想要把他拉走。 “怎么了?” 霍南洲弯下身,抱住辛染,人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从衣兜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哭得通红的脸蛋,生怕擦痛了他,语气里有些慌乱, “染染,怎么了?” 泛凉的手捧着他的脸,轻声地询问着,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断有泪水从眼眶里盈出,乌黑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 “不哭了,好不好?” 指尖被泪水沾湿,霍南洲心疼地拍着他的背,不停地哄着他, 站在霍南洲身边的那位小姐,也走了过来。 经过安抚,慢慢小下来的泪水,在看到那位要把哥哥带走的小姐过来时,又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辛染的手攥紧霍南洲的衣角,往回拉。 眼眶哭得通红,却紧紧闭着嘴不说话,只是想要将人拉回去。 “你走吧,他不喜欢你。” 带了点冷意的声音响起,是对那位小姐说的。 他的手不断地拍着怀里人的背,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身边的名媛。 “可……” 那位名媛原本还想说些挽留的话,在看到霍南洲紧紧抱着辛染,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霍南洲因为要俯身抱辛染而佝偻下的腰身,耳边又响起对方曾跟她说过的话, ‘我们家族的人以挺直的腰身骄傲’,但是他为了哄一个白痴,可以摒弃一切骄傲。 婚约是家长定的,当初她还想着这么优秀的人,除了对一个小白痴在乎得不行,再没有其他牵扯不清的人,她以为这样很好。 可是……最终霍南洲都要成家立业的,辛家的人有什么资格阻挠…… 即使再亲的朋友,都总会有各自的小家庭。 这样……真的是正常的吗? 这位小姐提起自己的包,犹豫之下,即使再不情愿,也还是转身了。 “人走了。” 霍南洲侧脸看着哭红了脸的人,不断地安抚着,擦眼泪的纸巾已经被全部打湿。 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手仍然倔强地拉着他的衣角。 “不喜欢她?” 小白痴仰起哭得湿漉漉的脸蛋,偏圆的眼睛直直望向面前的霍南洲,皱了皱鼻子,又低下头,埋在他的怀里 “各格……不要……” 霍南洲不喜欢他不看自己的样子,泛白的手抬起他的下巴,还能感受到泪水汇聚在下巴的濡湿感。 “不要什么?” 偏圆的眼睛,水光潋滟,因为哭泣而泛红的眼尾,晕开了绮丽的色彩。 他感觉到这个孩子在慢慢长大,现在还是钝钝的可爱感,但是哭起来的时候,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透凉的指尖点了点他上翘的眼尾,指腹微微摩擦着那处的皮肤。 霍南洲的眼睛沉沉,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的眼中带着隐隐的期待, “宝贝,不要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答案,但是连他都没发觉的一种隐秘的欢喜,充盈了他整个心间。 怀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危险的靠近,眨着湿乎乎的眼睫毛,努力开口, “……不要……”,‘离开’这个词对于辛染而言太难,他尝试了很多次都一直说不出来。 “不要?” 连霍南洲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不似往常般毫无波澜,反而是急不可耐。 “是不要我和别人结婚吗?” 那脱口而出的想法,根本没有过脑子,此时的霍南洲磨不掉年轻人的莽撞和激动。 等不到小白痴的回答,霍南洲抱紧了他,低头埋在了他的颈侧,还能闻到刚吃完小甜点,从他身上传来的香甜气息, “染染……” “你不想要我做的,我永远不会做。” 辛染懵懂地眨了下眼睛,渐渐松开了拽紧衣角的手,转过脸想要看看抱着自己的人。 后脑勺被人按住,转不过去脸,他什么也不懂,只是习惯性地抱住了半跪在面前,用力搂住自己的人。 “我不会结婚的,我要永远照顾你。” 在春天的桃树下,霍南洲向他郑重许诺。 回抱着霍南洲的手,突然抓紧了他的衣角,本来不哭了的人,身体又颤抖了起来,哭得更加大声了。 小白痴很少哭出声来,这次哭得实在有些凶。 霍南洲回头,发现那位名媛正带着两位仆人过来,正是那两位心疼辛染而多嘴的仆人。 辛染的手还在不断地拉扯着他的衣服,要带哥哥回去。 出于对亲人的依赖,不想让哥哥离开,所以才对于会带走哥哥的那位姐姐,感到格外的恐惧。 “走开。” 