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门清誉还在,骆九衢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拍了拍鹤云栎的肩:“谢了,鹤师兄。” 要被认出来,传了出去,他的出师任务这辈子都别想完成了。 “不用谢,应该的。” 骆九衢:“难怪前些天遇到小师弟时,他一脸阴郁,我还以为他又犯毛病了。” 鹤云栎:“哄女孩子难度确实高些,毕竟思维方式不同。要不我教你哄男人?这个比较容易上手。” “额……不用了。” 他为什么要哄男人? 还有,鹤师兄为什么会哄男人? 骆九衢歇了心思,他承认有些东西是天赋。对他而言,比起学会这份情商,还是找个眼瞎耳聋的姑娘更容易。 但他还有不解之处:“我没对象就不说了。但鹤师兄你,人缘好,又不缺钱。为什么还一直单身?” 这个问题把鹤云栎问住了:“是啊,我为什么单身?” 首要的原因是没心思。 虽然他偶尔也会对“恋爱”产生好奇,但面对某个具体的姑娘时,却总觉少了几分该有的感觉。 次要原因是没合适的人选。 他熟识的姑娘大多像柳星悦那般,熟悉到“左手摸右手”,根本生不出男女之情。 不熟的姑娘中虽也有向他表达爱慕之情的,但每每他想与她们增进了解时,她们却纷纷跑路了。 骆九衢疑惑:“为什么?你怎么和她们增进了解的?” “聊家庭情况啊。我是孤儿,能聊的就只有师门和师父了。” 听到应岁与,骆九衢暗觉不妙:“怎么聊的?” “就师父的衣食住行做了‘简略’的介绍。如果真要交往,我希望对方能适应师父的性情与习惯。” 骆九衢满头问号:和你谈对象,为什么要适应小师叔? 看起来一表人才,结果是个“师宝男”。难怪姑娘会跑了。 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鹤云栎并不很着急。反正丹修又不难找对象,他没必要急着把自己定出去。 “其实师弟也别把我看得太高,我只是占了丹修身份的便宜,人缘天然要好那么一点点。” “未必,师叔也是丹修。” “师父他……总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 骆九衢觉得很神奇。 说鹤云栎对应岁与认识不清呢,他知道自家师父人缘糟糕、性格恶劣;但若说他认识清楚呢,他又并不认为自家师父存在需要改正的问题。 他这师叔的性子,说好听点是不太讨喜,说难听点是人憎狗嫌,村西头的狗见了他都要在背后怪叫两声。 小气、记仇、好胜、霸道、心眼多、不讲理……骆九衢打小就怵应岁与怵得不行,从来都是绕着走,完全无法理解鹤云栎那份近乎盲目的崇敬。 针对应岁与糟糕的人缘,鹤云栎想到了一个解释:“我觉得那些说师父坏话的人也并非单纯地讨厌师父,而是对师父又爱又恨,爱而不得,所以口是心非。师弟,你懂吧?” 不懂。 骆九衢觉得那些人更像心里恨应岁与恨得牙痒痒,但又馋应岁与炼的丹药,因此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但过去的经验告诉他最好不要与鹤云栎争论这些。 说话间已经到了林老太爷的院子前。 骆九衢:“行了,不聊了。进去吧。” 拜会过林家老爷子,又被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后,两人才在林家弟子的带领下转向宴会厅。 然而刚走到宴会厅门口鹤云栎便听得内里传来一个少年愤怒的声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林家的所作所为我叶清记下了!叶林两家的婚约从今天起作废。我叶清!不要你林家的女儿!” 站在门外的鹤云栎倒抽一口凉气,本来已经模糊的梦境记忆骤然清晰。
第4章 混杂在一起的故事被条条分离,瞬间,大量的信息灌入鹤云栎脑内。 那是一篇篇的悲欢离合,包含各种各样的题材:男频、女频、无cp;升级、逆袭、复仇;爱情、恐怖、写实…… 这些被统称为小说。 他是小说里的人物? 还是小说的情节发生在了他的世界里? 鹤云栎一时分不清了。 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和正在上演的退婚桥段,确确实实是逆袭流主角的经典戏份。既是“主角”,那这个少年是否就是会杀掉师父的人? 突然灌入的信息与复杂的现实情况让鹤云栎脑 袋胀痛,而厅上的纷争还在继续—— “叶清!你再说一遍!” 伴随一声怒喝,一个红衣劲装的少女冲了出来,“噌”地拔剑对准少年。 她正是林氏大小姐,少年的未婚妻,林漪澜。 少女突然出现让叶清面露惊愕,他立刻气弱了:“你怎么来了!” 林漪澜怒火中烧:“我不来?我不来还看不到这出戏。回答我,这些话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 “你是什么软蛋我不清楚?没人教你说得出这种话?” 被当众贬斥,叶清脸色也难看起来:"既然你要听,那我就再说一次:我要退婚!我不要你林漪澜!” 瞧他真敢说,林漪澜气得双眼发红,持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话收回去!” “不收。” “叶清,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叶清僵着脖子,不再说一句话。 恼羞成怒的林漪澜提剑便朝他攻去。 涉及专业领域,骆九衢当仁不让地发出点评:“怒气有余,杀心不足,章法全乱了。应该死不了人。” 鹤云栎忍着不适低声提醒:“三师弟,他们不是在比武。” “我知道,但就是难受。就好比你们丹师看到有人把带泥药材丢进还残余着上一炉丹药余味的炉子里,冷炉点火,炉下烧柴,还是昨晚下过雨后才劈的湿柴……” 光听描述,鹤云栎就胸闷气短,脸色更加苍白。他连忙打断:“好了,别说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了。” 听他声音不太对,骆九衢扭头一瞧,大惊:“师兄,你怎么了?中暑了?” 他反应极快地抽来一把椅子,扶着鹤云栎落座。 “不是什么大问题,吃点丹药就好了。”鹤云栎摆了摆手,摸出装静心丹的药瓶,倒出一把,塞进了嘴里。 骆九衢瞧得忧心。 虽说鹤云栎自己就是丹师,丹药不要钱,但也没有当饭吃的道理,而今天他已经瞧见两回了:“我送师兄去休息吧。” “不用。我好多了,坐会儿就没事了。” 鹤云栎想留下来瞧瞧事情会怎么发展。但方才被骆九衢那样一比喻,他再看林小姐的剑招总会幻视到一堆湿材在他宝贝丹炉下燃烧的场景,便也觉得不堪入目了:“师弟,你从哪学的刚才那些话?” 那段话完美击中各种丹修最毛骨悚然的点,绝非外行能说出来的。 “小师叔教的。有次我听到他这样嘲讽丹师协会一个总商的炼丹水平。”骆九衢后知后觉地追问,“这话很重吗?” 那他刚才的比喻是不是过头了? 骆九衢既不明白,鹤云栎也不想解释太多让他于心不安:“没事儿,以后别对任何丹修说就行了。” 重倒不重,也就是不共戴天。 骆九衢:“哦。” 还有后半段呢。 虽然林漪澜的剑法不入流,但依凭接近筑基的修为,对付一个连引气入体都没达到的凡人绰绰有余。 少年只能狼狈躲避。 随着他的躲闪,“战场”逐渐扩大。 事情来得突然,来客们不清楚其中恩怨,出于和骆九衢一样的“死不了人”的评估,都没有贸然出手,面对袭至面前的剑锋,也只袖手退避。 骆九衢将鹤云栎连人带椅子往后一拉,自己站到前方。 虽然剑气伤到掌门师兄的可能性不高,但也不能完全不堤防。 不过片刻,少年便挂了好几处彩,而林漪澜还在步步紧逼。 左看右看,发现没人看起来有出手的打算,鹤云栎暗中叹了一口气,打算硬着头皮做了这个讨人厌的和事佬。然而就在他准备派骆九衢拆开两人之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传来:“住手。” 风致山庄大庄主飞身越入大厅,劈手夺过林漪澜的剑,同时抬起另一只手,给了她一巴掌:“不成体统!滚回去!” 林漪澜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父亲?你打我?你知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她说着,激动地指向叶清。 “我知道。”大庄主的声音冷静到冷漠。 既然知道那为何还打她,仿佛这全是她的不是。 林漪澜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从愤怒逐渐变成委屈,渐渐凝结成失望: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还指望什么呢? 她气得浑身都在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红着眼瞪向少年:“叶清,你给我记着!这件事还不算完!”说罢从弟子手中抢回自己的剑,扭头走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鹤云栎错愕,他望着林小姐狼狈离去的背影,即使作为旁观者也生出几分于心不忍,但身为父亲的大庄主却无动于衷,只转向叶清,眼神颇为冰冷。 在他看来,教训女儿是为了应付场面,但非要把事情闹得如此难堪的叶清也确实可恨。 然而众目睽睽,他不能有损“宽宏大度”的形象,只能咽下所有不满,冷声道:“叶贤侄,姻缘确实强求不得。你既无意,林氏也不能勉强。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希望你好之为之,来日若走投无路,也勿要吝惜向林家开口。” 这是要赶叶清走了。 鹤云栎看出了些门道。 林小姐虽霸道,但委屈不似假的,像真的不知情,而大庄主除了压抑的不悦,更多的是从容自若,像是早有计划。 看着林大庄主,叶清眼中闪过明显的排斥与厌恶:“我做乞丐也不求林家。” 丢下这句话,他抹掉嘴角的血,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宴客厅。 …… 一场令所有人不快的风波搅了林老爷子的寿宴,疑似“天选之子”的少年的出现更是让鹤云栎心事重重,他仿佛看见一剑贯心的结局在朝自己招手。 原本打算送个礼就走的鹤云栎改了主意,借口身体不适留了一晚。回到林家安排的客房,他问骆九衢:“师弟你怎么看这件事?” 骆九衢偏头想了想,说出仅有的感想:“为什么我没有娃娃亲?” 鹤云栎一时语塞:“闹成这样的也羡慕?” “等我出师了,管他闹成什么样。” 原来是为了完成出师任务。 师弟的脱线让鹤云栎沉重的心情有了片刻的拨云见日,笑意从他脸上划过,但想到背后的纠葛,很快又换成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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