灰色的瞳孔冰冷地看向了过来的人,隐怒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赶人。 那位小姐惧地倒退了一步,连身边几个被叫过来的仆人也战战兢兢低下了头。 黑衣的保镖上前来,拦住了这位小姐,亲自送她先回去了。 而那两位女仆因为失言,被逐出了辛家。 * 那位小姐再来辛家时,却是接到了“婚约取消”的消息。 老管家侯在别墅门口,满脸抱歉地向她鞠躬, “家主很满意小姐您,但是婚姻之事,霍少爷如果坚持,我们也无法……” 霍南洲和她取消婚约了。 在对两家事业百无一害,双方家长都谈笼的情况下,霍南洲不同意。 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少女,笑了,她的眼中沁出泪水。 维持着贵族的教养,她向老管家点了点头,至少要体面地离开。 通往外门的路边,有大片的草地,那里传出了清脆而又快乐的笑声, 她可以看到那个被霍南洲捧在手心的小孩,正趴在草地边,白皙的手臂在树枝漏下的日光中莹亮。 那只手拨动着折好的纸船,一片绿意的草丛,草随风摆动,如绿色的波浪,白色的小纸船晃晃悠悠地浮动在绿色的草地上。 笑声还在不断响着,他是这么快乐。 银色的小高跟踩进了柔软的草地中,高跟鞋沾上褐色的泥土,她看都没看一眼。 她蹲在那个千娇百宠的小白痴面前, “我喜欢的人,连商业联姻都不肯给我,你知道吗?” 辛染懵懂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虽然在笑,却满脸悲伤的姐姐,拨浪鼓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他还停留在孩子的思维,依赖着身边的亲人,不愿意离开他们。 “因为只要你不喜欢我,霍南洲就不会喜欢我。” “霍南洲好喜欢你啊……” 面前的姐姐说到这里时,变得有些不对劲,突然抓住了辛染莹白的手臂。 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怕得出了泪水。 侯在他身边的陈姨,也直觉有些不妙,挥开了这位小姐伸过来的手,连忙拉着辛染走到了另一边。 红色裙子的少女被陈姨挥开手后,双手撑在草地上,掌心上全是泥土,她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想要他喜欢我啊。” 那只白色的纸船落在她面前,她拿起辛染折的那只小纸船,在阳光下眯了眯眼。 “嘶——” 陈姨连忙将小少爷的脑袋摁在怀里,不让他看。 辛染学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折出来的纸船,被人撕碎了。 对于他这样特殊的孩子来说,学习一样东西非常困难,而且折出来了之后,马上又会忘记步骤,需要从头开始学。 白色的纸张被撕成无数个碎片,眼睛被捂住看不见,但是短促的撕纸声,还是能够清晰地被听见。 被陈姨挡住视线的小白痴,低下头,泪水不断掉落在草丛里。 翠绿的草叶接住了他晶莹的泪珠,如清晨的圆润的露水。 陈姨拍着他背的手顿住了,不知道怎么安抚不断流泪的小少爷,如果大少爷在就好了。 关车门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几个人过来的脚步声。 “带他先回去。” 黑衣的保镖将辛染抱了起来,宽厚的肩膀严严实实挡住了后面的情形。 陈姨向来人鞠躬,也连忙退了下去。 是刚从公司回来的霍南洲,他还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黑色的领带,整个人笼罩在低气压中。 这位千金站了起来,落在她裙摆上的白色纸屑,随着她的站起,往下飘去,洒在草丛上。 她刚站起来,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 面前的人不是往日和煦的模样,灰色的瞳孔里布满阴霾,满是晦涩,像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配着那一身黑色的西装,蔓延出无边界的黑暗。 “你敢撕掉他的小纸船,我就能剪开你的喉咙。” 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被他一字一字说出来,那双眼里全是可怖的阴暗。 那位小姐浑身颤抖着,这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她的双手抓着那只钳住她脖子的手,她的眼中沁出泪水,想要挣扎。 那只手终于松开了。 小姐护着自己的脖子,眼中不断流出泪水,她不断地咳嗽着,一阵后怕。 虽然她知道对方并没有下死手,但是对方的压迫,是真的让她感觉到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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